? ? ? ? ? ? ? ? ? ? ? 四、此恨綿綿無絕期
她出生的那天，她的父親很開心，喝醉了，說：“酒好香啊！這感覺好！人生難得一回醉！這孩子就叫酒香！”
她的父親極少喝酒，那天看到剛出生的女兒粉妝玉琢的開心，喝了一小口酒，結果就醉了。
一個女孩子叫酒香，肯定不行，一聽就是個酒鬼起的名字。怎么辦呢？他的父親靈機一動，把酒改成了九。
從此以后，她就是九香。
她一直討厭這個名字，太俗了！香啥啊？還九香？找個時間一定要把名字改了！
改名字太麻煩。戶口本、畢業證、個人信息都要更正，每次一填表要不厭其煩地填寫曾用名、現用名。她嫌麻煩，沒改。她的家人、朋友為了省事，直接喊她小九。
聽到有人喊她小九，不熟悉她的人就會以為她排行第九，有八個兄弟姐妹，很是羨慕。有那么哥哥姐姐疼著寵著，多幸福啊！
其實，她排行第四。她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
大姐張平，有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沒出嫁前很瘦，結了婚生了娃之后富態了，從90斤一路狂奔到140斤。大姐和大姐夫下崗后，白手起家，做起了小生意，一個開起了服裝店，一個開起了豆腐坊。每天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短短幾年，倆人賺了盆滿缽滿，蓋起了一棟三層樓的大別墅。這兩年孩子大了，到了成家的年齡，大姐花巨資迎娶了新媳婦。新媳婦真可謂是百萬新娘啊！新媳婦很爭氣，嫁到大姐家后，那體重也是一路暴漲，從100斤狂漲到160斤，十個月后生下一個胖娃娃。新媳婦三天兩頭在朋友圈曬幸福，今天娃娃去游泳啦，明天婆婆媽做好吃的啦，滿屏都是笑臉。
三姐張榮和九香長得很相似。她們倆年齡相差四歲，卻很像雙胞胎。二姐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說話滴水不漏。即便是周圍沒人，她和九香聊天的時候也是小聲細語，生怕旁人聽了她們的體己話。二姐心高氣傲，勤儉持家，從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和精力。即便是大年初一，家人聚會的時候，她也要出攤做生意。她在街面上支了兩個小攤。小攤是用小推車改裝而成的，便于移動，可以推到附近的學校、超市門口。一個小推車賣雪糕、冰淇淋、各種飲料和礦泉水，一個小推車上鑲嵌了玻璃，里面放的是她純手工制作的糖葫蘆。只要街面上有人，她就要出攤。遇到家庭聚會的時候，她讓二姐夫和19歲的女兒帶她出席聚會。她偶爾參加聚會的時候，到了晚上九點鐘之后就會坐在椅子上打盹，困得不行。二姐夫能文能武，在文化館里上班，下班以后幫著二姐看攤。二姐夫頭腦很靈活，看見人家賣烤腸掙錢，添置了一個烤腸機。冒油的烤腸在烤腸機里翻滾著，發出誘人的香味。有的烤腸還炸裂了，顯得更加誘人了。九香每次去看二姐的時候總是饞得不行，總想吃一串糖葫蘆、烤腸，喝一瓶飲料啥的，可是總是不好意思張嘴要。二姐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也想不起來給她拿東西吃。
二哥張紅學識淵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一直是天之驕子，是爸媽的驕傲，也是九香的榜樣。九香在學習上、工作上、生活上窮盡所有力氣，也不及她二哥的千分之一的好。二哥自從去了廣東的美的公司發展后，一路高升，從普通員工做到了財務總監的位置，生活質量好得不得了。嫂子很賢惠，勤儉持家，從不多花一分錢。侄子侄女也很儉樸，極少吃零食，心思都用在學習上。侄女很小的時候就能一個人抱著一本書看一天。她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語文水平就達到了高中生的水平。她的文章寫得極好，多次參加省級、國家級的作文競賽，榮獲大獎。哥嫂一家都很喜歡音樂，一到周末的時候家里充滿了鋼琴聲、歌聲、歡聲笑語聲。
九香呢？應是姊妹四個里最不爭氣的那個孩子。已經在奔五的路上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身邊除了一只小泰迪，就剩下窗臺上的幾瓶花陪她了。九香是活在童話中的人，總是幻想不切實際的事，比如一段并不存在的愛情。
九香這兩天非常郁悶。她的愛情之花就像那枝在慢慢枯萎的九里香一樣，逐漸被歲月吸干了水分，剩下干癟褪色的殘軀。
他是火，溫暖而又明亮，對她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她是飛蛾，不顧一切飛向他。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到最后會化為灰燼，她也依然繼續飛向他。
可是現在呢？
她找不到他的方向了。他在哪里？北京、上海、廣州、南京，或者是哪個不知名的小城？
她又失去他的消息了。
這些年就是這樣過來的。一想到自己對他依然還有執念，九香很佩服自己。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撐著她一直愛著他呢？
她很像茨威格小說里的那個傻女人啊！窮盡一生喜歡一個人，到最后也只是喜歡而已。
她很想放棄這段感情，可是除了他，她找不到一個更好的人可以讓她去愛。
除了他，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安于寂寞，沒有一個人能讓她感到安穩。
把他放在心里，她的靈魂就有了歸宿。至少偶爾可以做做白日夢。
人生有夢不覺寒。一個人如果不做些美夢，這漫長的人生要怎樣打發過呢？
天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鳥兒們在互相吆喝著結伴回家。
這一天又要過去了。
這一天沒有收到任何人的電話和信息。
這一天能聽到鳥鳴聲、車子的轟鳴聲、小咪低語聲、電視里的聲音，其余的時間很安靜。
這一生大概也就這樣過去了。
九香這樣想。
我還能做些什么？繼續做夢？
今天繼續把王安憶的《長恨歌》讀完。看看人家王琦瑤那么美、知書達理，到最后怎樣呢？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