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應該是不喜歡抽象的。即便是玄之又玄的玄學家,或許腦子里也有著對于這世界具體的畫面。譬如,所謂玄秘的境界總是雪夜,寬衣博帶與五石散或是霧夜,小城古堡與魔法石。
是故,幼時對于世界的幼稚的圖畫式認知,其實并非自以為是的像ios系統的不斷升級一樣,隨著成長而不斷配置上性能更優越的軟件。相反,當大多數人將太陽是藍色的,樹是紅色的這樣的圖畫式認知主動格式化之后,畫面的確變得更加正確,但大多數人通往梵高或是愛因斯坦的路也被重重加密了。
隨著成長,畫面里會出現更多的事物,但畫面卻并不顯得擁擠,因為即便事物如流水般出現,事物的色彩卻是守恒的。有些事物,你會愛不釋手,不惜一擲千金甚而終生保藏,只是因為某種奇怪的作用機制,勾連著某些在成長過程中的水道里沉淀下來的因素決定了你愿意這么做而已。而之所以連續兩次用某種來指代這種因素以及賴之形成的機制,正是在于它們的確太過于了無痕跡,甚而難以追溯。你如何能指望將一副拼圖灑落在湍急的河流里之后還希望能將其一一找回呢?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似乎找到了幾個錨定的點,希望能收獲之于萬一。但后世之人似乎更偏向于更為科學地按照航海日志來追溯,不過是刻舟求劍的楚人陰魂不散。
畫面形成了便再難變更。眾人都以為思維模式似乎是某種神秘的因素在世事的背后決定了人的興衰沉浮。但思維模式其實不過是為這幅畫面著色的筆,它所能做的永遠也不超過一支筆的范疇。換言之,正如幼時很多人沉迷的著色游戲,亦或是曾時興一時的十字繡,畫面中的顏色其實早已在你無所只覺的時間里注定。而你所以為的顏色自主權也只是對于腦海中回響的聲音的應激的合理化的解釋。正如那久遠的歲月長河里,那一遍遍督促你涂抹掉你筆下的藍色太陽與紅色樹木的聲音。
認知圖景就像在你置身于陌生城市之際的GPS導航地圖。你甚至都沒有意識到你的路徑選擇權已經不能自主。而這樣的意識其實很難到來,因為你并沒有其它的選擇。你所能抱怨的無非是自己。不過,好在城市固然車水馬龍,紛繁無章,但終究你會抵達你想要抵達的地方,如果你想要抵達的地方真的存在的話。當然,即便不存在,也沒有關系,因為正是因為其不存在,你也便很快能說服自己接受一個你面前的具體存在。
路徑所選擇的其實并不是某一條具體的路,因為誰都不可能將你像一條狗一樣拴上鏈子拉去哪里。而你自己更是絕對不會如此殘酷對待自己的。當然,有時候這樣的殘酷或許才能真的成就你自己。路徑的選擇所選擇的其實是方向。南轅北轍的方向。因而具體的路的指向似乎也就不甚重要了。如若你注定向南,即便你曾一度走向東南,很快你也會路轉西北再指正南。
因而,除非是你的認知圖景變更,否則任何路徑選擇意義上的比較都是無甚意義的。縱是你坐著飛機竄向東方,而注定向南的我也沒辦法因為你快,而希求搭上你的航班。而任何對于速度的抱怨,其實所指向的全是那般虛無。縱是一切重新來過,重新回到出發點,向南的公路也無法變為向南的航班。如果真的想要解決這樣的對比所帶來的煩惱,那也無非只能告訴你走向東方的朋友:
這里的我啊,只有這樣一條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