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起起落落,有喜有樂。歡樂的東西印象總不如悲傷的記憶深刻。就好像,我們吃過很多糖果,很美好,卻記不得最甜的那一顆。穿越生活的荊棘,總有一根刺扎在你的心坎上??v使時間流逝,縱使靈魂自愈,你仍不能釋懷,仍然記得哪根刺讓你淚流滿面,心有余悸。
這也許就是劫。
我今年30歲了,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卻喜歡回憶過往的尷尬與瑣碎。不是矯情,不是自暴自棄,只是一種簡單的回味,敲打自己,警醒自己。從中汲取一種最樸素的力量,努力讓自己走的更遠更好。
1.高考
高考對于我來講,是一場命運的賭博。沒有那么多的美感。
對于很多人來講,高考是突破生活階層的唯一捷徑。我是其中一個。我的父母沒有什么文化,他們只知道供我上學,考上大學就有出息。
所以,我們每天早上5點半或者6點就要起床,然后是跑步,早自習,早餐,收拾內務,上午四節(jié)課,午餐,午自習,下午又是四節(jié)課。晚上,還有三節(jié)晚自習,直至22點才能回到宿舍洗漱。春夏秋冬,高中的每一天都這樣度過。
晚上,宿舍熄燈后,有的同學在被窩里用手電筒看書,還有的同學干脆跑到一夜不熄燈的廁所去看書。
那樣的日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不敢認同那是一種具有正能量的“奮斗”。更像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修煉。無法選擇,只能接受。
現(xiàn)在,那些強硬灌到腦子里的知識幾乎都忘了,一字不差地都還給了老師。
那樣的青春該怎樣度過呢?
熬唄,一天天過。忍著青春的困惑與迷茫,低下頭,一步一步往前走。
因為初中基礎薄弱,第一次高考,也沒有發(fā)揮好。高考失敗后,那種落寞,至今難忘。父親被氣的生了病,竟然住進了醫(yī)院。母親滿臉愁容。弟弟沉默寡言。那樣的氛圍,把一個農村家庭壓的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一條恐怖的蛇死死地纏著我,縱使掙扎,卻掙脫不得。那一年我19歲。
復讀的那一年,每分每秒都不敢懈怠。因為知道父母掙錢不容易。看到漂亮的女生,都不敢多看兩眼,因為會有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回家了,向父母說的第一件事,就是月考名次。如果考的不好,回家都沒有底氣。
復讀的那一年,也是一天天熬過來的。還好,使出了玩命的力氣,考了一個不太出名的一本。
高考,想對你說很多,卻又無從談起。
2.掙錢
這世道,錢難掙,屎難吃。這是真理。我想,讀懂這一句話,比閱讀好幾本名著都管用。
畢業(yè)后,你會發(fā)現(xiàn),有的同學一畢業(yè)就有車有房。而你必須從零開始。讓你看不到希望的樓市,讓你看不到純真的愛情,讓你看不到前途的職業(yè)。種種遭遇讓我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根本不在一個起跑線上。沒有傘為你遮風擋雨,所以必須裸奔,必須沉默,必須成功。
掙錢,從某種意義上,是在努力實現(xiàn)自我價值。
為了混口飯吃,加班是很正常的?!鞍准雍凇?、 “5加2”這樣的模式一如既往。工作量遠遠超過正常范圍。
很長的一段時間,工資只有1700多元,而房租就要2000多元,入不敷出,每天擠地鐵,長途奔波,身體與靈魂始終在奔波、在流浪。
怎么辦呢?熬吧,靜下心來,一步一步走。沒有經驗,就一點一點地去積累;沒有人脈,就一點一點地去培養(yǎng);沒有資本,就一點一點地去儲備。
不盲目地與他人相比,找準自己的位置。領導訓了兩句,咱就聽著。誰沒有挨過訓呢?
經過5年多的砥礪,艱難地實現(xiàn)了從學生到社會人的轉變??偹闶亲约耗軌蝠B(yǎng)活自己了,總算能夠給父母一些幫助。
在工作面前,在領導面前,有時,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窮日子,讓我的心臟跳得更加有力。
3.婚姻
愛情是浪漫的。但是,一旦步入婚姻,種種現(xiàn)實問題接踵而至。
俗話講,貧賤夫妻百事哀。
結婚后,東拼西湊貸款買了一個小房子。房子僅僅滿足于住的功能。巨大的房貸壓力,嚴重降低了生活質量。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偸悄涿畹爻臣埽切┓制?,那些爭執(zhí),那些磨合,在殘忍地侵蝕著愛情本來浪漫的面目。
當得知妻子懷孕的那一剎那,心里充滿了幸福。但是人性中的那種卑劣與無知,在自己身上惡意蔓延。對妻子關心的太少,要求的太多。對生活索取的太多,經營的太少。
每次加班回到家,就倒頭睡了,沒有拿出萬分之一的精力與妻子溝通?,F(xiàn)在,我常常回想妻子懷孕時的那份孤獨。
兩個人在一個城市里打拼,實屬不易。在妻子懷孕的時候,恰恰趕上了我工作的瓶頸期。當工作把我身上的最后的一份活力榨干后,我呈現(xiàn)在妻子和家庭面前的,是一具干尸。
生活,對于我們每個人來講,太缺少妥協(xié)與寬容了。
當我如往日一樣在上班時,當妻子獨自一人去孕檢時,那個上午我終生難忘。
妻子靜靜地對我說:“醫(yī)生說,胎停了。”
“胎?!边@個詞匯,我了解甚微,但從妻子絕望、無力的聲音中,我明白一切都晚了。
眼淚再怎么流,終究改變不了現(xiàn)實。孩子沒了,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卻什么也聽不見。
在妻子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我沒有扛起我一個男人的責任,我還能說什么。我有的僅僅是抱怨、推卸、愧疚、自責。
這些日子,又如何度過呢?
熬吧,去接受現(xiàn)實;忍吧,去反思自我。生活從來不會虧欠每個人什么,反倒是,有時我們自己像著了魔一樣,去虧欠生活,去折磨自己,去敷衍我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