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坐公交，一車人默默的，隨著車，晃動著滿臉的木訥。恰好有座位，且是臉朝前的正座，很是舒服，我把一直插在耳朵上的耳機打開，聽樊登讀書。
面前是相對設置的兩排座位，六個人中有一對祖孫，小男孩也就二年級的樣子，腿不長，吊在椅子前面晃蕩著，他低頭看著腳覺得挺好玩，就使勁晃蕩起來，厚重的旅游鞋的后幫子隨著他的用力一次次撞擊座位下面的鐵箱子，大概是工具箱吧，發出咚咚的聲響，小男孩饒有興趣地玩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車里的沉悶氣氛顯得撞擊聲響特別刺耳，奶奶坐在一旁不好意思了，她騰出拽著書包的手按住男孩的雙腿，男孩更加用力，發出更大的撞擊聲，奶奶的手順勢插入男孩兩腿之間掐了一把，男孩呲牙咧嘴地暫時不撞了，他仰起臉看著奶奶慍怒的臉，似乎想起什么，我沒聽清楚，只是看到男孩的情緒一下子煩躁起來，嘴里含糊著，我仔細辨別著，應該是說：“老師說信到人到，沒帶信老師會批評我的。”奶奶說：“沒事。”孩子說：“有事！”奶奶繼續說：“沒事。”孩子說：“有事！”奶奶的聲音越來越大，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含糊，執拗地發出兩個單音節：“有～事～”，同時身體往下出溜，他的校服被搓卷起來，肚臍和一大截腰露著，奶奶一只手使勁拽出書包，另一只手竭力去撈男孩，而男孩的身體像泥石流一般繼續下滑，奶奶攔腰抱住他將他拖回到座位上，手剛抽出來孩子再次滑下去，奶奶不得不使出殺手锏，這一次看出奶奶的疲憊和無心戀戰，她雙手按住男孩的雙腿，并快速將四個手指插入男孩大腿夾縫里，伙同留在上面的大拇指掐住男孩的大腿，這一把遲遲沒有松開手，男孩痛苦的臉都扭曲了，身體不再下滑，只見他雙眼向上翻著，只露出兩條兒眼白，嘴歪著不住吸著氣，發出難以辨別的聲音：ou~sh? ou～sh，奶奶因為手上太用力五官也變了形，伴隨著男孩的聲音一次次回應：沒事。沒事。
僵持了兩分鐘后奶奶說：“你坐好了，我給老師打電話。”男孩迅速坐好看著奶奶撥號，免提的撥號聲很響。
“王老師，我是xxx奶奶。”
“哦，您好，有什么事嗎？”
“xxx說今天要交什么信，他忘了帶，正哭呢，不敢去上學，是你說人到信到，信不到人也別到嗎？”
“xxx奶奶，這份家長信是要求昨天交的，只有他沒交，昨天放學我還特意囑咐他今天別忘了。”
“王老師，他今天還是沒帶，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昨天他帶了校服去換號碼還丟了10塊錢。說是放在要換號的校服口袋里了。”
“校服要換號怎么口袋里還放錢呢？”
“唉，這孩子就是丟三落四的，昨天吃飯時筷子丟了一根兒，他還是用手抓著吃的。”
“昨天我看到他用一根兒筷子杵飯，我給他找了一雙筷子，他沒用手抓飯吃。”
“他橡皮也沒了，是同桌那個女孩拿走給扔了，現在的孩子怎么這么壞呀！”
“那塊兒橡皮是他用牙咬碎了吐在地上了，弄得腳底下可臟了，我讓他掃，他說不會掃地，還是同桌的女孩給掃干凈的。”
“王老師，這孩子年齡太小，你得照顧著他。”
“你們現在到學校了嗎？我要看著班不能跟您說太久。”
“王老師，那封信孩子沒帶著，我說沒事他非說有事，能有嘛事啊。沒帶就沒帶吧，你就交給學校，校長還能一張張數啊！”
“………”
奶奶放下電話，嘴里嘟囔著：“老師事兒真多！”又對男孩說：“沒事！”孩子低著頭繼續用鞋的后幫子撞座位下面的工具箱，邊撞邊呵呵笑。
后記：
孩子的校服顯示他不是我校的。否則我一定會跟蹤他到班里，這孩子是低年級的，還來得及教育，要是高年級難度就大多了。
最近常冒出一個念頭，有一天我要創辦一所家長學校，孩子上學前家長培訓一個月，開設教育學心理學課程，自讀指定書目至少兩本，每天至少一次親子活動。孩子和校方雙評語鑒定，鑒定良好及以上允許送孩子上學。四老班口試結業，父母班筆試結業。想法還不成熟真心需要也有此使命感的人一起來做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