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個故事
知道嗎
蒲公英的盛開
其實也預示著
即刻降臨的死亡
所以——
這是蒲公英死后的事了
……
當我戴上耳機聽Jay的《蒲公英的約定》走路的時候,我又迷路了。
我是個喜歡音樂的人,我總是輕而易舉為音樂的美妙旋律所臣服。可有時候我卻很害怕在走路的時間聽MP3,那樣會讓我迷路,忘了來時的方向也忘了要走的方向;有時也讓我的思緒迅猛的倒退,退回到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身邊的女孩淡定的問我,“你是不是喜歡我?”我抬起頭,迎上她好看的眸子,然后又趕緊把臉轉向其他地方。那個地方,后來藏了一個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約定。
時間是五年。
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故事的結局到底怎么樣,或許上帝早已忘了故事的腳本。我只知道往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寫著文字。文字里有很多很多的人,有我的朋友我的同學,也有帶著我的影子走路的形形色色的孤獨的人,我總是習慣性的把他們往北方送,因為那里住著一個讓我時刻念想的人。我把他們送往那個飄雪的城市,讓他們去照顧她,讓她不至于太孤單。
我不知道我這個愿望是否奢侈得近乎不可理喻,可我是真的不由自主要這么做。我發現“不由自主”這個詞在我的生命中始終占據著很大的分量。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思考,想一些不著邊際抑或難以捉摸的問題;不由自主地在看到木棉時停下來張望,然后微笑。但最終面對我的只有七月尾巴上毒辣辣的夏日和我早已丟失了的方向。于是我只好停下來,站在原地,木木的看著悶熱的氣流里來回奔流不息的車輛。
然后我想到了海門。想去看海。
只是不知道這時候的沙灘上會不會只剩下一堆堆的鹽巴,不過最后我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跳上一輛公交車,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按下播放鍵。
“一起長大的約定/那樣清晰/拉過勾的我相信
說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堅持的任性……”
還是一樣的旋律,還是會給我清晰且深刻的痛感。可我就是寧愿這么單曲循環的痛著,有點任性有點偏執。因為我一直相信,只要痛著痛著,就不那么痛了。因為生命可承受的力道你永遠無法想象,而我們常常就在接受中習慣,在習慣中變得韌性十足。
我坐在車上很平靜地觀看這個城市。看在燥熱的氣流里懶散游動的路人;看木棉樹下站著的清秀的女孩,像一幅畫;然后使勁地回想,到底是我先喜歡的木棉然后寫下那些文字,還是寫下那些文字后才喜歡上的木棉,我終是無法得知。我望著對面公交車空蕩蕩的車廂發愣,然后綠燈,我和那份空蕩蕩分道揚鑣。
我坐的是左邊靠窗的位置,在我的右上角,是個女孩。彼此沉默,我突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采景鏡頭,而且拍攝的角度最好是靠后邊,僅僅拍下兩個背影,拍兩個人的孤單旅程。
然后我看著她在一個標志醒目的“M”字面前下車,車門打開的時候一股悶熱的氣流趁虛而入,打在臉上有清晰明顯的印痕。車窗外,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窗上貼著最新推出的誘人套餐。一個衣服被洗得發白的小孩呆呆的站在那里,望著那個大大的漢堡和香脆可口的炸雞臉上寫滿了渴望。那個碩大的漢堡后面,是兩個嘴角蘸滿番茄醬的小孩,他們在靠座上肆無忌憚地蹦來蹦去,就連他們手中的玩具小貓也跟著笑得一臉的燦爛。可是看著看著我卻覺得很難過,我不能理解生活造就的這些個落差到底是為了什么。他的身后,不時走過一些衣著鮮亮的人;他們自顧的步履匆匆,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盡管有的也會看一眼身邊的這個小孩,可這并不能阻止他們繼續在自己的路上行色匆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程要走,沒有誰會刻意為誰停下,更何況那是個毫不相干的人。而我也越來越相信那句話,時間會把人磨合得更像個“人”!
在車子發動的時候,我看到他扯了扯皺皺的衣角,一臉決然的離開了。
瘦小的背影下,是一雙比他的腳大了足足一倍的舊鞋。
我有點疲憊的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然后我想起了我在小四的《夏至未至》里看到的一句話,“閉上眼睛,才能看見最干凈的世界。”
真是這樣的么?
那些沖擊力太過于龐大的落差,那些在蒲公英盛開時綻放的記憶以及那些成長時留下來的離別傷痛,真的可以統統消失不見么?
……
所有盤旋在腦海中的想法在我被扔進悶熱的那一刻支離破碎。我舉起手,擋住下午4點仍然刺眼的驕陽。然后我在海邊找到一棵大棕櫚坐下,望著海水慢條斯理地拍打沉悶的礁巖,我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本子,寫下突兀冒出腦海的一段話:
這只是一個故事
蒲公英死后的事
……
這只是一段行程
一個人走著走著?未完
……
——陳仲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