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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愛在失憶的日子（83）寢食難安
顧羽聽說個體工商戶也可以向銀行申請貸款。她便按著要求準備好營業執照、身份證、等貸款所需要的證明。然而銀行貸款的程序相當復雜，又需要有資產抵押。此路不通，她又被拒之門外。
已經到了第七天，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湊夠賠款。可是人越窮越落魄，越是借不到錢。婷婷也不敢和顧羽搭話，只怕顧羽再向她張口。顧羽已有自知之明，也絕對不會再向婷婷提出過分的要求。
顧羽現在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她心急如焚，無奈之下干脆采取了駝鳥政策。她關了房門，拉開被子，躺在床上睜著眼晴睡起了大覺。
肖家人打過來兩次電話，顧羽都不敢接。肖先生通過他們請的律師傳話給張律師，張律師又把此事的利害關系講給了杰哥聽。杰哥猜到顧羽肯定是籌不到錢，才釆取了這種回避的態度。
杰哥只等顧羽向他救助，可顧羽偏偏不開這個口。顧羽這么不開竅，為這事，杰哥也涼了顧羽幾天。自從那天分別后，杰哥一直也沒有給顧羽打過電話，他料定顧羽是借不到錢的，最后還必須求助于他。可哪想到，她東奔西走，就是不找他借錢。這讓她很尷尬，也很氣惱，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憐憫她。
顧羽想過向任何她能想到的人借錢，唯獨把杰哥排除在外。她怕一但跟他扯上了金錢的關系，兩個人真的會糾纏不清。陷入這種關系，對她來說會比高利貸更難讓她還清利息。如果她能把身體從感情中分離出來，她便不怕和他糾纏，可這一點，她做不到。她怕自己會陷入痛苦的泥沼中，難以脫身。
中午，杰哥請顧羽吃飯。兩人面對面坐著，鴛鴦火鍋里的水汩汩地翻滾著。顧羽愁眉苦臉，用一種很奇怪很復雜的眼神望著杰哥。他今天的表情也很凝重，好像心情也不是很好，沒有平常那么多話。
“你不接肖家人的電話，打算把這事抹過去嗎？”
“能抹過去嗎？”
“能，死賴著不給，大不了坐牢。”
“我實在沒辦法，還差十五萬，到處都借不到。”
“我不問你，你都不會向我開口是嗎？”
“唉！你又沒工作，哪來的錢。”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靠你那些路數，我還不如去借高利貸。”
“你以為放高利貸的都是白癡，會把錢借給你這種炸不出油水的。櫻子能借到高利貸是因為他們看中了櫻子那套房產。”
“照你這么說，我是走頭無路了。”
“櫻子還了她那部分賠償款，你如果違約不償還，后果你自己應該知道的。”
“我真的不想活了，好累呀！做人怎么這么沒意思。”
顧羽低著頭，長長地嘆了口氣，她望著自己手，手里除了一張揉皺的紙巾，什么也沒有。無奈、憤怒、難過、委屈、絕望。她把紙巾攥在手里，揉成了一個小紙團，使勁地捏著。
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肩膀一顫一顫，呼吸因為緊張變得急促起來，心跳的頻率也不均勻了。她感覺眼前的所有物件都越來越模糊，終于她什么也看不見了，她暈了過去。
這幾天顧羽一直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也沒有好好睡過覺。既使睡著，也只是淺睡。她已經精神虛弱到了極點，再加上極度緊張和恐懼 ，她終于撐不住了。
當顧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正斜倚在杰哥的懷里。她的頭正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手正在他的手心里。她微微抬起眼皮望著他，眼里含著淚水。她的玫瑰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張開，動了動，但什么也沒說出口。
她又輕輕閉上了眼睛，她的心鼓勵她坐端正，可是身體卻沒有絲不毫力氣。她感覺有個溫暖而堅實的肩膀靠著，好幸福，好幸福。
“傻瓜，嚇暈了嗎？”杰哥望著顧羽秀美的眉眼。
他的語氣平和，不像剛才那樣帶著激將和情緒煽動的口吻。他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這么幾句話，居然把她能給刺激得暈了過去。他望著她可憐楚楚的小臉，輕笑著，搖了搖頭。
“讓法院審判我算了。唉！我這是自作自受，也怪不得誰。”顧羽輕嘆著，聲音微弱而低沉。
“別怕，有我在身邊，困難會迎刃而解，一切都會風調雨順的。”他撫摸著她的纖纖玉手，微熱的呼吸溫暖了她冰涼的臉。
“呃！”她努力坐了起來，眼神柔波蕩漾，喝了口他續上的熱茶。
“哈哈哈，你又笨又犟，我都不知道為什么還總想著要幫你。”
兩個人互相望著對方，沉默了許久。鍋里的湯翻滾著，咕咚咚作響，白色的蒸氣彌漫在兩個人的中間，把他倆隔在模糊不清的朦朧中。顧羽仍然不知道杰哥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像他在她的意識里，不是一個真實的人一樣。
在顧羽心里，杰哥就像她頭頂上飄著的一團云。他時而潔白美好，時而烏黑沉沉。他是那樣的多變和飄乎不定，她抓不住他，所以她不想靠近他。他是那樣的多情，會化作雨滴滋潤每棵干渴的禾苗。而她只希望他能以一種固定的形式存在，這恰恰又是不可能的事。
她覺得跟他在一起，開始她是女皇，可最后她就可能會像破布一樣被他遺棄。既使不是這樣，她跟他在一起，也總會被一種虛無感籠罩著，這種感覺折磨得她很失落，很難過。
“把你的帳號告訴我，我一會兒把錢轉給你。”
“我……”
“你什么時候有，什么時候還。”
“……謝謝你。”
“你今天下午去約櫻子，趕緊把這事去辦了，免得肖家人夜長夢多。”
“哦！”她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默默地望著她，滿眼都是感激。
杰哥拿出根煙來，悠悠然吐著煙圈。顧羽靜靜地坐著，望著杯里的半杯紅茶發著呆。她想著各種可怕的后果，又望了一眼他的眼睛，他也正望著她。他的眼神柔和而溫暖。他今天不像平常那么多話，也不像往日那么輕狂，只是非常沉默地注視著她。顧羽已被杰哥這種綿綿不斷涌過來的目光催眠了，她用微信把她的卡號發給了杰哥。
杰哥望著屏幕上閃著的一排數字，他長長地吁了口氣，嘴角現出淺淺的笑意。這些數字就是他打開她心結的密碼，而她已經給了她。
杰哥接了一個電話后，起身開門喊服務員埋單。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準備要走。今天，他全程都很規矩，沒做過任何冒犯她的行為，也沒有說出什么特別的花言巧語。她卻覺得這樣的感覺更真實些，好過那些綿綿情話，她討厭那些虛情假意的語言。
十五萬已經到了顧羽的卡上，顧羽立即給櫻子打電話，隨后她給肖先生打電話。
事情終于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天色暗了下來，路上的車都亮起了車燈。天氣已格外寒涼。櫻子依舊烈焰紅唇，臉色煞白，眉眼卻沒有了舊日的靈動。皮裙緊裹的身材依舊婀那多姿，整個人的精神卻有些萎靡不振。
涼風一陣陣迎面而來，吹得顧羽面目冰冷，寒心徹骨。她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里，身子骨在晚風中顯得更加單薄。她眼神凄迷，秀發迎風飛舞著，想遮擋她前行的路線。她用手捋著頭發，風依舊肆虐的吹著。她終于不再和風做無謂的斗爭，轉過身子換了姿勢迎風站著。
顧羽和櫻子站在離別的路口，兩個人的眼神都顯得冷漠而疲憊。她們一直沉默著，什么話也沒有說，說什么都顯得多余。夕日的同窗好友終于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不曾有過爭吵，心卻已隔得很遠很遠。
“再見。”
“再見。”
兩個聲音都低沉而無力，她倆沒有看彼此的眼晴。櫻子低頭望著雙腳，顧羽抬頭望著遠方的天空。兩個人在霓虹閃爍的街頭告別了。櫻子的眼神冷漠，顧羽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顧羽望著櫻子凄涼的背影，猶如看見自己孤單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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