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在餐館，一聞到濃濃的羊膻味，妮兒不自覺得會想起小時候，更是會不管不顧地品嘗一下讓人垂涎的羊肉，哪怕是一碗羊雜湯。

只是，那不是當年的味道，不是兒時記憶中的味道，更不是草原的味道，那膻膻的味道只留在了妮兒的記憶中，時光機并沒有把童年留在味蕾上的味道一并帶到現在的世界。

“哎，這家不好吃！不是那個味道！”妮兒悵然失望，揮著手，帶著家人離開。

從小在內蒙古高原長大的妮兒，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十個春秋。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物質匱乏，特別是在內蒙古高原生活，即便是位列二線城市的包頭市，也毫不例外。

那里的冬天，只有白菜、胡蘿卜和土豆，而種類繁多的新鮮蔬菜是奇缺的，要么就是價格高得嚇死人。最難得的是逢年過節分發給父母的福利，帶魚、羊肉、豬頭，其他的像蝦、螃蟹什么的，那是妮兒從不曾見過的東西。以至于后來到平原地區生活，妮兒看見做熟的皮皮蝦，愣是害怕得不敢吃，以為那是蟲子。

為了改善家里的伙食，給家人補充營養，爸爸在自家后院養起了兔子。妮兒最喜歡給兔子喂食，更喜歡抱著滿月的兔子仔兒不撒手。也喜歡陪著爸爸去野地里挖兔子草，妮兒可以自由自在徜徉在大自然里，看高原的藍天和白云。

冬天的清晨，妮兒坐在自行車大杠的車座上，爸爸忽的騎著去吃早點。一碗羊雜湯5毛錢，一根油條2分錢，父女二人也就是花個把塊錢，早點吃得也是香噴噴。

爸爸總是將好吃的羊肚挑給妮兒。妮兒只是知道羊肚好吃，卻從不知為什么爸爸只是挑給她吃，自己卻不吃。那餐館里的羊膻味，惹得全身上下都浸著香氣，可以穿著這身香氣品味一整天。

不過，妮兒的口袋里總會帶一塊兒咸菜疙瘩——在高原，需要及時補充鹽份，抵御寒冷的侵襲。就這樣度過上學的每一天。

“你是妮兒嗎？你家是在這棟樓的1單元4號。都長這么大了......”

那是暑假的一個午后，7歲的妮兒在自家樓下遇見一位老人。老人準確說出妮兒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妮兒不置可否的點頭卻心生疑竇地看著眼前陌生的老人，老人眼中生出的愛憐和疼惜卻讓妮兒有著很強烈的安全感。

“你回家和爸爸媽媽問問吧，我是你們家的保姆。你都長這么大了......”

“是真的嗎？那個老太太真的是我們家的保姆嗎？”妮兒回家迫不及待的追問個明白。

“你小時候沒人看，我們又要上班，所以雇了保姆，每月給她3塊錢，差不多帶了你一年多吧，要不是她身體不好，還會繼續帶你的。”爸媽感激地回憶著。

妮兒才知道原來家里還用過保姆，在那個不富裕的年代。可之后，妮兒再也不曾見過那老人，直到離開高原。

十年，兒時的一切都在離開高原的那一刻畫上了句號，包括濃濃的羊膻味，那是高原獨有的味道。

此時，妮兒和女兒坐在餐館里，眼前羊雜湯按兩稱重算價，若要羊肚之類的就要20多塊錢一碗。妮兒學著記憶中爸爸的樣子，把好吃的羊肚挑給女兒。女兒頭也不抬地照單全收，像極了當年的妮兒。

“媽媽，這家的羊雜湯還算好吃，你說呢？”

“嗯，還行吧。要是羊膻味再濃一點就更好了。”

妮兒記不清在這座城市里，嘗了多少家餐館的羊雜湯，可就是再有羊膻味，也比不了高原的味道，也無法取代記憶中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