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徹底征服全印度是在1849年的3月底。
此前一年,新一任印度總督大賀胥正式上任。大賀胥原名詹姆斯·安德魯·布倫,出身于蘇格蘭朗姆西貴族世家,曾經擔任商務大臣。他上任伊始便開始對印度旁遮普進行全面的吞并。經過一系列戰斗,英國人勝利了,將印度的疆域推到阿富汗的邊境。
印度人始終無法做到的全國統一,英國人替他們辦到了。而此時距中國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已過9年。
早在1797年,英國人就開始逼迫印度當地農民種植罌粟。他們將印度北部、中部肥沃的土地統統種植了罌粟,紅色、紫色、白色的罌粟花在印度本來種植糧食的土地上嬌艷欲滴地盛開,而對直接關乎印度農民生存的農作物,不管是英國人還是印度人自己,都毫不在意。英國人將收獲的罌粟變成鴉片轉手賣給沉湎于毒品的中國人,又用出售鴉片換回的白銀從印度購買廉價的工業原料,接著向印度傾銷自己生產的工業品,隨后將印度人手里的白銀及其他收入悉數收回到自己的手中。這圓一般的循環,不斷攫取的暴利,讓英國體味到殖民主義所帶來的“新世界的美好”。
英國人開設的東印度公司,因為印度的戰爭和中國貿易的原因,一度每年的財政赤字高達100萬英鎊,但自從進行鴉片貿易后,東印度公司立即由從前的赤字變為盈余。英國人看到如此誘人的利益,更加擴大了在印度的罌粟種植面積。第二次鴉片戰爭后,中國被迫接受英國人提出的鴉片貿易合法化的要求,直接使得印度輸入中國的鴉片激增。1880年左右,英國人鴉片貿易收入幾乎相當于殖民當局田賦總收入的50%。
大量的鴉片輸入中國,必然要求更多的土地來種植罌粟,罌粟多了,糧食自然減少,一旦出現天災,饑荒便隨即出現。19世紀后半期,印度因此發生了幾次大饑荒,死亡人數高達2000多萬。其實,這種情況在后來的中國也出現過,民國期間,西北很多地方因為種植鴉片而導致糧食種植減少,災荒來到時,立即陷入糧荒,甚至出現人吃人的慘狀。
從對華鴉片貿易中獲得暴利的英國人嘗到了種植罌粟的好處,促使他們放開手腳在印度擴大種植面積,但隨著中國國內的罌粟種植增多,鴉片出現供過于求,當初英國人聲明的鴉片只供外銷,就變成了廢紙。英國人開始鼓勵印度生產的鴉片在印度本土消費。不僅允許種植罌粟的農民“留用”一部分鴉片,同時還在印度的城鄉開設鴉片零售店和鴉片煙館。
而英國人能夠如此順利地在中印推進鴉片貿易,除了依靠強大的武力作后盾,進行威脅逼迫,還有便是與印度當地王公貴族、資本家、商人為了一己之私而大力支持密切相關。例如,印度著名的塔塔集團的創始人詹姆謝特吉·塔塔就曾經大規模地參與對華的鴉片貿易。1911年,中國、美國、日本、英國、德國等國家在荷蘭海牙召開禁毒國際會議,簽訂了第一個國際禁毒公約《海牙禁止鴉片公約》。該公約的要點是:締約國應當制定法律管制“生鴉片”的生產、銷售和進口;逐漸禁止“熟鴉片”的制造、販賣和吸食;切實管理嗎啡、海洛因、古柯等麻醉品。這是繼1909年13個國家在中國上海召開的第一次國際禁毒會議后第一個國際公約。雖然英國人參加會議,但是對此并不在乎,一直到1914年,英國政府才承認《海牙禁止鴉片公約》。
在清朝道光初年,也就是公元1821—1830年,中國和英國的貿易逆差高達1200多萬英鎊。在中國和印度的貿易中,中國方面的逆差達到1700萬英鎊。而在英國和印度的貿易中,印度逆差為900萬英鎊。在這種貿易中,印度是起點,英國是終點,中國則是中間一站。印度將鴉片等貨物賣到中國,同時又將各種工業原材料運到英國。中國人得到的則是因為鴉片貿易帶來的國庫空虛、人民孱弱,以及從貿易順差變為貿易逆差的結果。在這三角貿易中,英國人得了最大的利益,而中印兩國那些貧苦的農民所創造出來的財富,則成為英國人嘴中最豐腴的肥肉。
對于中印兩國來說,一個遙遠的、疆域只是相當于中國1/40,人口只有中國的1/10的小國家,竟然能夠遠赴重洋,來到地球的另一面,將兩個大國玩弄于股掌之間。并且還將其中一個龐大國家變成自己的殖民地,逼迫另一個更加龐大的國家接受屈辱的城下之盟。這一切,都讓現在的人們看來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歷史往往如此,經常會在你想象不到的時候來一場料想不到的表演。縱觀英國人在當時的中印兩國所向披靡、勢如破竹,與其說是英國人趁著工業革命后積累起的國力,仗著船堅炮利的武力四處橫行的結果,倒不如說,中國和印度這兩個經常以文明古國自詡的國家,遠非外表看起來那樣的強大,它的虛弱并不是源自外在的攻擊,而是來自內在不振。
不過,估計連英國人都沒想到,他們用丑陋的貿易、邪惡的武力雖然換來了巨額侵血的暴利,卻無意中喚醒了一直沉湎于悠久過往、帝國美夢中的中國人,如同一場抗日戰爭,這個遇強則強的民族前赴后繼地用肉體與鮮血,掙扎著找回早已遺忘的榮光。這難熬的一百多年,如同煉獄般的日子,正在為未來一個重新崛起的國家奠基。而,印度呢,也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革命蓄積能量,只是,其后它的表現卻與中國截然不同,這也為印度以后的歷史發展埋下了起伏動蕩的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