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創/沭彥
01
公交車一站又一站,走走停停;等公交的行人一批又一批,來來往往,在終點站的路上,越來越少,彼此漸行漸遠。
走到學校外面的林蔭小道,傍晚的斜陽穿過嫩綠的樹葉,撒下遍地光點。
“媽媽,我踩到了你的影子。你快看啊?”
“外婆,你看,我踩到了媽媽的影子!”
穿著白色紗質蓬松公主裙,扎著兩個小馬尾,快樂極了,那神氣好像人類第一次登上月球順利返航一般驕傲。
媽媽溫柔的笑著,外婆樂呵呵的笑著,“好厲害啊!”
02
媽媽,我也想要穿裙子?我們班的女孩都有漂亮的裙子,我也想要。
我固執的站在買童裝的店門前,大聲嚷嚷著。絲毫不在乎媽媽的對我使的眼色,心想著這么多人,媽媽一定拿我沒辦法。我有些小聰明,心里打著自己的小九九。
“媽媽沒有帶那么多錢,我們改天過來嗎?好嗎?”
“為什么每一次買東西,都是改天改天,到底改到了哪一天買?媽媽就騙我!”
當時的我根本沒有在意媽媽臉上一閃而過的哀傷。
第二天,我如愿以償的得到了那件漂亮的新裙子。
我現在還記得:是白色底子,淺綠色的花朵,綠色荷葉的底邊,胸前的那一朵花最是好看,花蕊是由一顆顆閃閃的五顏六色小碎鉆組成的。
03
那年是我們來到大城市的第一年,靠爸爸一個人打工,媽媽沒有多少文化,沒有工作,送還小的我上下學。
來到這個城市的不適應,我偶爾看到媽媽看著窗外的小鳥,不覺地流下眼淚,才知道媽媽來到城里并不開心。
“媽媽,大城市里多好呀!你在也不用到地里,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干活了,再也沒有割不玩的麥子,割不完的玉米,收不完的土豆。不用每天給豬挽草,給騾子抬水了。”
離開家鄉時,我已記住了很多的事情。
我的家鄉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那時還有好多戶人家,現在只剩下幾戶,都是離不開故土的老人。
最初的村子名字叫“狼窩溝”,聽爸爸說,以前有很多狼出沒,以此得名。姥姥村,隔了兩個山頭,叫“大北溝”。顧名思義,都是處在山溝里的小村落。地勢崎嶇不平,奶奶家在地勢最高的地方,從奶奶家房后,可以看到村尾最后一戶人家。
我小的時候,奶奶家開著全村唯一小賣鋪,我還記記得奶奶一打開那個門,給別人取東西,我就從站在門口等著拿東西的人留下的一條小縫擠了進去,要一顆糖,在喜滋滋的出來。
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小賣鋪不開了。我那時還在想是不是我把糖吃光了,沒有東西可買了。
原來是之后有大貨車拉著東西進村來買,可以用糧食換購,可以用錢買,東西也比較全。村民們不在到奶奶家的小賣鋪買東西了。
起初大貨車一個月來一次,因為村里買的人少,路也不好走。但現在回奶奶家住,就回發現,隨著經濟水平的提升,政策的補貼,現在村里的老人們手里有了錢,買東西的車會一周來一次。
大貨車成了村子里流動的小賣鋪。
小時候每次聽到車聲,我立馬撂下手中的碗筷,和村子里的小孩們扒在大貨車前,看著各種平時見不到的好吃的。
然后,回去和媽媽說,誰誰家買了一斤紅糖,誰誰家買了一堆上面撒著糖的大瓶干,誰誰家買了幾袋方便面。
那時的大貨車是我童年最大的樂趣。還有來買冰棍的自行車,冬天從井里打上來的水已是滿甕的冰凌茬子,大冰塊。在北方冬天的農村,吃到冰,易如反掌。可是在夏天能吃到的冰棍,簡直天上難得的美味。
老爺爺喊著冰棍,小孩子們先是把自行車圍的水泄不通,之后一哄而散,回家嚷著要錢買冰棍。媽媽在地里干農活,我也知道媽媽不會給我買,因為沒有錢。我站在旁邊,看著他們舔著冰棍滿足的樣子,羨慕極了。如果有姐姐或哥哥要上錢,買了一根,我就更高興了,因為他們會讓我咬一口。滿頭的大漢,一口下來,仿佛到了冰雪世界,絲毫感受不到炎熱。
現在,村子里依舊沒有小賣鋪。外出謀生的人越來越多,青壯年都到大城市打拼,留下了孤獨的老人。
也正是由于地勢的不平坦,院子里打不出一口有水的井,只有到山溝里的那口井去抬水,亦或是家遠的用牛拉水。那時一口轆轤井,這是我在初中歷史課堂上知道的,看著書上被當做歷史古跡的井,我眼中噙滿了淚水,那不是歷史中才有的,現在我的家鄉依舊再用這樣一口井,并且滋養了一代又一代“狼窩溝”的人和家禽。
依稀記得寒冷的下著雪的冬天,夏季傾盆大雨的夏天,媽媽總是愁眉不展。爸爸在外打工,要靠媽媽自己抬水,從山溝到半山坡的家,路十分難走。我倔強的要同媽媽一起抬水,雨漸漸小了,我們出發了,路上的泥沾滿了我的褲腿,我不回去,我是怕媽媽摔倒啊!上坡的路很慢很慢,媽媽抬的兩桶水在扁擔的兩旁吱吱扭扭的響著,不是探出頭來,地更濕更滑了,鞋底打滑,水灑了半桶,媽媽哭了,我哭了。媽媽不能抱我,肩上的扁擔不能放,我們哭著走完了剩下的路程,回來時兩桶水只能合并為一桶。
這樣的苦日子,在那個陌生的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的城市里,對媽媽來說是那樣親切。當我離開熟悉的城市,去外地讀書,我才明白媽媽當初心里的苦楚。
第一年來到爸爸打工的城市,值得開心的是,我們一家人可以一直在一起。房租、水費、土豆、大米、白面,本來通過媽媽的辛勤勞動,在家鄉是不要花錢的。可是,到了城里,就不一樣了。
媽媽精打細算的,維持著這個家的開銷用度。我想這是我見過的最難算的數學題。
那一年,我們很少買食物以外的東西,除了我的那件裙子。我知道媽媽雖然很心疼錢,但更愛我。
在一次次的搬家中,我依舊帶著那件已經有些泛黃的裙子,碎鉆只剩依稀不緊湊的一兩顆,在陽光下,還是那樣耀眼,那一朵朵淺綠色的花,在風中開的那樣美!
圖片是去年拍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