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和家里老爺子聊天。照例吹牛裝逼,老爺子冷不丁問我:“你還記得你那個楊大大不?”
我說記得,就是那個區委書記嘛,咋了?老爺子匝匝嘴:“被雙規咯,還在里頭蹲著呢。前段時間查出來的。你說他對象兒就坐我對面,女兒還在國外,唉……”
? ?我一邊陪著他扼腕嘆息,一邊分明察覺到他眼角一絲幸災樂禍的笑。
家里長輩多數從政從軍,耳濡目染我從小就明白浮浮沉沉,不是你把我擠下去、就是我把你搞下臺的道理。常常聽到的例子都和“貪”過不去。長輩們深詣游戲規則,挖掘人性的弱點個個是一把好手——貪欲能被他們反復利用、樂此不疲,實在是因為其實為人性所回避不了的一根刺。
今天就專聊聊貪財吧。
“貪”取其本意,“今”是現在,“貝”是財寶:“管它日后如何,現在先把財寶取了再說”,光看其字便有一股子汲汲以求的意味。可我們汲汲以求的真的是財嗎?其實不然。
唐代張卓云,“當今之世,非錢不行”。尋常人家,總有個七情六欲。女人愛CHANEL、LV、GIVENCHY還有胸膛飽滿褲檔飽滿的男人,男人愛胸大的女人、腿長的女人、腰細的女人和面容姣好的女人。我們愛財,實則愛的是財富背后能帶給我們的種種附加享受。男人女人們所求的肉欲、榮譽、歡愉,都可以通過金錢的交換而直接得到滿足。所以我們貪的不是財,我們是貪圖享樂,而財是鋪就通向享樂的階梯而已。
你說。你尚未有過萬貫家財,又為何敢出口成章、滔滔不絕?
你說的對。我的的確確沒有嘗過富有的滋味。我今年二十歲,兜中銀碎腰間肉胯下巨物,均不讓我心安。我和你一樣了解求之不得的滋味。我們一樣狂熱地追求財富,但我生來擰巴。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去追逐一件我沒想明白的事物,我相信你跟我一樣。想通了嗎?那我們繼續聊。
講講我遇到的一個超級富二代的故事。留學生群里認識的,我們叫他W。當時大家在一起上托福的封閉培訓班,吃吃睡睡都在一起,半個月來離別時也竟有一絲不舍。吃散伙飯的時候,W聊到,他家在新西蘭有些底子,邀請我們大家暑假去玩。不怕人多,都來。派三個司機去接你們。
我一邊憤懣地灌了一大口酒,一邊心里念叨這小子在這兒裝逼呢。一急性子同學沒我這么有涵養有耐心,拍案而起:“你小子吹大了吧,全班40號人,三個司機能接得下?”
W的回答讓我慶幸自己家教良好沒有與他針鋒相對:“沒有啊。三個司機三條船,兩個班也夠坐啊。”
后來我和W也陸陸續續喝了幾場酒,他喝醉了也咬著我腦袋我給你說我家在新西蘭旁邊有兩座島一座是愛心形的一座是月……
我一把把他推開:你走開。我不感興趣。
另一個故事來自我的一個老朋友,他叫老A。
老A的小破摩托車被人偷了。他還想騎著它去越南。
他那天晚上喝多了,抱著我哭著問,“我是窮逼,我是不是垃圾?”
我說我們都是垃圾。我們是有夢想的垃圾。
老A的故事很短,這件事兒也過去很多年了,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想好到底該怎么安慰他。
我該如何安慰他呢?我說沒關系我給你講個好玩兒的:W家里有兩座島……
只到W的事跡后我很難再安慰老A。W喜歡潛水、跳傘和金發碧眼的全套服務;老A想開個咖啡館、想騎著他的小破摩托車去越南。W有錢,因此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老A沒錢,所以他和同樣沒錢的我惡狠狠地灌下最后一瓶酒。然而老A所渴望的、W所熱愛的,本質上都不是錢,真的不是。只是碰巧金錢成為了我們追求理想的工具,而這個工具又碰巧代價高昂。
所以主流價值觀教導我們,“視金錢如糞土”是傳統美德,其實大可不必。我們其實并沒有“金錢收集癖”、鈔票和硬幣本身亦沒有太大價值。我們心有戚戚,只是因為我們懷有太多太大的英雄夢想,卻暫時沒有能力去實現它們——“要是我有錢就好了”只不過是一步登天的渴望。
我也想開蘭博基尼雷明頓
我也想有兩座島,一座心形一座月牙形
我甚至不想這么多。我只想給我女朋友買一塊精致的手表
可這些我都辦不到。
因此我努力去賺錢:寫文章、接私活、從生活費里摳。其實我的大學生活就是這樣,每日每夜沖著自己腰間的肉和支付寶的余額嘆氣,但也精力充沛、干勁十足。因為心中有貪念,總是妄想著去潛一回水、跳一次傘、帶著女朋友去小島上住一夜。為此我不斷努力著。
總比四年宅男,紙巾成山。手上長繭,黃片成疊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