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伴隨著一場重感冒一聲不響的吹到了南方人的身邊,我從小就是個怕冷的孩子,來不及等完一整個秋季的細雨,我便匆匆訂了一張回家的車票回去取秋冬的衣物。
上海到常州,高鐵一個小時,火車兩個小時。
可就是這樣一份算不上距離的距離,我卻已經四個月不曾回家了,不是回不了,是不敢回,是不想回,在那個稱之為家的房子內,有兩個我想愛卻愛不起來的人,這矛盾著的尷尬,讓我不知所措想要逃離。
從什么時候起,我對父母的唯一感情就是對他們將我成功健康養大的感激之情,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忘記,只是只能到這里了。
至于愛?我試過,只是我失敗了,這真的好難。
愛早已隨著鮮紅的血液風干在了歲月中
曾經的很多個跨年鐘聲敲響的夜晚里,我的新年愿望一塵不變,那就是希望我的父親可以去死。(這樣的愿望早已沒有了,慢慢的我已經連恨都懶得恨了)
父親腦門的頭發像他的耐性一樣,寥寥無幾。
父親嗜酒貪賭,每每喝醉了,就是滿口的臟話,從祖宗罵道娘,從婊子說道賤貨。
有人說言語的傷害往往比行為的傷害更大,那我想,說這話的一定是長期生活在一個沒有暴力的環境下吧。
從有記憶力開始,父親對母親的家暴也隨著時間愈發的肆無忌憚,愈發的紅了眼。
如果說父親的錯在于他的野蠻和血腥,那么母親的殘暴便在于她一次次不加掩飾的羞辱與離不開。
最早見到他們的大打出手的記憶至今仍歷歷在目,那是一個夏季,我6歲,正在自己的房間做著數學計算題,母親的哭喊穿過墻板一下子撕扯著我的每一根神經,來不及穿鞋子,我光著一雙腳跑去敲打他們的房門。
淚水伴著鼻涕濕透了頭發,無論我怎么喊著爸爸媽媽,那扇門鎖的就是那么堅定那么決絕。
門上的玻璃透出了爸爸按著媽媽頭撞墻的瘋狂,還有踹向媽媽胸口的黑色皮鞋。
我不知道那次的暴力究竟持續了多久,映像里那好像是一場不會醒來的噩夢,那次,媽媽的全身除了青色就是紫色。
每一次打完,媽媽都會卷著行李跑向娘家,然后父親會停下工作去外公家門口下跪、發誓、痛哭流涕,最后的結局一定是母親挽著父親的手高高興興的回了家,組一局麻將,將所有的淚水洗在麻將中。
這樣的故事就像不知疲倦的陀螺,永遠從頭轉到尾,從尾轉到頭。
我見過父親拿著裁衣服的大剪刀指著母親的肚子,見過母親扔向父親頭頂的瓷碗,見過被拆的無處落腳的“家”,見過母親的整張臉被蓋在了血泊中看不清表情,見過父親一次次的下跪痛苦,見過母親一走數日的杳無音訊,也見過父親為了求原諒拿菜刀砍掉了自己的小拇指,更見過母親為了掩飾出軌割腕流了一地的血。
太多了,流過的血和流過的眼淚哪個更多?我數來數去,怎么就是數不清呢。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面對他們的戰爭不再無助的哭喊四處呼救了呢?
大概是從那次他們一個失手將87歲的奶奶摔的頭破血流那天開始的吧。
望著奶奶從白發深處流出來的鮮血,那是我最后一次的慌神和大哭。
我的奶奶,是從小將我帶大的人,更是我最親的親人。
直到此刻,回憶著那天的場景,我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決堤。(奶奶,我真的很愛你,沒能參加你的葬禮見您最后一面,真的對不起!)
后來的母親也還是不加掩飾的羞辱著保安身份的父親,而父親的拳頭和皮鞋也總是落得刻不容緩,只是母親學會了創新,每一次的離家出走開始伴隨著打官司,只不過結局總是一樣,父親的下跪換來母親的回頭。
母親對于找律師這件事樂此不疲,每一次的官司還沒到二審,每一次的分居不到一個月,母親總是要回來的,然后組個麻將局,將昨日洗在下一秒。
這樣的結局明明早已知曉,可我的母親啊,她怎么就玩不厭呢?從前每一次她說離婚,我總是無條件的支持我的母親,看著她滿臉的傷,怎么也止不住心疼,盡管對于她一次次的離不開和不決絕我真的覺得好累好累。
可是支持和無條件的愛會被消失殆盡的啊,我自己翻閱離婚資料,咨詢著家暴的刑事知識,可當我頂著一切流言為母親努力時,她一次有一次一聲不響的回頭,有時候看著她在麻將桌上的笑臉,我覺得瞎忙活的自己真的挺傻逼的,真的。
愛消失在被遺棄的絕望中
我常常覺得雖然我的父母沒有離婚,可自己卻比單親家庭的孩子過的更艱辛。
一年冬天,他們的爭吵出走依舊進行的如火如荼,我想這輩子我都忘不了那年冬天我問父親要一個月的生活費時,父親罵我畜生都不如、良心被狗吃了時的無助。
是啊,這就是我的父親,小時候為了800塊將我賣掉的父親,又因為將我買回來而屢屢邀功的父親,一次次的罵我畜生說后悔將我抱回的父親,這就是我的父親。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出于中下等的經濟水平。不管怎樣,我們都必須承認,每個人都渴望金錢上的安全感。關于我的父母,他們用實際行動證明這一點。
我一直不能理解他們的感情,如果說他們沒有愛,那又怎么會在一次次的爭吵后不忍真正的訣別,可如果有愛,那么彼此的猜忌又是為了什么?
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對金錢都格外的敏感,明明是一家人,卻時刻覬覦著彼此的金錢,誰也不愿坦誠相待。
在投入考研之前,我打過各種各樣的工,到了這一年,我決心完全投入到考研中,父母同意這一年在給予我生活費上的資助,可每一個月我打電話給母親要生活費,母親總叫我先問父親要,我打給父親,父親又叫我問母親要,有時候我真想任性的去他媽的考研。
記得國慶節,整個宿舍八個人,其余的七個妹子旅行的旅行,回家的回家,只有我選擇了留校,朋友問我不害怕嗎,我說不怕,去年的寒假我就是這么度過的。
去年寒假很冷,每天對著一個人的寢室,我睡覺看書上網,燈整夜整夜的開著,音樂有時放一個晚上,慢慢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你一定想寒假為什么不回家呢,是啊,就是從那年寒假起,我開始從麻木轉為了厭惡。
我一直心疼掛念的母親出軌了,初次聽到這個消息,我怎么也無法接受,就好像對那個家的唯一寄托也塌了,坍塌的廢墟壓的我無法呼吸。
我站在馬路邊上,冰冷的手握著手機,我問媽媽:“你問什么要出軌啊?”我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劈頭蓋臉給我一陣罵,她說我沒良心,罵我把我養這么大現在開始居然指責自己的媽媽,那天她上揚的語調,比冬天的風冷。
從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絕望,但那次,我體會到了,絕望就是有一天你一直用心守護的玫瑰將自己扎的鮮血淋漓,然后,你第一次發現,原來你的玫瑰也有刺,原來這根刺也扎人。
那次的出軌事件中,我從沒想過指責我的母親,我想要的只是她一句道歉,哪怕是那么一點點的安慰也好,可沒有。
至始至終,她像一只驕傲的公雞,始終高高在上,誰說話她便啄誰,我發現我好像一下子不認識她了,這個惱羞成怒用言語傷害周圍每一個人的真的是我的母親,卻不是我的媽媽了。
從懂事以來,我從來不看那種歌頌父愛母愛的文章書籍,看不下去,有時候真的覺得還挺惡心的。
我一次次的說服自己,努力去愛他們吧,去忘記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吧。
可我發現,愛與倫理道德無關,心底沒有愛的種子,又怎么開出愛的花朵?
有些記憶是刻在骨子溶進血液的,不是說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一直以來,我都對他們的養育之情心懷感激,只是感激與愛無關,23年來,我明白為了我的長大成人,他們也為了我的學費、生活費努力的工作,這份恩情,我一輩子感激。
只是要我真心的去愛他們,我是真的做不到。我知道,很多人會指責我的沒心沒肺,可是我沒有辦法騙自己,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對不起。
今天寫下這篇雜亂無頭緒的文章也是因為一通電話,掛完電話的我就覺得很累,慢慢的不喜歡講心事說給朋友說給朋友圈了,算是一篇小日記吧,或許只有文字能讓我盡情的抒發宣泄。
【性格溫和的神經病
? ? ? ? 愛上寫文
? ? ? ?愛上旅行
? ? 愛上不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