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人說《東京女子圖鑒》這部海外劇是中國大陸北上廣深族的真實寫照,我覺得其實還是廣大女性存有對人生選擇和迷惘的心理狀態的直白。每個平淡不驚的情節進展,其實都是傷筋動骨的人生轉折點。
或許大多數人喜歡劇情的真實性,卻不大喜歡齊藤綾這樣有野心的,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女性。就好像不喜歡亦舒《喜寶》里的姜喜寶,有野心卻靠著不同男人的供給去追夢和生活的女性。
雖然,齊藤綾和姜喜寶不論出身的階層、追夢的毅力或是能力和容貌,甚至經歷都有諸多相同之處。但是,比起姜喜寶,我覺得齊藤綾更靠譜,也更值得討論的意義。
綾出身秋田,但她向往東京大都市的生活和工作的氣息。畢業后初次去東京,她想的還不是傍富豪,融入貴族,而是要在這座她喜歡的大城市里扎根。她努力工作,靠著自己賺取的金錢一點一點走入大都市的核心社區。
她也像所有北上廣漂一族,在租住的小屋里一個人吃泡面,被同事和所謂相熟的人利用和欺騙,卻依然選擇在這里立足下去。同時,她也跟所有還未歷經世事,輕易就被所謂的捷徑誘惑并深陷其中的女孩一樣,放棄愛護她,卻一無所有的戀人,轉而投到道貌岸然的渣男懷里。
雖然,綾的工作和薪水不斷得到提升,但她的感情辨識力卻很差勁。對于男女關系的辨識,姜喜寶遠在齊藤綾之上。因而,姜喜寶很少遇到渣男,也很早就明白她不會選擇婚姻。而齊藤綾,雖然遇到過那份值得珍惜的感情,但情商始終是還未開化。
因而,當那個在她眼里屬于優質男的男朋友跟她說,他是不婚主義者時,她分明覺得不靠譜和受傷,卻依然迎合著。回頭跟她朋友要這種觀念是先進性的證明,還沾沾自喜自己因為融入到這個大都市,因而才有如此先進的觀念。
綾她的遭遇之所以無人同情就是在于——她在歪曲自己的價值觀去迎合渣男,最終才得知,對方并不是不婚主義,而只是不想和她結婚。可她得知真相后一次又一次去渣男的住處等他,到底是想去挽回還是想去質問他?
后來,綾的工作又升遷了,遇到了更有錢和成功的男人,但對方是個有婦之夫。他用奢華和高品質的享受收買了綾的肉體,她也甘愿做出了這筆交易。
似乎,眼下的生活已經達到了綾想要的生活水準,甚至超出了她的期望。她的工作光鮮亮麗,收入也高,生活品質也是奢華高檔。她覺得自己終于完全融入在這個城市了,并成為貴族中的一員。
然而,綾的思維卻是大眾平民化的,在三十歲的關頭發現身邊的朋友個個都結婚生子了,唯有她孑然一身。于是,內心的空虛和迷惘,對世俗評價的壓力終究蓋過眼下奢靡的生活。
她跟包養她的男人提出分手,不想對方一口答應,落得滿心失望。由此,她失去了退路,開始步入相親的大潮,一次又一次的相親才發現,自己在職場上的優勢在這樣的場合下全成了劣勢。
在三十歲的人生節點上,本應該是女人最燦爛發光的階段,綾似乎又回到了起點。將自己好不容易在這個都市化的城市磨煉出來的資本放棄掉,帶上在故鄉秋田的女性也一樣有的特質去迎合相親男。
她又如愿以償地過上了中等階級的已婚婦女的生活,總說服自己眼下的生活才是靠譜和幸福的,但是她的內心還不如最初一無所有那樣快樂。直到婚姻給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才終于直面自己真實的內心,才終于有勇氣承認這種生活方式一開始就不是她想要的。
在四十歲的人生階段,綾的情商才終于徹底開化,逐步跟上了她的工作能力,并與真實的自己和解。
02
姜喜寶是個出身在底層階層的香港女孩,自小父母離異,缺乏父愛母愛,缺乏金錢,缺乏安全感。
在她二十一歲之前為了生活便嘗盡了人情世故,她對所有的人心,包括她自己的,向來都歸屬于涼薄。但她和綾一樣有野心和能力,并不甘眼下低賤的生活,而是想過有錢富足的生活。
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她毅然決然去劍橋上學,成為一名漂亮聰慧的高材生。但是,在父母無法給予她金錢資助的情況下,別說她的學費,就是生活費都要自己想辦法。于是,她選擇走一條捷徑——通過與不同的男人交往,讓他們為她的生活費和學費買單。
姜喜寶和齊藤綾最大的不同在于,姜喜寶的內心很強硬,對于人情世故過于精明,極端化地看透男女情愛。但她自力更生的能力很差勁,不知道是她不愿意通過自己的雙手去支撐,還是斗不過現實狀況。
而齊藤綾工作能力很出眾,在任何圈子里都能游刃有余。但她的內心世界很模糊,對于自我認識和感情近乎白板。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和主見,除了年輕時候的美貌尚能起一點作用,在男人眼中幾乎就是個沒有立體感的紙片人。
姜喜寶最終選擇被勖存姿長久包養。她能迅速地捕捉到這個男人對她的好感,并利用這份好感達到被包養的目的。
起初,她也像所有有自尊心的女孩子一樣,覺得勖存姿直白的請求侮辱到她了,所以拒絕并甩門離去。但是途中,她后悔了,覺得眼下自己狼狽的生活狀況委實讓她無法錯失這個機會,于是又折身回去,接受了這筆交易。
姜喜寶很懂得自嘲,固然這是很深的無奈,但這也是她的選擇。勖存姿給她花不完的錢,她給他自由和青春。這樣的交易,本來就公平得很,總不能選擇了奢侈和享樂,還想要不勞而獲和一無所失。
她自嘲和自我安慰——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這種墮落的機會。或許在她看來,像她這樣遭遇的女孩,為了生活做出這樣的犧牲是身不由己,是非常大的委屈。同時,對于目前所得到的貴族似的生活,又是自視甚高,覺得是自己做出犧牲而爭取來的。
我寫過一篇《有多少人愿意窮得只剩下錢了》,說的便是喜寶的一生。當她過上貴族的高品質生活的時候,她遇到了愛的人,并為此想過同他私奔。
女人啊,天生就是情感生物,一旦不必為工作和生活的溫飽憂慮的時候,想著的便是愛情和婚姻。如姜喜寶內心如此強硬得人,當物質得到滿足了,依然還是渴望著愛情。
但是,她忘記了最初的清醒——她是把自己的自由和青春當做商品賣出去的。對于情感弱勢的綾,她尚能懂得要獲取自由得先跟做交易的人取消買賣。而對于似乎看透一切世事的喜寶,她卻不懂得最基本的因果關系。
勖存姿把喜寶的情人殺死了還能逍遙法外,喜寶終于認清了他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從此對自己的人生再沒有過多的期待。如果說,她此前為了生存而做出墮落的選擇,那么從此她的人生不止在墮落,她的靈魂也在這一刻徹底死去。
姜喜寶放棄了為之一直努力的劍橋高材生身份,放棄了追逐夢想的希望,也放棄了對生命的熱情。因為,她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卻什么都可以得到。
當初想念完劍橋不外乎是為了找到高薪體面的工作養活自己,渴望去各國各地游玩不外乎也是對外面的世界感到新奇,與不同的男人女人周旋至少還有對生活的熱情。
如今,她還需要做什么?成堆成堆的珠寶鉆石不過是一粒粒的石頭罷了,巴黎羅馬不過是地圖上的一個個地標罷了,弧光交錯間不過是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她看似征服了金錢,可金錢卻把她的內心掏空,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03
齊藤綾在四十歲的時候對東京這個由來喜愛的城市感到陌生和厭煩,她放棄了在這個城市積累下的人脈和資本回到了生來排斥的故鄉秋田。
綾繞了一大圈,最終又回到了起點。那個她曾經熱愛的城市將她的夢想和激情剝奪走了,而她不但沒有得到圓滿的感情,連一直不曾放棄的工作也失去了。
她看似像一具行尸走肉,但我卻看到了,她終于置身繁華之外,孤獨且有質量地跟自己進行了一場對話。
果然,她終于尋找回了初心,再次踏上東京這個都市化城市。她買了自己承受能力之內的中等單身公寓,做回本行工作。最終,還和一直相伴在身邊的同事一起交往。
此時,她臉上是歷經一番世事后的淡然,不見得多歡喜也沒有很悲觀。與那個和她外貌相似的一身華貴衣裳的陌生女人擦肩而過,她終于露出了勝利般的微笑,她覺得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
綾依然還是那個有野心的女人,似乎那種生活也是她以后的生活,只要通過自己的勞動去爭取,她很有信心過上越來越好的生活。但是,她不會再放棄值得珍惜的人去追趕,也不會再借著捷徑一步登天去達到。
我想,繞了一大圈,綾并沒有回到起點。而是,回到自己能力內的那個位置。而且,她真的成了別人羨慕的對象,靠著自己的能力點亮了自身的光芒。
而喜寶,二十六歲就達到了別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的金錢高度。她的二十一歲更像是綾的四十歲,有理想有自我,還有與生活中的困難斗爭到底的骨氣。到了二十六歲,卻活得像前腳邁入棺材的老嫗,空虛和懷疑人生。
喜寶開始渴望,如果時光倒回,她寧愿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喜寶,為生計奔波,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間,最終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和相愛的男人結婚生子,平淡且圓滿地過完一生。
只是,人生沒有回頭箭。
《喜寶》的人生太極端化,沒有《東京女子圖鑒》來得更真實。幸運的是,綾的結局也會是許許多多北漂族女性的結局,有著淡淡的悲觀,但能生長出柔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