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血雨腥風的前傳（2）:逃出張掖
? ? ? ? 冥冥之中，有一種因果報應。
? ? ? ? 公孫大娘和段氏婆媳被投入死牢，負責看守她們的獄卒名叫呼延平。
? ? ? ? 多年前，呼延平在張掖太守慕容德的手下當差。那呼延平年輕時也是一條好漢，正因為膽子大，終于釀出了大禍，犯下了殺頭的罪。作為呼延平的頂頭上司，慕容德深知呼延平的為人還不錯，就積極解救，通過疏通關系，最后免除了呼延平的死刑。從此，呼延平對慕容德感恩戴德，暗暗發誓這輩子就算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這份救命之恩。
? ? ? ? 現在，報恩的機會終于來了。
? ? ? ? 那一次險些掉了腦袋的經歷，讓呼延平的性格大變，他變得謹小慎微。慕容德看他可憐，就給了他一份獄卒的差事，聊以養家糊口。
? ? ? ? 一晃很多年過去了，慕容德早已經不記得這么回事，呼延平卻沒齒難忘。直到這一天，恩公的母親和嫂子被關進了大牢，交給他看管，呼延平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激動啊，他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這兩個苦命的女人，為慕容德家留下這一點血脈。
? ? ? ? 好不容易捱過了白天，入夜后，呼延平悄悄地來到大牢里探視公孫氏和段氏。
? ? ? ? 這對剛剛經歷喪家之痛的苦命婆媳，此時正在陰冷黑暗的死牢里瑟瑟發抖，只求能早日一死。
? ? ? ? 牢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呼延平對她們倒頭就拜：“老夫人，我呼延平沒用，不能為慕容家出上力，讓你們受苦了。”他簡單地說明了和慕容德的關系。
? ? ? ? 公孫大娘和段氏并不知曉其中原委，卻都聽明白了，這個人是來幫助她們的。這兩個女人就像大海中漂流的溺水者，突然抓住了一條小舢板，激動地抓住呼延平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 ? ? ? 呼延平安慰了半天，她們才止住悲傷，吃了點呼延平偷偷帶進來的食物。呼延平說：“嫂夫人有孕在身，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回去以后一定想辦法盡快帶你們遠走高飛，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 ? ? ? 這一刻，本已求死心切的段氏，為了腹中的小生命，重新恢復了活下去的勇氣。
? ? ? ? 呼延平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為了這一個承諾，他立刻行動了起來。呼延平的家里只有一個四五歲的幼女，他的妻子在生產時難產而死。回到家后，呼延平變賣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置辦了馬車，悄悄準備跑路。
? ? ? ? 一切準備就緒，呼延平的心忐忑起來，這片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恐怕以后是難再踏足了。
? ? ? ? 另一邊，公孫大娘和段氏也天天提心吊膽。黑黝黝的牢房里，散發著一股酸腐的死亡氣息，飯菜是餿的、涼的，床板是硬的、刺的，地上是潮的、冰的，一個好端端的健壯漢子進去，也會被折磨得脫了形，更不消說是老嫗和孕婦了。自從呼延平出現后，段氏就不再想死了，胎兒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長大，不為別的，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要想辦法活著出去。
? ? ? ? 自從屠殺了慕容一家，苻昌就加強了張掖全城的戒備，防止鮮卑人作亂。這根神經緊崩了一個月，終于讓呼延平找到了機會。這一天，苻昌的老母親做壽，張掖所有的“公務員”都去祝壽，巴結上司，苻昌收禮收到手酸，當夜大擺筵席，所有人都吃得醉醺醺的。
? ? ? ? ?呼延平選定了這個風高月黑的夜晚，實施了逃亡計劃。作為低級小吏，他是沒有資格赴太守家的壽宴的。整個監獄里的長官都跑去了太守府獻媚，手底下緊張了一個月的獄卒們也很放松。呼延平特意買了好酒，把值守的獄卒都招呼過來：“兄弟們，這段時間大家都憋壞了吧，今夜咱們也喝個痛快！”
? ? ? ? “好！好！呼延大哥有什么喜事？快說出來和弟兄們高興高興！”呼延平平日里和大家關系都處得不錯，因此有人起哄。
? ? ? ? “嗯……”呼延平撓了撓頭，腦筋急轉，隨口編了個瞎話：“還真有喜事，你們馬上就有新嫂子了。”
? ? ? ? “好事好事！呼延大哥，是該喝！而且你要喝這一大壇子。”
? ? ? ? “對對！今天高興，我就聽大伙兒的。”
? ? ? ? ?一堆粗人，觥籌交錯，很快就喝倒了一大片，最后只剩下呼延平一個清醒人。這倒不是他的酒量特別好，而是他事先在酒里面動了手腳，其他人喝的都下了蒙汗藥，只有他自己那一壇，是兌過了水的。
? ? ? ? 呼延平仔細檢查了一下，所有人都已經爛醉如泥，這才放心地打開了死牢，放出了公孫氏和段氏。婆媳倆沖呼延平深深地一拜：“恩人吶，多謝救命之恩！”
? ? ? ? “快快請起，使不得，使不得！”呼延平忙扶起兩人，“馬車我已經準備好，你們快跟我走。”
? ? ? ? ?“走？你們要干什么……”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牢門口。
? ? ? ? 呼延平一驚，壞了，逃獄被人發現了。呼延平定睛一看，來的正是牢頭——也就是監獄長。原來，牢頭在太守府上喝酒喝到一半，不放心監獄里的情況，就半道趁沒人注意跑了回來，正好撞見呼延平要帶走死牢里的這兩名女犯。
? ? ? ? ?牢頭本來已經喝多了，被這突發狀況嚇了一大跳，酒醒了一半，忙招呼兩個隨從，拿下犯人。
? ? ? ? “唉，看來不拿出點真本事，今夜是走不出這牢房了。”呼延平暗暗嘆息，他原本不想傷人，只想救人。無奈還是要動手。
? ? ? ? ?好在呼延平武功底子很不錯，對付幾個獄卒還是綽綽有余，何況還是幾個喝多了，腳下踩著棉花的“醉鬼”獄卒。
? ? ? ? ?呼延平很快擺平了牢頭一伙，將他們全部關進牢房，堵上嘴巴，隨后帶上公孫大娘和段氏悄悄逃出了監獄。
? ? ? ? ?等到天色漸亮，太陽升起的時候，呼延平已經駕著馬車遠遠地逃離了張掖城。馬車上，筋疲力盡的公孫大娘和段氏，以及呼延平的女兒都在酣睡，趕了一夜的路，大伙兒都累了。呼延平仍不敢放松，畢竟還沒走出苻堅的統治地帶，危險還是存在的。
? ? ? ? ?他一邊想象著，第二天，大家發現平日趾高氣昂的監獄長被捆住了手腳，丟在牢房里的囧樣，一邊催馬揚鞭，向著未知的遠方飛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