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的賈府,老家在金陵。而曹雪芹家,也有個"老家"在南京。哪怕后來回到北京,他們也還是會時常時常提起"金陵"城里的"老宅"。
《紅樓夢》里,賈母一生氣,就說“回南邊去”。尤二姐去世后,賈璉經過王夫人同意,準許在梨香院停放五日,后來挪到鐵檻寺去。賈璉定要給尤二姐大辦后事,書中這樣寫,賈璉道:“三日斷乎使不得,竟是七日。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喪不敢多停,等到外頭,還放五七,做大道場才掩靈。明年往南去下葬。”
賈璉親自在梨香院伴宿七日夜,天天僧道不斷做佛事。賈母喚了他去,吩咐不許送到家廟里。賈璉無法,只得讓人在尤三姐之上,點了一個穴,破土埋葬。可見,賈府的老家和家廟,都在金陵。
第四十六回,賈赦看上了鴛鴦,要讓她做妾,邢夫人找到鴛鴦,做她的工作。鴛鴦誓死不同意,跟襲人、平兒聊天。她們的談話里,鴛鴦提到了南京,她說,太太說要去找她父母,還能真去南京找?
邢夫人向鳳姐打聽鴛鴦的父母,鳳姐說,他爹的名字叫金彩,兩口子都在南京看房子,從不大上京。他哥哥金文翔,現在是老太太那邊的買辦。他嫂子也是老太太那邊漿洗的頭兒。
賈府的金陵老家,對于賈母來說,是心靈棲息的家園,是無助時最想回去的避風港灣,也是賈府眾人最后靈魂皈依之地。那么,曹雪芹度過幼年時光的曹家老宅,是怎樣的呢?
曹家老宅內,有康熙皇帝親自書寫的"萱瑞堂"三個大字,懸掛在內院正廳上。曹雪芹的太爺,雖文采出眾,卻不擅長經營庭園景物。只在他到任后不久,親手種了一株楝樹,待其長大,綠樹成蔭,建一草亭,取名"楝亭"。
曹家后輩對老宅,對這一亭一堂有著深厚的感情,曹雪芹自不例外。畢竟,他從小就聽家人講過去的故事長大的。曹雪芹的太爺去世后六七年,從1690起,其祖父曹寅又由京城外任,派到蘇州去做織造官。
時隔九年,再次回到金陵老宅,曹寅感慨萬千。根據專家考證的結果,認為曹寅并非直接繼其父任,而是隔了九年。此時的老宅,不復當年模樣,甚至有幾分荒涼,想來看護老宅的人,也只是完成任務,并未加以維護。
對于曹寅特別鐘愛的外署文酒宴會的西堂,內院萱瑞堂一側的西軒,以及整個府院半偏的西園,在曹雪芹心里,都覺得特別親切,意味深長。畢竟那是祖父留給他們的寶貴財富。
曹雪芹年幼時,還不能懂得其中的種種事故,等到他長大一些,能讀懂祖父留下的詩卷時,句句詩文都能引起他的回憶,讓他心生感慨。
從康熙二年起,曹家便在老宅居住、過年,曹寅詩中懷念的,正是這三十年多年來的往事。當初曹寅寫詩的時候,大概也想不到三十年之后的祭灶日,正是他家慘遭巨變的"命下"之日。當此流年急景,臘鼓頻催的大年底下:
《紅樓夢》第二回, 賈雨村和冷子興別后重逢,因·兩人是舊相識,而賈雨村佩服冷子興是個有作為大本領之人,冷子興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說話投機,最相契合。冷子興演說榮國府,便是從二人的對話開始的。
雨村笑道:“原來是他家。若論起來,寒族人丁卻不少,自東漢賈復以來,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誰逐細考查得來?若論榮國一支,卻是同譜。但他那等榮耀,我們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發生疏難認了。”
脂硯齋評價,作者安排賈雨村游覽六朝遺跡,進石頭城,乃點睛之筆。至于寧榮兩府稀疏,不復從前,說明書中之榮府,已是末世。而曹雪芹的本意,只寫末世。因此,《紅樓夢》的結局,絕不可能像高鶚續書那樣。
還有一處批注,觸動人心。“就是后一帶花園子里面樹木山石,也還都有蓊蔚洇潤之氣”。為什么后一帶,不用西字呢?恐先生墮淚,故不敢用西字。此處為作者暗寫南京織署,與"都中"(北京)的賈府所居之處,已無關涉。
前面已經講述,曹家老宅的西池,西堂,西軒,西園,對曹雪芹來說,是記憶深處最溫馨的存在。那段無憂無慮的幼年時光,治愈了他千瘡百孔的心靈。
等曹雪芹長大后,能看懂的祖父留下的詩詞,他喜歡祖父的文字,也更加懷念逝去的歲月。于是,曹雪芹把自己記憶里的曹家老宅,融入《紅樓夢》,讓紅樓夢中人也和自己一樣,有一個安放心靈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