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歲歲花相似

刀劍江湖,錦繡山河,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一場夢

1.今人還對落花風

天,陰沉沉。

轟隆一聲,猶如炸雷,白光劃破天際。

雨,傾盆雨。

顧少飛站在檐下聽雨,素衣白衫,容顏俊朗,雙眸深邃。

雨,清明雨,淅淅瀝瀝。

剛剛還喧囂的街道,已冷冷清清。雨落在青石板路上,綻開冷冽的水花。

風來,微涼,雨不見停。

他撐開油紙扇,走到雨中,衣角微擺。他走過兩條街,又過了三條小巷,才看到那座熟悉的府邸——凌云山莊。

凌云山莊,乃是前武林盟主顧長清住宅。

彼時江湖紛爭四起,門派之間挑釁不斷,恩怨甚深,時有殺伐。江湖,已失去了正義與公道。少林雖時常出面調解,但也只止得了一時風浪。就在整個武林萎靡之時,宵小之徒乘虛而入,欲擾亂江湖。

顧長清出現了,僅憑一把絕情刀,在一天之內挑戰了江湖上所有高手,無一場落敗,令整個江湖為之一顫。他游走于各個門派之間,請求少林方丈約見各個掌門在少林密談。三日后,各掌門人紛紛和顏悅色地回到自己的領地,江湖再無紛爭。

那些宵小之徒,見奸計未能得逞,皆銷聲匿跡。

在五年一度的武林爭霸會上,胸懷磊落的顧長清果不其然拔得頭籌,坐上了盟主之位。

朝廷欲掌控江湖,但江湖不愿卷入朝廷紛爭,故而兩者素來不和,時有沖突。在顧長清的斡旋之下,才勉強維持和平。

顧長清從25歲坐上武林至尊職位,這一坐便是30年。

這三十年凌云山莊一直門庭若市,卻在三年前一夜沒落,如今門庭依舊,卻也不甚寂寥冷清。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老仆拿著掃帚從門里出來。

“王上萬安!”老仆看到站在雨中的顧少飛,愣了愣,眼底略過一絲詫異和惶恐,連忙跪下叩首道。

“林伯,還是喚我少爺吧!”顧長飛走過去,扶起老仆。

老仆謝恩后站起身,雙眼已是微紅,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個人,兩人之間早已不再是主與仆了。自打山莊沒落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只是在后來依稀聽得,駙馬繼承了王位。而駙馬的名字,就叫顧少飛。

“進去吧!”顧少飛把掃帚放在一邊,攙扶著年邁的林伯入了大門。

莊內已打掃妥當,雖不似當年那般卻也不至于殘破。院內種了杏樹,此時正是花期。杏花在雨中搖搖欲墜,抗拒著不肯掉。

兩人入了大廳,林伯便著手泡了熱茶端上來,見顧少飛望著杏樹發呆,暗自嘆了嘆氣。

“近些年的杏花,開的越來越晚了,也沒有往年那般好看了。”顧少飛淡淡地說,看不出表情。

風起,杏花搖曳,終隨風飄然落下,花鋪滿地。

2.洛陽女兒好顏色

顧長飛,在成為夜闌國的王之前,是駙馬爺、是大將軍、是凌云山莊的少莊主。

他是顧長清之子,幾乎沒有人知曉,從前不知道的,現在仍不知道。

他不想活在父親的盛名之下,年少時便到江湖闖蕩,同行的一位少女——心兒。

顧長飛記得第一次見心兒,是在他10歲生日的時候。那天,顧長清親自到門外迎接了心兒和她的父親。兩人在外寒暄了一會,她父親便將女兒的手交到了顧長清的手上,自己翻身上馬離去了。

“飛兒,過來見過小……師妹。”顧長清把她帶到他面前,說道。

顧少飛看著眼前的這個8歲的小女孩,笑容晏晏,絲毫無嬌弱姿態。

“應該是師妹見過師哥才是,”心兒拉了拉顧長清的衣袖,隨即朝顧少飛拱手道:“心兒見過師哥,以后請師哥多多關照。”

顧少飛連忙回了禮。

凌云山莊一直如一汪池水,平靜無瀾。顧少飛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在他出生之時母親便去世了。父親寡言,又常不在家,與他最為近親的人只有管家林伯。整個山莊人雖多,但總是缺了一絲生氣。

直到心兒出現,這個平靜無瀾的山莊才開始熱鬧起來。她如春日朝陽,驅趕著山莊的沉悶;如清風,拂過顧少飛的心頭。

聽說她喜歡杏花,他便在院中親手種了。花開之時,兩人常在樹下練武、讀書、對弈。

心兒的棋藝實在太差,每走一步棋皆要抓耳撓腮,認真思索的樣子著實可愛。顧少飛覺得她實在是笨的無可救藥了,但她又偏偏喜歡下棋,對弈一局約莫要兩個時辰,甚至更久,為了盡快結束棋局,他常甘愿落敗。贏了棋局之后,她在樹下歡呼雀躍的樣子,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但這樣的日子只有三年,三年后心兒便離開了山莊。顧少飛常感食無味,寢不眠,在杏樹一坐就是一整天。他日漸消瘦,林伯以為他生了病,連忙請大夫為其診治,哪知大夫笑著搖搖頭。

“大夫,你這是什么意思?”林伯見他那副模樣,心有不快。

“少爺這病乃是心病,藥石無醫。”大夫說完,領著隨身藥箱就離去,留下林伯怔在原地。

林伯不解地看向顧少飛,只見他癡癡望著院中的杏樹,兩眼無神,便瞬間明了。

少爺,這是患了相思病啊。

果然,當心兒出現在顧少飛面前的時候,他又是那個修眉俊眼、顧盼神飛的少年了。此時的心兒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膚白若雪,蛾眉皓齒,口若含丹,眉宇之間自有一股高貴之氣。

“你,你怎么來了?”顧少飛心有千言萬語,難開口。

“聽師傅說,你就要闖蕩江湖,我便來了。”她笑著說,眼眶微紅。

這一年,顧少飛年方二十,心兒年方十八。

顧少飛得其父親教導,刀法出神入化,大有青出于藍勝于藍之勢。心兒執劍,略遜一籌,也算的是女中豪杰。

一刀一劍走江湖,行俠仗義、影成雙。

3.伊惜紅顏美少年

初夏。

又一年武林大會,群雄爭霸時。

華山之巔,晴日暖風,綠蔭幽草。中心設有比武臺,圍繞比武臺四周設有素棚專供武林人士觀賞、休息,不遠處有一高臺,上有一把交椅乃是武林盟主之位

顧長清就坐在那里,他已連任4任盟主,今年已到了知名之年。這二十年間,江湖太平,他的聲望日重,似乎今年的盟主毫無懸念。

然而江湖大浪淘沙,人才輩出,且有一股神秘力量正伺機而動,今年的爭霸注定不會平靜。

凡是武林中人,都想在這次爭霸會中名揚江湖,顧少飛也不例外。

此次武林大會規則極為簡單,只要能打敗所有上臺的人,就能與坐在高臺上的顧長清一決高下。

比試自辰時三刻開始,現已是午后。所有人小憩就食之后,繼續比試,上午的較量并沒有什么可觀性,那么下午才是真正較量的開始。

“師哥,這蒙面的青衣劍客武功深不可測,臺下之下已沒幾個是其對手了。”心兒在顧少飛耳邊低聲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顧少飛問道。這些年來,兩人闖蕩江湖,并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的名頭。其實,別說顧少飛,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人記得這個少年。

心兒望著臺上的劍客,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星眸微垂,若有所思。

“不知還有哪位豪杰愿意上臺挑戰。”青衣劍客挑了挑眉,眼神不屑地略過眾人,最后落在顧長清的身上。

“敢問少俠姓名?”人群中有人問道。

“在下云劍。”

青衣劍客話音剛落,臺下已是議論紛紛。云,乃是皇家姓氏。云劍,是皇帝親弟弟的云王爺兒子,如今的御前侍衛。現他出現在這里,居心已然明了。朝廷與江湖和平共處了二十年,卻一直沒有放棄掌控江湖的念頭。

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

顧長清眉宇微皺,雙眼微瞇,打量著云劍。

“我來會會。”顧少飛揚聲道。

“師哥!”心兒擔心道,想阻止他卻來不及,他飛躍而起,落入臺中。

“請。”

兩人相對而立,抱拳朝對方微微施禮。

須臾之間,刀光劍影,人影難分。云劍的劍法精妙絕倫,揮出的一招一式,與速度、力度都發揮的精妙至極。而顧少飛的刀法也是絕世無雙,刀揮過,如虎嘯之聲。他招式凌厲,刀刀虎嘯生風。

這是一場高手的對決,在場的人皆凝神屏氣,等待著勝負。

而對戰的兩人此刻卻打的難解難分,雖然看起來是自己占了優勢,但顧少飛發現自己的出每一招似乎都在云劍的意料之中,他見招拆招,總能輕易避開自己的刀。

但對戰中容不得他多加思慮,兩人越戰越酣。忽然顧少飛縱身后退,眼神凜冽,雙手握刀揮來。云劍心下一驚,執劍全力相應。劍過處,有龍吟之聲繞耳,劍氣凝聚筑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顧長飛一刀劃過劍障,大有劃破蒼穹之勢。見防守已破,云劍連連后退,卻不見顧長飛有收刀之勢。

這是一招死招。

心兒見況不妙,腳尖一點,躍入臺中,擋在云劍面前,毫無畏懼之色。心兒忽然出現,顧長飛不愿傷及她,連忙收招,刀鋒急轉劃過心兒頸間,留下一道細細的紅痕。

“心兒,你怎么樣?”顧少飛關切問道,一臉自責。心兒笑著搖搖頭。

在高臺上看著這一切的顧長清,掌心早已浸滿汗液,見心兒無大礙才稍顯心安。

“是在下輸了。”云劍抱拳道,又朝心兒施一禮,“多謝姑娘!”

心兒亦朝他拱了拱手,意是不必言謝。

“承讓,不知少俠是拜于何人門下?”顧少飛拱手問道。

云劍怔了怔,雙眸微轉,道:“在下已是輸了,有何臉面報出家師姓名。”

見他不愿說,顧少飛也不再勉強。

“告辭。”云劍抱拳道。臨走時,朝高臺上的人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們明白,朝廷既然派出了人,即使是今天輸了,他日定會重來。而這一戰,不過是朝廷給出的警告罷了。

武林盟主的位置最后還是落在了顧長清的身上,而顧長飛也揚名江湖。

4.更聞桑田變滄海

夜闌七年,蘭國興兵,打破了數十年的和平,邊境告急。

朝廷從民間募兵,國難當頭,浩蕩男兒定當從軍報國。

王城前,浩浩軍隊,束甲以待。

待拜別王城,軍隊出發,揚起陣陣塵煙。顧長飛回眸忘了一眼王城,和城下的心兒,唇邊露出一絲笑。

待我征戰歸來,許你花前月下。

夜闌九年春,蘭國久攻不下,撤兵回國。顧少飛在戰事中,英勇善戰、獻計退敵,且戰功卓著,被封為大將軍,賜婚。

顧長飛當即拒婚,王一聲怒吼,大殿之上人人噤若寒蟬,氣氛十分凝重。奈何皇權威威,王以“誅九族”之罪威脅顧長飛,他不得不應下這門婚事。

出了宮墻,顧少飛往凌云山莊方向而去,心下亂做一團。自班師回朝之后,他心心念著回家,如今就要到家他卻害怕了。

他喜,因為他攜榮譽歸來;他怕,因為讓人癡心錯付。

陽春三月,繁花盛開。

街道上熙熙攘攘,兩旁的花搖曳生姿。百姓歡呼鼓舞,慶賀著這場仗的勝利,花瓣漫天飛舞,鋪滿了每一條街。

顧長飛穿過人群,面色平靜。他沒有聽到周圍的歡呼,沒有聽到他們的歌頌,連有人撞了他,他也只是半抬眼看了看,毫不在意。

凌云山莊,府門緊閉,也沒有守門人,甚是安靜。

風拂過,含著一絲血腥味。

推開門后,顧長飛踉蹌著后退幾步,扶著門框,眼神滿是驚恐、憤怒、不解、絕望。

滿院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鮮血鋪就庭院,染就杏花。

“李嬸兒?小松?阿蓮……”

顧長飛走到尸體前,呼喚著他們的名字,腦海中閃過他們的音容相貌。這些都是看著他長大的人啊,不似親人勝似親人。究竟發生了什么?顧長飛神情悲痛,仰天大哭。

“少……少爺。”

忽聽到人聲,顧少飛連忙四處搜尋,終于在大廳中看到尚有氣息的林伯。

“林伯,你怎么樣?”顧少飛扶著林伯靠在自己的懷里。

“少爺,”林伯渾身上充滿劍傷,嘴唇發白。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親呢?心兒呢?”

“心兒姑娘帶走了莊主……云……咳,咳”林伯虛弱地咳了咳,嘴角溢出血,臉色愈發蒼白,“王宮……”一句未完,林伯便又昏死了過去。

“心兒?王宮?”顧長蹙眉實在想不出這里面有什么關聯,但眼下要緊的是林伯的性命。

他背著林伯到醫館,囑咐大夫好生診斷、用藥,且不可將此事告訴別人。大夫聞言,臉上流露出疑難之色,直到顧少飛將一袋銀錢扔到他懷中,他才賠笑應下。

隨后他重回山莊,為死去的人斂衣、建墳、立碑。

雨,不期而至。

大雨沖刷著滿院的血跡,不一會便又是那個熟悉的凌云山莊。站在大雨的顧少飛定定的望著大門口,他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似是在想什么,卻又似什么也沒有想。

有些事,不是他想不出,而是他不敢去想。

心兒是誰?這個問題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她的父親是誰?她的家在哪里?她的身世又是什么?為什么父親對她恭敬有加?他恍然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啊!”顧長飛仰天長嘯一聲,雙腿跪在地上,整個人匍匐在地,右手握拳不停地砸在地上。他極為用力,雙手竟滲出血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來,竟然發現左手手中握著一塊魚形玉佩。

他定定地看著玉佩,閉上回想在哪里見過。心兒、父親、云、王宮、玉佩,這幾者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朝醫館飛奔而去。他檢查者林伯身上的傷口,來回反復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自顧自的笑了,“是他,是她!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雨,還在下,一直到入夜。

他雙眼疲憊,且充滿憤懣。“云劍!”他一字一字吐出這個名字。




5.花落顏色改




夜,雨微涼。

已是深夜,雨霧朦朧,為凌云山莊更增加幾分冷清。

整座王城已隱匿在黑暗之中,只有凌云山莊,燈火通明。

顧少飛點亮所有的燭火,因為他覺得有光的地方就有溫暖。

他太冷了。

燭火一直點到天明。

顧少飛休整了一夜,佛去了昨日的疲憊。他知道他必須要振作起來,還有許多事需要他去做。比如,報仇。

他來到大廳內,卻見顧長清坐在椅上擦拭著絕情刀。

“拜見父親!”顧長飛眼中略過驚喜之色,顫聲道。

“嗯。”顧長清看了他一眼,手中動作卻未停下。

“父親已經多年不碰絕情刀了,是有什么事嗎?”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顧長清嘴唇發白,眼神惆悵,嘆道:“為父老了。”

“父親!”顧少飛喚了一聲。他想安慰父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第一次這樣仔細看他父親,才發現鬢發斑白,臉上已有了皺紋。

“飛兒,你過來。” 顧長清朝他招了招手 ,“我有事要跟你說。”? ?

顧少飛聞言,走近他才發覺顧長清氣息紊亂,擔憂道:“父親。”

“飛兒,”顧長清停下手里的動作,深深地看著他,道,“你可知我不僅是武林盟主,還是朝廷的安插在武林中的耳目。”

“什么!?”

“我原本不叫顧長清,只是跟隨在當時只是太子從路邊撿回來的混混而已。太子不嫌棄我的出身,親自教導我,很快我們變成了摯友。我愿意為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那年朝局動蕩,內憂外患,我們拼死為太子拿下這江山,掃蕩外寇……”顧長清長長吁了口氣,臉色漸漸發白,“后來,王上發現江湖力量不容小覷,便想掌控江湖。但江湖這個地方,豈是那么容易收服的,于是便派出了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這是要把江湖變成另一個朝廷。可父親你從未…”

顧長清欣慰地笑笑:“王上的初心已不再,已不再是我效忠的那個人了。我成為武林盟主之后一再推辭歸順朝廷,王上已知我無心,便派出了云劍。”

“云劍!”聽到這個名字,顧少飛恨不得捏碎他的骨頭,“是他殺了我們全家。”

“你走之后,王上來找過我,我扔不愿歸順,他便動了殺心。”說完,顧長清臉色已如白紙。

“那心兒呢?她是誰?”

“心兒是夜闌國的公主,云心兒。”

話已至此,已不甚明了。心兒只不過是王派過來監視他們的。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別人掌控之間。

那云劍呢?心兒和云劍什么關系?

“飛兒,你不一樣,朝廷需要你,國家需要你,”顧長清忽然抓住他的手,厲聲道,“你將來若為王……啊……”

“父親!”顧少飛驚恐地看著父親正大的雙眼。

顧長清口吐鮮血,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手中的絕情刀已然滑落,哐當一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完,他五竅流血而亡。

“父親!”顧少飛神情悲慟,雙膝跪地,泣不成聲。

屋外,朝陽生輝。

墻內,有人影閃動,在屋頂之間隨意跳動,最后落在大廳前,青衣擺動。

屋內人,無所動。

“將軍。”云劍沉聲道。

“你還敢來!”顧少飛拾起絕情刀,緩緩站起來,轉身。

“報仇?”云劍并無恐懼,神態自若,言語間甚至有些嘲諷,“殺了我?”

“呀!”顧少飛哪里還聽的進去,只見他冷喝一聲,執刀朝云劍揮去,刀鋒凌厲。

云劍輕甩衣袖,卻不拔劍,只是閃躲。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飛花飄向院中。

顧少飛見狀,凝神屏氣,使出每一招氣勢去山崩,刀刀致命。

就在刀鋒將要劃過云劍喉嚨的時候,另一個身影,鬼魅般出現,擋在他身前。

刀鋒未轉,直插胸膛。

“公主!”云劍大喊。

顧少飛全然沒料到心兒的出現,見自己的刀插在她胸口,瞪大了雙眼,不解地看著他,眸中有恨,有悔,有惑,還有愛。

他拔出劍,踉蹌著跪下。

云劍忙捂住她鮮血直流的傷口,點穴以護住她的心脈。

風起,揚落杏花,恍若飄雪。

云心兒伸手接住紛飛的杏花,朝顧少飛微微一笑,說道:“從此,你與皇家便兩不相欠了吧!師哥。”

以一國公主之性命,和整個夜闌江山,足矣告慰凌云山莊那死去的人了吧?

“為什么?為什么?”

“王權威威,皇命難違。”

6.唯有黃昏鳥雀悲

夜闌九年秋末,顧少飛與公主完婚,代理國政。

云心兒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不會再醒過來了。成婚時,由其貼身侍女代為行禮。

冬末,登基為王。

一年后,心兒歿。顧少飛不再立后。

“少爺恨過她嗎?”

林伯遞給他一杯熱茶,把他從回憶里拉出來,輕聲問道。

恨嗎?恨她什么?欺瞞?

他何嘗沒有恨過,看著父親死去時,他恨不得殺了她,殺了所有人。可是當刀刺入

“那林伯呢?”顧少飛問。畢竟林伯身上的傷,皆來自心兒。

“若非如此,我怎能茍活至今呢!”想起心兒,林伯眼里凈是惋惜。

“什么?”顧少飛不解。

“當年心兒姑娘忽然闖入院中,說朝要派人來圍剿山莊,正在練功的莊主聽聞后走火入魔,殺了全莊上下。此時云劍偏又趕到,心兒情急之下在我身上刺了幾劍,讓我倒在血泊之中,然后拖了其他人尸體掩蓋。自己帶著莊主,走了。云劍來后,開始檢查尸體,還往每人身上刺一劍。我很幸運,在他經過我身旁時,心兒出現及時制止了他,我才有幸逃過一劫。”

雨勢漸小。

林伯的一字一句猶如細針,扎進他的每一寸肌膚,而他卻感覺不到疼痛。

“是父親?”

“是。”

顧少飛一時站立不穩,手中的茶杯脫落,身子晃了晃,勉強站住。

所謂報仇,不過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有很多事他還不知道,也無從知道了。

雨停了,杏樹枝頭已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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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江湖專題每周精品活動】瑯琊令第四十期:刀劍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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