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那個是狗。”
這是《面紗》的最后,身染霍亂的沃爾特在臨終時對妻子凱蒂說的兩句話。
那一刻,沃爾特可是放下了對妻子凱蒂的全部怨恨?
他所說的“死的那個是狗”,是對自己一生的自嘲,還是悔悟?
小說《面紗》的英文標題是The Painted Veil直譯應為“描畫的面紗”,取自雪萊的十四行詩:莫去掀起那描畫的面紗,那蕓蕓眾生/稱之為生活。
女主人公凱蒂因為虛榮,因為急于趕在妹妹結婚前出嫁,盡管并不愛男主沃爾特,最后卻依然選擇嫁給了他。她在面紗中一路掙扎跌撞,在經歷無愛的婚姻、偷情出軌被發現,又被情人拋棄,無奈之下被丈夫帶到中國的霍亂疫區,直到在那里遇見古怪又有趣的沃丁頓和疫區修道院堅守的修女們,在這日日夜夜惶恐中,她撞見了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面,也見證了人性中閃著耀眼光芒的一面,最終她看見了自己的內心,并堅定了心意。
男主沃爾特自始至終都帶著面紗,旁人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自己。他是個聰明又自我、敏感克制又冷酷無情、內心壓抑而生活無趣的人。
他明知凱蒂不愛自己,卻依然求娶了她。對于外界,他始終保持著冷淡的距離,令人琢磨不透。他以自己的方式“深愛”著妻子凱蒂,為博紅顏一笑,極力討好她,卻始終不懂也沒有給予妻子內心渴求的東西。
他自信洞悉一切,掌控一切,包容一切,但在得知妻子出軌后,他不顧一切不合時宜,不顧一切風險,要求妻子和自己一起去霍亂疫區。
而在中國疫區,他卻又成了一個眾人眼中的“神”及“英雄”一般的存在。他無私無怨地救助疫區苦難的人們,給人們以希望以溫暖,夜以繼日,不辭辛勞。
很難用簡單的“好壞”來評價沃爾特這個人物,而現實中也不乏這樣復雜多面性格的人。
剛開始,在凱蒂心中,情人查理是一個多情有趣、溫柔體貼的男人,是可以不顧一切深愛著她的男人。
然而,在生死關頭,她不得不直面這份“深愛”的破碎和不堪。
“一個男人可能很愛一個女人,但并不希望跟她一道度過余生。”情人查理這句虛情假意的話讓凱蒂心生絕望,而隨后查理的表現也一如沃爾特所推測的那樣:“為了公平起見還是告訴你,如果你的丈夫提起離婚訴訟并打贏了官司,我也不可能跟你結婚。”
查理的這番話徹底擊潰了凱蒂內心對這份愛情的所有幻想。
凱蒂的母親,那位一生精于算計、謀劃的賈斯汀太太最后依舊是帶著精致而刻板的面具離開人世,即使是死后也不愿揭開面紗,做回自己。
凱蒂早已洞悉了這一切,她感同身受父親內心的苦痛與掙扎。她敞開心扉,也鼓勵父親打開心門,最終以真心喚回了父女之間的和解。
我以為在疫區經歷生死的凱蒂會對沃爾特生了些許愛意。然而,那只是她心中對此時的他多了些敬意罷了。仔細想來,經歷了種種波折與苦難的凱蒂,更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撕掉了自己的面紗,不愿再虛偽地茍活。
現實生活里,有多少人終其一生是戴著面紗與世界相處,與他人相處,與自己相處?又有多少人有勇氣揭開那層面紗,坦然面對生活,面對他人,面對自己?我們虛偽,我們壓抑,我們碌碌生活,卻忘記了生命的本意。殊不知,當我們看不清這世界時,我們也蒙蔽了自己。我們以為那就是生活。其實是我們早已忘記了那真實清晰的一切。
唯有撕開那層面紗,才能窺見真心。唯有你我的真心才能抵御這個世界陰冷的冬季。
煥發新生的凱蒂內心充滿了勇氣和力量,雖然她對未來依舊一無所知,但她無疑已經清楚地看見了修道院修女們一直謙卑而遵循的路:
“那是一條通往內心安寧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