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篤——”輕怯地的敲門聲剛好在電視上男女主角沉默的時候被我捕捉到了,打開門:一個齊耳短發,面色羞怩的女人站在門口,似乎沒料到這么快就有人開門,她有些難為地說:“我是樓下剛搬來的新鄰居,炒菜時才發現沒有鹽,能先借你點用嗎?”
“歡迎你搬到這里來”,我邊說邊給她舀了鹽,“我們是鄰居,有事你說話!家里有孩子,請多多包涵哦!”
“有孩子的都這樣,我的孩子在老家,要不然也有點亂。”她似乎不那么緊張了,仿佛又意識說錯了什么,“不不,我是說習慣了就好了。”她有些慌亂的低頭走了。
每天上下班都急匆匆的,路兩邊的鋪面不斷的開工,停業,更換新主人,我都視而不見。直到一天,孩子發燒了,急需買藥。婆婆提醒我,樓下拐角處就有一個新藥店。我走進去,偌大的藥店只有一個人在那里低頭算賬,她聞聲抬頭一看,“姐,怎么是你呀!”原來店主就是那個借鹽的鄰居。
“原來這是你開的?”我也很驚訝。
“姐,可不好干,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嗎?必須要營業執照、藥劑師證、健康防疫證、衛生檢查證······整天忙死了,也不知行不行,我心里怪沒底的,”她底氣不足地說,。
“肯定行!我們小區就是離醫院太遠了,大家都覺得不方便。再說,我們小區里老人較多,確實需要一個藥店?!蔽覍λ烊坏男刨囉幸环N好感。
她感激的點點頭,眼圈有些紅了,“唉,把孩子放在老家,我總得做點事情啊,想起孩子我就怪難受的。”
“想掙錢都得這樣!就讓他爺爺奶奶看著吧,老人心里也有個寄托,條件好了再接過來?!蔽野参克?,“年輕人創業都這么辛苦?!?/p>
“他爺爺奶奶那兒是山區,孩子也沒有幾個可以玩的小伙伴,整天哭鬧著非要坐在大路上,也不知我們回不回去的就天天坐在那兒等·····”說著她的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也不知說什么才好,電話響了,丈夫催促我快點回去。她連忙擦擦眼淚,給我拿好藥,“姐,讓你見笑了”, 我勸慰了她幾句,自己也覺得挺廉價的。
連寶寶生病,加上家里老人總是腿疼,我一連幾天都去,每次都和她聊一會兒,她心里十分感激,在價錢上總是讓著我些,嘴里還說著不好意思的話,弄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后來家里人都好起來了,工作也忙了起來,再也沒空去看她,也不知她的藥店經營怎么樣了?
轉眼半年過去了,一天晚上,丈夫突然肚子不太舒服,我又到了樓下那個藥店。里面三四個店員正在緊張的整理藥品,她正在忙著指揮,細碎的金紅卷發顯得臉色嬌嫩又富有生氣,高檔修身的羊絨衫外面,金色的項鏈若隱若現。我沒好意思打擾她,就讓店員給我拿藥,她一扭頭看見了我,親熱地打招呼:
“姐,是你呀!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我剛要說話,她的手機響了,她只好先接電話:
“什么?你又不回來吃飯了?”慍怒的聲音充斥整個藥店,店員們顯然已經習慣了,漠然地忙著自己的事情。“隨便你吧,別忘了去看看孩子。”
她不耐煩地掛了電話,“姐,你看,男人掙錢不多,應酬倒不少,我讓他別上班了,過來和我幫忙,他偏不愿意。幸好他眼里還有我和孩子。”
我無話可說,只好問道:“孩子快上學了吧?”
“明年就接過來,他奶奶也不會看孩子,天天弄的跟臟猴似的。姐,你說男人不回家,又掙不著錢,他忙的什么勁兒???!”
我剛要搭話,她又大聲吆喝起來,“哎,小王,保健類用藥的放東邊,你又放錯了——”
我接過店員遞給我的藥,跟她再見,她忙我也要忙??!
“姐,有空來玩呀”,我出了門,她追出一句,接著又指揮工人了。
跟朋友談業務,在飯店里,我竟然又碰見了她:她清瘦了很多,神秘的沙宣短發垂在冷漠的臉上,精致的妝容配上一身中性化的職業裝,竟然讓我望而生畏。她正在與人談業務,我忍不住瞟了她好幾眼,可是碰上她冷漠的眼神,總是被結結實實地擋了回來。她已經不認識我了,其實我也就是想關心地問問:
孩子回到媽媽身邊了嗎?丈夫現在回家吃飯了嗎?
自己想想好像也有點八卦,就使勁咽了回去。
透過玻璃門,我看到她自己開車走了,而和她談業務的那個男人仍在繼續喝酒,臉上一副割肉的痛苦表情。朋友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變化:“哈哈,藥廠的銷售代表竟然吃虧了,剛才那女的是我們本地的藥品代理大戶啊!聽說老公英俊瀟灑,兒子聰明可愛,是你們女人的驕傲呢!”
“但愿如此!”我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