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魚夕
站在圍觀的人群外面，操場最遠的地方，看見幕幕穿著白色婚紗，半躺在紅毯上低著頭，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在哭。
周圍的聲音太吵，嘲笑、諷刺、嘆息，都要把人淹沒了。 那距離太遠，人群太擠，讓人心生絕望，我費勁心思想要靠近一點，卻被那堵人墻彈開。
幕幕，抱歉你得獨自承受悲痛了，還好你那么勇敢，不是說這輩子都沒哭過嗎。
你總說，遇見他之前，絕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骨子里的感覺這么痛快。
01
我坐在床上用盡量不被察覺的余光，審視著這個連走路都像手舞足蹈的女孩。鮮紅的長裙，垂直的頭發抿到耳根后面，有雙細長的丹鳳眼，身后跟著拿著兩個大行李箱的父母，還有一個看起來異常溫婉的女孩。
"真是累死我了，這個破學校還蠻大。"
一屁股坐在靠近門邊的椅子上，就讓家人幫她收拾行李，我這才知道那個溫婉的人是她姐姐。姐姐讓她學著自己做，她突然起身兩只手摟著姐姐的脖子，直直的親了上去，聽見有些無奈的嘆氣，姐姐便沒了剛才強硬的氣勢。
"呀，幕幕，你有個舍友在呢，快打個招呼。"處在熱鬧世界的媽媽猛然抬頭看見呆在陰影里的我，剛才故意沒出聲，現在覺得尷尬極了，我嘴角扯出一個微笑，慢慢抬起手打招呼。
幕幕呆愣了幾秒，放開姐姐的脖子，迅速爬上我在上鋪的床，在我目瞪口呆的狀態下，一下把我擁在懷里。
家人在下面笑，仿佛習以為常，我緊張的心跳加速，砰砰，砰砰，再抱下去心臟就要跳出來了。
"哇，你眼睛真大，好看死了。"在我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她及時放開了我。這么近距離的觀察她，皮膚是小麥色，天生一副笑臉，不管說什么都讓人覺得很真誠。
后來，幕幕問我，第一次見她什么感覺，我說那是陽光浸到皮膚里的感覺。
02
你知道那種隨時都被歌聲環繞的感覺嗎？幕幕的聲音好聽極了，她是北京女孩，說著純正的普通話，還總愛說個不停。
我說我喜歡五月天，進入播音社團的幕幕就會在每個周五的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從話筒里說著，讓我們聽一首你最愛的五月天，歌聲伴著太陽的余暉灑到整個校園的角落。
幕幕說我太內向了，這樣不好，不招人喜歡。我覺得她說的挺對，就拿著教室桌子上發的宣傳頁，找到了這個吉他社團。
我站在門口外面，聽見里面各種混雜的樂器聲，實在是忍受不了，正要轉身的時候門開了。 出來一個男生，從頭到腳掃了我一眼，看見我手里的宣傳頁，就移開視線朝著門里喊："孫益，這有個報名的。"
說完就完全無視我走開了，孫益笑呵呵出來，一口一個學妹，叫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這樣有點不情愿的加入了吉他社團。
那個有點自戀加冷酷的男生叫姜凱，樂隊的主唱，我討厭他無視我的感覺。幕幕聽我說我邁出了這么一大步，很是興奮硬拉著我要去慶祝一下。
我終于明白她姐姐的那聲嘆息，這樣的幕幕活的太自我，一般人還真適應不了。可是有多少人羨慕著，敢愛敢恨，喜歡和討厭都在臉上。
03
幕幕來社團看我，我小心指著那個背對著我們，正狂怒訓斥眾人的姜凱，對幕幕抱怨說："那可是個神經病，憑著是樂隊不可缺少的主唱，整天板著張臉，跟人欠他錢似的。你看，罵起人來也太狠了，瘋子。"
"他罵你了？我幫你罵回來。"
"沒有，我......"還沒等我說完，幕幕就沖了出去，氣勢洶洶，我想完了，要踩地雷了，我得做好退團的準備。真的不想招惹這個人，我就坐在遠處，默默替她祈禱。
聽不見他們說了什么，只是在姜凱剛剛回頭，幕幕呆愣了幾秒，就瞬間轉身微低著腦袋回來了。
我問怎么了，她不說話，一直處于神游的狀態，愣愣看著那群演出排練的人。我想是被罵了吧。
你告訴我，那一刻，有些昏暗的舞臺上，一束光打在姜凱身上，整個房間就只剩他，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哪。我想，那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喜歡你，我不知道地球為什么存在，不知道人為什么要睡覺，這些問題我都不知道答案，但我也不會去問為什么。或許我只是覺得，青春的我需要找個人來喜歡，而你恰好就是那個人。
04
歌聲伴著吉他響起的時候，幕幕緊緊的抓住我的手，力氣很大，有些疼。我一邊努力掰開，一邊問她到底怎么了，她還是不說話，抓著我的手更用力了。
我看見她直視著前方，眼睛里放著光，就是那種電視里財主看到寶藏的樣子。我腦袋靠近她，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是那個抱著吉他的神經病。這是怎么了，難道是被氣到了，想殺了他。
"怎么辦，怎么辦。"
我只聽見她口中不停自喃，周圍太嘈雜，聽不清，感覺她像是鬼上身，著了魔。 結束的時候，幕幕一個人在前面走著，心和眼卻又都不在路上，我總感覺不太好。
她突然停在樓梯中央，背對著我說：“那個眼神有些可怕，那個人唱歌的樣子也有些可怕。”我很贊同，確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從今天開始，我要戀愛了，太棒了，我興奮的都要飛起來了。"幕幕轉起大紅色的長裙，裙角飛揚，像是一朵嬌艷的花綻放。
你要相信，像幕幕這樣勇敢的人，沒有什么會阻擋住她那顆為愛情跳動的心。
05
"幕幕，你這樣讓大家都很難看，你會成為這個學校的笑柄，讓事情慢慢過去好嗎？"
"我不管，他答應過我的，他答應過我的，我一定要這樣做！"
她坐在長凳上，頭深深埋在膝蓋里，身體在瑟瑟發抖。
"周幕幕，你別鬧了！你的自尊心呢？你就不害怕以后都被人指指點點，把你當怪物，笑話你是個想結婚想瘋了的人！"
幕幕，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想要發泄，可是那么好的你，真的不應該這樣。
我的嘶喊聲招惹到過往行人的目光，看我像看個小丑，相信我幕幕，這樣瘋狂的舉動招致的后果，你真的承受不來，理智的我必須要把你拉回來。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我居高臨下的看著縮成一團的幕幕，還有一肚子的話要罵。
"你會嗎？"
"什么？"
"你會嘲笑我嗎？"她的聲音很小，有些虛弱無力。
一句話噎得我咽了口唾沫，怎么會，我怎么可能嘲笑你。我上前蹲下抱住她，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沒了剛才的戾氣。
"就那樣吧，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會把那些嘲笑你的人打的滿地找牙。"
我知道愛你的時候，我的樣子很傻，但是毫無保留的去愛，很痛快。
06
"我不會喜歡你的。"
"為什么，你總會對著我笑，我知道，你一定喜歡我。"
"你會后悔的，我們不是合適的人。"
"我絕不后悔，適不適合讓時間告訴我。"
姜凱伸手摸摸幕幕的頭發，沉默著不再說話。幕幕沖上前緊緊抱著他，腦袋在身上蹭來蹭去，感覺擁有了全世界。
他彈吉他唱情歌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有那么多的女生放下矜持，在舞臺下高喊姜凱的名字，有那么多人總是制造偶遇，然后低頭羞澀的從他身邊走過。
可是我就是有些討厭他，每次看見和幕幕手牽手的他，我都盡量遠遠避開，也未曾對他笑過。他常攬著幕幕的肩膀笑我，不就第一次見你沒理你，還真是個記仇的家伙。
幕幕也問我，你就那么討厭他嗎？你們都是我喜歡的人，你就原諒他唄，你最大氣了。
可是幕幕，其實我不討厭他，我只是更喜歡你，你懂嗎？
幕幕拉著我逛商場，買下頭紗，抱著一捆各色的玫瑰花，花上一整天時間一朵朵包好。
我坐在外面，隨手翻閱著一本婚紗宣傳冊，等著更衣室里的幕幕。 突然覺得有些凄涼，等在我這個位置的不應該是新郎嗎？
雖然最后我被迫妥協，可是這樣瘋狂過激的舉動，從心底里是排斥的。還能怎么辦，把人生的每一秒都當作最后一秒的幕幕，瘋狂喜歡著一個人的幕幕，還有如此珍視這個朋友的我，就一起瘋狂一次吧，這將是青春最好的禮物。
“幕幕，你穿婚紗的樣子真美。”
曾經許諾帶我走過紅毯，掀起頭紗的少年，我希望你還記得。
07
偌大的綠色操場，身穿白色婚紗的幕幕，站在炙熱的太陽下。
六月的天，是畢業季。 好奇的人把每個入口都圍得水泄不通，拍下照片，發個朋友圈，幕幕你要出名了。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姜凱，強硬的口氣，讓他必須現在馬上去操場，不管怎樣。
“姜凱，你......”
轉身的那一刻，我叫住他，我想說，像幕幕這樣好的女孩，像個瘋子一樣愛他的女孩，難道你就忍心錯過嗎？
“沒事，你趕緊去吧。”別人的愛情，我實在不適合插嘴。
我跟在后面，看著他憑盡全力沖出一層層人墻，被無數的人擠壓、謾罵、白眼，可是他的速度一點沒有慢下來。我以為我可以借著他的路強行擠進去，只是我忽視了這群人的愈合速度。
“姜凱，你說過會娶我的，我不要房子不要車，我什么都不要，你娶我好不好？”拼盡全力嘶喊的聲音很大，大到外圍的我聽得心里打顫，那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
沖到中央的姜凱，眉頭皺的很緊，看著高昂頭顱，緊緊盯著自己的幕幕。腳下的步子停了， 這個女孩太不顧一切，可是留下來，看得到的未來卻是一片黑暗。他拉起幕幕，想要帶她離開這“你別鬧了，先跟我走。”
“啊！”幕幕發瘋似的胡亂揮舞著身體，努力掙脫掉，退后了幾步站在遠處看著他，靜靜的看著，那些過去的往事像電影一樣，在眼前掠過。
08
等到 幕幕情緒穩定了些，她盡量緩和語氣，向前邁了一步平穩說道：“趁我還在，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姜凱在她靠近的時候，身體動了下，后退了半步，幕幕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你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我以為你還是喜歡我的，只是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繼續喜歡我。
“幕幕，轉身的方式有很多種，糾纏是最不酷的一種。”
沒有人可以灑脫的說再見，只不過看誰愛得更深一點。我不想在回首往事時，懊悔的問自己，當時為什么不努力抓住你，我只是做了很多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我只是更愛你一點。
我是個眾人眼里的笑話，我是個瘋子， 我就是要你記得，曾經有個女孩那么愛你，不顧一切，甚至愿意為你穿上嫁衣。 ? ? ? ?
如果有天你要寫本書，我希望我會是那個故事里的人，你要這樣寫，從前從前，有個人愛我很久很久。
我是魚夕，堅持寫字的做夢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