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作者文風及內容因為個人關系,內容可能邏輯混亂,上下不通。敘事內容與風格充滿大量負能量、陰郁、恐怖、血腥黑暗的內容,心理承受能力低下者謹慎閱讀。
? 我已經記不太清楚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了。
? 自從生病開始,我的記憶力就變得非常非常差,什么事都記不清楚,就連回憶起某些重要的事時也都是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依稀記得,好像是高二左右,班里開始盛行抽煙的風氣。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們,正值懵懂青春,是非觀尚且不那么成熟,大多數還有著叛逆心理,學校和家長兩方面越是嚴加監管,他們越是喜歡偷偷摸摸地躲到老師和家長看不到的地方吞云吐霧。就連好朋友之間,互相遞煙,買煙,送煙,也都變成了一種潮流。那個時候,你遞過來的煙,我不接,你買來送給我的煙,我不要,就是朋友和同學之間的“不給面子,不夠義氣。”
? 我似乎因為家庭和性格方面的原因,從小就有些特立獨行,雖然家中親情淡漠,我卻絲毫沒有也想學著墮落而引起家人注意的想法。那個時候的高中生群體已經非常亂,搶男朋友、懷孕、墮胎、校園暴力等等之類的事早已不新鮮,我一向對這些人不屑一顧,現在想來,多少有點某短視頻APP上早婚早孕網紅們的影子,于是我也識趣地和他們保持距離,我知道這些人的世界我永遠無法理解,也惹不起,更不想沾染上一點他們的習氣。
? 直到后來,我碰到了如來。
? 如來是廣東韶關人。一個圓滾滾的胖子,頭發微卷,臉頰耳垂和西游記里的如來佛祖差不多,一臉的法相。初次見到他時,我就想著,這人怎么跟如來佛似的,于是不自覺就喊出了“如來”兩個字,對方倒也不惱,笑著答應,并且說自己頗為喜歡這個外號。
? 如來家里不是很富裕,爸爸是大貨車司機,常年奔波在外。母親是酒樓廚師,經常忙得喘不過氣來。可能因為父母工作忙對他缺乏關心的緣故,他也和我一樣,有事總憋在心里不說。我問過他,有沒有朋友,朋友是個不錯的傾訴對象。他搖搖頭,說自己因為體型較胖所以飽受歧視,沒人愿意跟他做朋友,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總喜歡嘲笑他,把“肥豬”之類的字眼掛在嘴邊。這原本就是他的痛處,時間長了,他便不喜歡與人說話。
? “你得相信,有的時候,和人說話,還不如抽煙。”
? 如來拿起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黑暗的音樂教室里,只有他指間那根小小的煙,煙頭散發著微弱的火光。
? 他這番話讓我想起高一時班里的軍訓,我站在女生組第二排,后面就是班上的男生。當時軍訓發的迷彩T恤質量很差,經過強光一照,女孩子內衣是什么樣式的花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 于是,我清楚地聽到了身后傳來一句極其刺耳的話。
? “有一只肥豬站在我前面,都擋著我曬太陽了,死肥豬。”
? 我沒有說話,只是攥緊了拳頭,無論教官怎么訓話,就是不敢抬頭。
? 也許是因為擁有著差不多的體型和經歷,我和如來格外合拍,時間不長,我們便如無話不談的老相識一般。
? 再次看見他抽煙,我便有些好奇地問道:“煙好抽嗎?”
? 如來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說:“看得出來,你家庭環境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要不你試試吧,說不定你會喜歡煙。”
? 他把煙和打火機遞過來,我拿過一看,是一包軟盒紅塔山。
? 剛開始幾口,我嗆得不行,沒吸入過如此辛辣的氣體。如來看著我,笑笑,對說慢慢抽,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去品嘗它的味道。
?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漸漸喜歡上抽煙。
? 我的原生家庭屬于單親家庭,從我記事之前,父親就已經不在人世。而母親……諷刺的是我在編輯這段文字時,竟沒有一點關于她的印象,我不知道怎么描寫這個人。我只能說,我患上精神疾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拜她所賜。
? 生活在這種毫無親情的家庭里,我自然和家人沒什么話可說。
? 于是,我漸漸發現,我可以開始理解如來說的“和人說話,還不如抽煙。”
?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煙癮漸漸變得越來越嚴重。我經常在深夜里,戴上播放著民謠音樂的耳機,一抽就是一夜。
? 可能是因為抽煙的時間長了,我開始有了自己的喜好。白沙、蘭州、萬寶路、紅塔山是我最經常抽的四種煙。而我總是覺得,如果把煙比作男人,他們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 白沙是個來自湘楚地區,穿著白襯衫,溫文爾雅,有著干凈笑容的男生,有著修長的指節,會吹笛子。他很平易近人,卻又從不和任何人親近,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看得到,卻觸摸不到,他是我遙不可及的夢。他是我的初戀,他是我的白月光。
? 蘭州是來自大西北,有著古銅色皮膚的漢子。一笑起來會露出一口大白牙,傻乎乎的,卻很可靠。他平時很兇,但對我卻很溫柔,他有著這個世界上最最堅實的臂膀。他如同烈火,如同大西北的狂風與沙漠,他用他的力量,給予了我最安心的保護。他是我的一生摯愛,他是我的丈夫。
? 萬寶路是來自國外金發碧眼高鼻梁的小伙子,他很高,他喜歡很多運動。他會去沖浪,去參加派對,他永遠紳士和溫柔,他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如同加利福尼亞的陽光,如同夏威夷的海風,溫暖而清新,他會彈奏尤克里里,會唱一些很有味道的老情歌,他樂意帶我去欣賞廣闊的世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 紅塔山是來自彩云之南的少數民族男孩,他勇敢,淳樸而善良。衣服上的銀飾叮當作響。他會打獵,會在家里種漂亮的花花草草。他話不多,卻待我很好,他會燒一桌子菜給我吃,他會默默記住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他單純得像個纖塵不染的孩子,卻會在微涼的深夜里替我蓋好被子。他是我生命里最不可或缺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陪伴著我的時間最長,他是我的家人。
? 所以,每一個因為病痛無法入眠的深夜,正是因為有煙,我才不會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好讓人痛苦。我的煙燃燒得越來越快,煙盒里的煙也消耗得越來越多,煙灰缸總是很快就會滿。
? 我長這么大,從未被什么人寵過,也從未被任何人愛過。可我總覺得,有煙的陪伴,就算這樣孤獨地過完一生,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 那一天聽到宋冬野的《鴿子》,打開評論,發現有這么一句話:
她說民謠太窮,一聽就是一根煙,三瓶酒,而我只有一支煙了,還要撐一夜,只剩一點愛了,還要過一生。
? 我看著這條評論,不禁苦笑,是啊,我何嘗又不是只有一支煙,還要撐一夜,我已經不剩什么愛了,卻還是茍延殘喘地活著,幻想自己能夠過完下半生。
? 幾夜風流,哪敵得過相隔千里的距離和日夜溫柔的陪伴。我的情與愛,終究是錯付了。所有的承諾與柔情,早在我失望透頂,決定放棄的那一剎那就徹底死了,被掩埋進陰暗的墓穴里,永不超生。
? 后來的我,看到了物是人非,失去了一切,可我為什么還僥幸地覺得,那個人會回來找我呢?就算午夜夢回間,他的身影也會在我的夢境里縈繞不止,不曾離去。究竟是他不放過我,還是我不放過我自己?如今的我,除了藥片和香煙,還剩下什么?
? 至于如來,我也曾經以為他追到了心儀的女孩子以后會變得幸福,可他沒有。五月份時我在商業街廣場的咖啡廳里看到前來赴約的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睛里再也沒有往日的光亮與神采。
? 小心得詢問過他以后我才得知,他父母維系了幾十年,風雨飄搖的婚姻終究還是瓦解了。而他付出了所有追到的女朋友也離開了他,并在分手后一天就和別的男生好了,明顯是早有預謀。
? “你說,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會有人愛我嗎?”他問我。
?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和我都是被辜負的人,身心已是傷痕遍布,再也經受不起刺激。
? 更何況,我也從未被人真心愛過,我和他一樣,都是被辜負的那一方。
? 我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煙氣慢慢向上環繞著,整個包廂里都充滿了蘭州的煙香。我低下頭,裝作沒事一樣擦去眼淚,鼓勵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活生生咽了下去。
? “我都不知道,你的煙癮已經這么嚴重了。”如來看著我,笑著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點上,放到嘴邊,吸了幾口,他抬頭問我:“是我教你學會的抽煙,怪我嗎?”
? 我笑笑,從口袋里拿出藥片,就著咖啡喝下去,抖掉煙灰,抬頭看著他有些苦澀的笑容,回答道:“謝謝你,教會我抽煙。其實在某些時候,煙真的是個好東西,可我希望,無論是你還是我,還是別人,永遠都不要知道煙究竟哪里好。”
? 如來笑笑,神情凄然:“知道的人,也得裝作不知道。”
? 窗外的城市,依舊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穿著新潮亮眼的年輕男女們興奮地準備迎接屬于他們五彩繽紛的夜生活。
? 我沒有再說話,拿起煙盒,燃盡了最后一支蘭州。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8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