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入院
“張揚,如果你覺得自己真沒病,你就該保持理智。我們大早上叫醫(yī)生來也是不想這件事情鬧大。你配合醫(yī)生去檢查一下,真沒事你再回來上班。我盡量把事情控制在最小范圍內,難道你想讓同事們都看著你被精神病院抬走?”主任嚴厲地說。
老張一下子冷靜下來,是呀,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嗎,既然沒病就不怕檢查。他會證明給主任看,他的蛋蛋的確回來了。
老張和醫(yī)生們從大樓一側的貨梯悄悄離開,沒有印著精神病院字樣的救護車,坐在報社的采訪車里,張揚對主任的怨恨少了很多。可他被急忙帶走,他沒來得及打傘,蛋蛋一個人留在報社,不知道會不會很著急。好在這半年來蛋蛋對報社很熟悉,他會乖乖看著小人書等爸爸回來的。
一路無話。老張和主任的話對于醫(yī)生的診斷有重要參考價值,但還需要做一些檢查。好在老張安靜配合,醫(yī)生對他也很客氣。
徐醫(yī)生40多歲,她很和藹的和老張聊起了家常,她似乎對蛋蛋很感興趣,對于蛋蛋的失而復得也沒有表現(xiàn)出驚異。難得有人愿意相信自己,老張忙不迭的把蛋蛋出事后的點點滴滴都講給醫(yī)生聽。
她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一邊不時點頭,看上去很認可老張的說法。老張想這里的醫(yī)生都是研究精神領域的,他們一定能比別人更容易接受生命的第二形態(tài)。老張覺得午飯之前他就能回報社了。今天他不打算上班,他要接上蛋蛋早點回家。
等老張都講完了,徐醫(yī)生笑瞇瞇的說“張揚,你沒啥大事,可能前段時間失眠讓你有點精神衰弱,大多數(shù)人都有,但也要注意,放任不管也會嚴重。你先在這里坐一坐,我和其他醫(yī)生會診一下,給你開點藥。”
老張長舒了一口氣。他就知道自己沒事。趙主任精神衰弱得比自己厲害,回去后應該也讓主任來這家醫(yī)院查一查。
徐醫(yī)生一走出老張的病房,神情就變得很嚴肅。她把幾個年輕醫(yī)生和實習的的學生召集到一起開始分析老張的病情。
她說“情況很明確,典型的幻想型精神分裂癥。”“從心理學的角度判斷精神活動是否正常要從三個方面進行考慮:第一是看他的所作所為是否符合他所生活的環(huán)境對他提出的要求,他的談吐和各種行為能否被常人理解,有沒有明顯離奇和出格的地方,這就是從心里與環(huán)境的統(tǒng)一性看問題。張揚很明顯有舉止怪異不合常理。第二是看他的精神活動自身,即各種心理活動過程之間,他的認識過程、內心體驗和意志活動是否協(xié)調一致。目前看來,他已經不能區(qū)分現(xiàn)實和幻想。第三是看個性特征是否具有相對的穩(wěn)定性,并且在他的各種心理活動過程和全部行為中,這種個性特征都能表現(xiàn)的恰當、連貫,這就是說從自身心理活動的同一性看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病發(fā)有誘因,職業(yè)和性格等因素讓他假想了一個孩子出來。 ”
徐醫(yī)生看著自己的學生問道:“劉娜,你來說一下,臨床上這種患者應該怎樣治療?”一個實習醫(yī)生流利地會達到:“接受正規(guī)的藥物治療,并配合心理療法。患者應當服用吩噻嗪類、硫雜蒽類、丁酰苯類藥物。”
徐醫(yī)生說:“教材背得很熟,但不全面,還有誰可以補充?”一個男生舉手示意“孫瓊,你來補充。”男生說道:“行為干預很重要,首先不能是患者產生排斥感,大多數(shù)幻想型精神分裂患者極為維護自己的幻想世界,要讓他感受到認同感才能夠接受治療,并且給藥時要讓他們放松戒備,大多數(shù)患者沉迷于幻想,對治療和康復極為抗拒。”
“孫瓊補充得很好,精神病的治療并沒有特效藥,心理療法才是根本,這個患者就屬于抗拒治療的類型,我們要相信他虛構的世界才能讓他相信我們。護士在給藥時也要注意,避免患者發(fā)現(xiàn)。好了,散會。”
老張坐立難安,他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即將中午了。自從女醫(yī)生走了以后一直每人出現(xiàn),他還等著拿上抗衰弱的藥早點回去呢。這時一個護士推門進來“患者姓名張揚?你今天的藥開好了,這是中午的。吃了藥休息一會兒,午飯會送到病房。你的住院手續(xù)會聯(lián)系你單位領導辦理。”
老張急了,攔著護士說“我只是精神衰弱還不至于住院,你把藥給我,我回家一定按時吃。我不能留在這,我兒子還在我單位呢,他媽媽有病,我要回去。”
護士說:“我們主任說了你的情況,她說你兒子知道你病了,晚上會過來看你,你精神衰弱很嚴重,你看你30出頭頭發(fā)都掉光了,再不治療真成精神病了。你愛人已經入院了,她會接受更正規(guī)的治療。你兒子那么小,你不會希望他爸爸媽媽都瘋了吧?給,乖乖把藥吃了。”老張聽了認命的拿過藥吞了下去。他說:“護士,你相信我吧,我兒子真的回來了。”護士說:“早上還不信,現(xiàn)在信了,剛才主任還給我們科普了生命的兩種形態(tài),你這算走在人類的前列了,我們呀會慢慢接受的。”護士溫和地笑著,離開病房。
同一天有兩個人都認同蛋蛋回來了,老張看到了希望,他心里的不安減輕了不少,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等他睜開眼睛,天已經黑透了,沒開燈的房間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床腳的蛋蛋。蛋蛋看見醒來偷偷擦掉淚水說“爸爸,你不是答應我再也不把我丟掉嗎?可我一天都沒見到你了。早上我還能聽到你喊我的名字,可下午的時候你一下都沒喊我,你又要把我丟到那個黑乎乎的地方去了嗎?”說著說著蛋蛋大聲哭了起來。
“乖寶貝,對不起,爸爸沒有丟了你,爸爸生病了,醫(yī)生阿姨帶爸爸來治病,爸爸不知怎么就睡著了,對不起,對不起。”
“蛋蛋,誰帶你過來的?是一個和藹的醫(yī)生奶奶嗎?”老張問
“沒有呀,”蛋蛋說,“我自己找過來的,早上聽見你喊我的名字我就想來找你,可太陽太曬了,我不敢。不過只要聽到你的聲音我就不害怕一個人,我在你的辦公室看了好多連環(huán)畫等你。可后來你不喊我了,我嚇死了,我以為你又把我丟掉了,我就哭呀哭,剛才聽見你又喊我了,我就來了。爸爸,你可不能再把我丟掉了。”老張心疼極了,忙說“不會的,爸爸以后睡著了也喊著呢,蛋蛋別怕。”
蛋蛋說“我看見媽媽了,在很遠很遠的房間里,可是那里我進不去,爸爸等你好了我們還和媽媽一起回家好不好?”老張說“好!爸爸好好吃藥,早點好起來,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