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首日票房過億,微博討論量5.1億,張藝謀自己將之定義為“標準的爆米花”電影,全國億萬人都在關注《長城》這一仗是否打得漂亮。
電影《長城》是好萊塢首次與中國深度合作,也是中國真正意義上第一部工業模式下的電影,投資高達1.5億,啟用國內外一線演員,“想用什么特技就用什么特技”。厲兵秣馬,奔赴戰場。
張藝謀身上,有大眾給予他的“國師”稱號,有國家給他的“奧運重任”,有中國電影市場開疆拓土的義務,有后輩電影人的殷切希望,還有影評人的“藝術值指標”。
張藝謀一生戎馬,當過各種各樣的將軍,這或許不是他的追求,而是他不得履行的使命。
一座中西方結合的《長城》
電影《長城》的故事用張藝謀的話說,就是“遇見怪獸”,“怪獸傷人”,“打怪獸”,“贏了”的故事。主角威廉(馬特達蒙飾)本是一個想來中國偷火藥的雇傭兵,但在城門下被中國軍隊俘虜,在了解了饕餮伏擊的事情之后,原本想逃跑的他被中國士兵勇于犧牲、相互信任的精神所打動,決定留下幫助中國人打敗饕餮。電影符合好萊塢怪獸電影的一貫套路,而這個故事也不是張藝謀帶給好萊塢的,而是好萊塢拿著寫了七年的劇本,找到了張藝謀。
最開始傳奇影業創始人托馬斯·圖爾有一個概念性的想法:長城之所以建造的如此宏偉,一定不單單是為了抵御“人類”。2012年,羅異擔任傳奇影業聯合華誼兄弟在中國創辦的公司傳奇東方的CEO,他來到中國20年,見證了中國電影市場從“零”到全球第二大市場的井噴階段,這一切仿佛都是為了《長城》蓄力,無論是從電影內容還是市場培養方面。
在這個合作的最佳時段,他找到了張藝謀,這位中國當代最具“掌控力”的導演。那時《長城》已經籌備了七年,中途還找過《燃情歲月》的導演愛德華·茲威克,但因為種種原因“夭折”了,遞到張藝謀面前的,是一稿“特種部隊”打怪獸的典型好萊塢式劇本。
張藝謀深知電影工業制作流程,在這個模具中想說服外國人改變“快節奏”,“大場面”,“娛樂化”是不可能的,基于這樣的前提,他開始細化劇本,以一個中國人的角度闡釋“長城”的含義。例如“特種部隊”細化成了飛索部隊“鶴軍”、弓箭部隊“鷹軍”、工程和火炮部隊“虎軍”、近戰部隊“熊軍”、步兵部隊“鹿軍”,最后出場的“交通工具”熱氣球的前身是具有祭奠意義的孔明燈,五十年的饕餮攻擊輪回改成六十年,因為在中國,六十年是一個甲子,代表輪回。
這個包裹著中國元素的電影很容易被詬病,一方面中國觀眾覺得《長城》中“五軍”花里胡哨的衣服相當形式化,“信任”和“保家衛國”的內涵也流于表面,一方面國外制片人不喜歡毫無目的的“儀式”戲,例如《紅高粱》中爺爺出征前與村民一起喝高粱酒,高喊“九九歸一跟我走!”,《長城》中也有一段,當將軍死去時,全體戰士戴孝默哀,放了無數孔明燈,擊鼓高唱《出塞》,制片方本要剪掉,張藝謀搬出后面會有基于孔明燈的“熱氣球”,他們這才同意保留。
“借水行船”,張藝謀在而后的訪談中多次提到這樣的詞語,“我一直主張我們要有這樣的合作,我們借用好萊塢這樣的力量和他們喜歡的東西,哪怕是拍一個爆米花的電影,但是我們可以慢慢的,潛移默化的,把中國的一些文化符號傳遞出去。”
在這部電影中,好萊塢保證資金,投入技術,同時也規定了劇本走向,電影節奏,而張藝謀在其中做的,是“帶著腳鐐跳舞”。
開場的黃沙大漠,灑滿孔明燈的萬丈星空以及云霧繚繞中蜿蜒的長城是他標志性的“色彩運用”,殿帥悲壯的葬禮是中國式寫意畫面的充分表現。而纖毫畢現的饕餮,快節奏的打斗場面以及主角“英雄成長史”式的劇情則由好萊塢負責。
在這場與好萊塢深度合作,同時也互相制約的戰役中,張藝謀自認為已經做到了最大努力。
決勝千里代表著“重大責任”
張藝謀曾在采訪中提到,《長城》中很多演員是為他而來,哪怕演三分鐘也可以。有人覺得這對他是一種幸運,但這背后其實承擔著更大的責任。毫不夸張的說,張藝謀身上承擔過的,正在承擔的責任,是中國任何一位導演都不曾有過的。
早年《活著》,《紅高粱》,《黃土地》在國內外獲譽無數,奠定了張藝謀藝術道路大師的地位,但他表示這些“第五代”的標志并不是刻意為之,是經歷那個時代的人必然的“反思”。隨后2002年《英雄》上映,占據當年全年票房的四分之一,被認為是開辟了國內商業大片模式,但張藝謀透露說當時本想做一個藝術片,制片人江志強對他說《臥虎藏龍》的出現,代表著大片時代到來,固而《英雄》請來了張曼玉,梁朝偉等人。
前期作品“無心插柳”的成功逐漸讓張藝謀走向中國第一導演的“寶座”,他認為這是過譽的褒獎。2008年,舉世矚目的奧運會在北京舉辦,張藝謀負責執導開幕式,他的女兒張末曾說,在這之前只有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人才了解他,但奧運會之后,他變得家喻戶曉。而天生焦慮性格的張藝謀表示:“我真沒想過自己成了個什么‘國師’,我只覺得,阿彌陀佛,沒弄砸。”
今年,張藝謀又受邀執導G20峰會主題晚會,“這個任務的重要性不亞于2008年奧運會開幕式。”張藝謀接受人民日報采訪時透露。
同時,他還連任三屆政協委員,是西影廠名譽廠長,天安門郵局名譽局長,全球5所知名藝術院校的榮譽博士,如此多的榮譽加身,帶來的是更大的責任。
距上一部電影《歸來》已經過去兩年,與之前文化大師,商業大咖,國家代表相比,張藝謀這次承擔的,是“帶兵出征好萊塢”的重任,這部電影的合作模式,為中國電影今后走向世界的發展的意義,遠遠大于內容上的意義。
《長城》宣傳期間,張藝謀說,這部電影成功了以后,中國導演將會有更多的機會,好萊塢六大公司會來找王藝謀、李藝謀,更多地開發中國故事。“主流院線上映的,影響世界大部分年輕人的大片,一直是中國電影的短版。我認為電影是工業體系里的重工業,而且是支柱產業。”
張藝謀的一舉一動在某種意義上都代表著中國電影的最高水準,目前還沒有人能夠代替他,而他就像《長城》中那群義無反顧的將軍一般,無論是饕餮一般的奧運開幕式,還是外邦雇傭兵一樣的國外合作者,他都必須在第一時間出戰,他已經不再是個單純的導演,他既是后輩用來模仿和汲取的對象,又是為中國電影開疆擴土的開荒者,同時他還是個人民藝術家,要為國家形象負責。
《長城》中,有70%的臺詞是英文,很多觀眾會疑問看張藝謀的電影還要看字幕?但或許張藝謀想要做的是,有一天中國電影可以讓國外人來看字幕。目前為止,很多人對于中國的印象還停留《長城》中形式感極強的“士兵”,“火藥”,“鎧甲”,“武打”上面。但在螃蟹總有人要先吃,張藝謀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