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小時候過完年后經常會遺憾地感嘆：每年過兩個新年該多好啊，一個是穿著棉襖看著雪景過的新年；一個是吃著冰棍在小河里游泳過的新年，長大后謹為自己那個幼稚的想法偷偷感到可笑。這個國慶后突然莫名其妙地想每年有兩個國慶節肯定是件很愜意的事情，當然我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惶然，因為這個想法是對偉大祖國的大不敬。
? ? ? ? 國慶前幾天，妻子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帶她和女兒去趟她老家嗎？妻子老家在江西景德鎮浮梁縣一個叫西湖鄉的山區，國慶正好有一個星期假期。平時妻子要我陪她在家門口逛個商場或是去散散步，真的慚愧，很少陪她去，這次她萬萬想不到我會答應的如此干脆利索，出乎她的意料。那幾天竟把她樂的像個小孩一樣，天天扳指頭數日子盼望著十.一。
? ? ? ? 也許源于我生長在平原地區吧，就像海邊生活的人們向往沙漠，城市的人們眷戀田園鄉村一樣。我對大山是一見鐘情，情有獨鐘。在妻子懷孕的那年第一次去她家，到現在一晃也有三年了。初次投入到群山懷抱之中，我被大自然無窮的魅力所吸引，青山綠水；藍天白云讓我深深地陶醉在其中，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正是我魂牽夢縈生命深處苦苦尋覓的地方嗎？
? ? ? ? 國慶節一大早妻子就收拾好行李，大大小小裝了三大箱，收拾完就開始催促懶在床上的我了，難得可以睡個懶覺，我捂著被子拼命地想多睡一會。女兒知道要去她的外婆家，也高興極了，竟然和著她媽媽一起起哄：“爸爸小壞蛋，爸爸小壞蛋。”在我耳邊像只揮之不去的小蒼蠅，擾的我可憐的一點睡意頓失。
? ? ? ? 起床簌洗穿戴整齊，站在一邊的女兒又差點把我雷到：“爸爸好衰啊，爸爸好衰啊。”還不到三歲的女兒最近迷戀上看動畫片，語言表達能力突飛猛進，真的有時對她的話語刮目相看。
? ? ? ? 兒行千里母擔憂，在家門口母親就像是送兒上前線那般千叮嚀，萬囑咐。。。終于匆匆告別啰嗦的老媽；終于可以拋棄一切惱人的生活雜念；終于可以把煩人的工作丟到爪哇島；終于可以去零距離擁抱親密的、可愛的大自然了。
? ? ? ? 車子一路載著女兒的歌聲妻子的笑聲疾馳在蘇杭高速上，還沒到浙江境內，離收費站還有一、二公里的路程，路上堵的已經開始像蝸牛那般爬行。收費站想司機所想，收費窗口臨時加開了五個，數千輛汽車還是延綿數公里長，女兒停止了歌唱，妻子也沒了笑聲，大家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等待。國家規定高速公路堵車超200M長免費通過，在這里也許在整個國家高速公路上已成一紙空文，真的感謝節日里戰斗在收費站第一線的同志們，向他們致敬！他們廢寢忘食地數錢，那顧得上我們這些蝸牛呢？
? ? ? ? 好不容易等了三袋煙的時辰，終于通過了收費站，剛才堵車的郁悶情緒隨著車速的加快慢慢揮發殆盡。妻子和女兒繼續著她們的歡聲笑語。。。 路過烏鎮出口，想起來當地的人們是否戴著氈帽聽著社戲呢？路上形形色色的車竟讓我想到魯迅在今日的話會開什么車，寶馬7系？奔馳S級？奧迪A8？走神過后猛然清醒，差點與前車追尾，緊急一個剎車。魯迅在今日的話不是開什么車的問題，是有沒有自由的問題啊？
? ? ? ? 妻子指著我們前面那輛奧迪車：“怎么奧運車少了個圈啊”？可愛的妻子使我想起了非誠勿擾那個“寧愿在寶馬車上哭，不愿在單車上笑”的庸俗女人！妻子曾經在戀愛時的一句話讓我感動到決定娶她（一瓶咸菜一周的伙食）。她小時候一直生活在大山里，十幾年前才搬到鄉政府附近居住。那時瘦弱的她上下一趟山要花一個多小時，并且是崎嶇不平的山路。小學四年級開始寄宿學校，一周回家一次，每次上學凌晨4點就起床，爬兩座大山到學校已是上午9點鐘，一瓶咸菜就是她一周的伙食，吃了那么多年的咸菜，她才有如此好的身材。認識妻子后我就決定再也不讓她吃一次咸菜了，我一直為此而努力工作。
? ? ? ? 車子在我一路的胡思亂想中離開了浙江，離開浙江進入安徽同樣也焦急地等待了三袋煙，同時也給浙江人民貢獻了二張“毛爺爺”（嚴格來說：浙江人民政府）。節日里祖國到處人滿為患，服務區里也不例外，人山人海。苦了我們的女同胞，女洗手間排隊等待的人成了一條長龍，生理和心里的情緒全部寫在她們的臉上。妻子出來告訴我說里面有人竟然為爭個坑位而打架了。免費的就沒有收費的想的周全了，男洗手間居然沒有排隊，深究其原因：一，男人沒有女人那么繁瑣，二，男人可以隨地解決。聰明的浙商怎么在這里沒有找到商機呢？“男人用”護墊已經上市了，臨時用“女性馬桶”該不遠了吧。
? ? ? ? 偉大的祖國為人民做了好多實事，他們一直宣傳取消了數千年來的農業稅，豐功偉績啊？片字不提增加了幾千來沒有的增值稅，個人所得稅，消費稅等等。芝麻和西瓜的諺語大家都明白。真真讓百姓切實體會到的是取消了長年來公共廁所的亂收費，不然高速公路服務區可能就有黃牛黨的影子出現了。想當年就有堂堂七尺男兒為了內急竟折腰，你再急也先買票啊。
? ? ? ? 國慶期的高速公路服務區不宜久留，匆匆離它而去。安徽境內的高速路彎彎曲曲，不時地鉆涵洞隧道使的妻子與女兒很快進入了夢鄉。安徽境在母女的睡夢中結束了，進入江西境內妻子正好醒來，想必她是聞到家鄉的氣息，昏昏欲睡的我也亢奮起來。這次來江西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因素：早些年妻子的老家山上到處都是成群的猴子、野豬、娃娃魚，還有專門以捕猴為生的捕猴人，他們穿著黃馬褂，唱猴歌，猴子聽到歌聲會主動地圍聚在捕猴人周圍。妻小時候還親眼看到捕猴人逮到只瞎眼猴，那個人覺的留著沒有多大用處，磨刀準備殺它時，瞎眼的猴子竟然雙手合十，跪在地上流著淚不停地向那人求命，最后還是沒有逃脫厄運。好殘忍啊，當妻告訴我這些時我不停地詛咒那個沒有人性的捕猴人，同時也埋怨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的猴子們。前幾年當地百姓無止境的砍伐，生態的破壞已很難尋覓它們的蹤影。隨著最近生態慢慢的恢復，前段時間老家人說又有它們的出現了，這些對我來說充滿著誘惑和期待。
? ? ? ? 穿越蘇浙皖贛，六百公里路程，七個小時，油費加過路費七百元，想到這些心里竟有些忿忿然。轉念想想如果在歐洲的話可能歷游四國了，心地豁然開朗了起來。
? ? ? ? 闊別家鄉幾年的妻子；見到外孫女的岳父岳母，他們那份喜悅難以言表，女兒已經在滿院子追著小雞小鴨小貓小狗，母雞看它的孩子受了欺負，頸上的羽毛像打開的雨傘對著女兒追逐過來，嚇的女兒落荒而逃，她對這些陌生的小動物充滿了好奇，一會兒就搞的家里雞飛狗跳。。。。。。
? ? ? ? 夕陽西下：一眼望去群山懷繞著的小山村炊煙裊裊；大地一片金黃；四周翠綠的山林已感到絲絲寒意，余陽灑在上面像是披上了薄薄的一件淡黃色幔紗；日出而勞，日落而歸的山民腳步匆匆，耳畔傳來了鳥兒們嘹亮的歌聲，仿佛在召喚田里辛勤勞作的人們歸家；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清香味；小孩的嬉鬧、小溪的流淌。。。好一幅維美維妙的立體山水畫啊。。。。。。
? ? ? ? 野雞、野豬、野山羊、野兔，岳父母忙活了半天張羅整整一桌，想起瞎眼小猴子，我已食之無味 。為了謀生有些山民在山上布下天羅地網，為了逮到更多的動物，山林里拉滿電線，離地有半米不到點高，晚上輸上電，到了凌晨關閘，甚至還有電死人的事故發生。貪婪與兇殘的人類啊，除了駝背，脊梁骨朝天的都成了咱們的盤中餐了，神農架真有野人的話也會成為我們同類的下酒菜。離開了餐桌一個人走在山間小路上，山村的夜晚來的比其他地方早些，沒有了城市的喧鬧，倦鳥也已睡去，路邊的草叢中不間斷傳來各種各樣的蟲鳴聲：蟋蟀、油葫蘆、灶螞子、金龜子。。。叫的最響的該是通體翠綠色的“紡織娘”了吧？我盡情地傾聽著它們的歌唱。秋風吹來像是情人的手撫摸在臉上，帶來一絲淡淡的桂花香，夜空中繁星點點；四周的樹林間螢火蟲或明或暗，身在其境仿佛回到了童年時代，又像是前世今生，神秘的大自然讓我充滿了遐想，流連忘返。不知不覺已進入了深山，遠處傳來幾聲恐怖的不知其名的動物嚎叫才止步往返。。。。。。
? ? ? ? 妻子有個表弟不習慣在外的打工生涯，在老家養羊，從二年前的五只發展到今天二百余只了。第二天女兒早早醒了，沒有忘記晚上大人答應她的事，鬧著去看羊。表弟的羊圈建在一個小山頭上，還沒上山，羊兒叫聲此起彼伏，好像是歡迎遠方到來的客人。來到山頂一股濃烈的羊騷味撲鼻而來，小山頂方圓幾百米，綠綠蔥蔥的樹林中間是一塊平地，建有整齊的二排羊舍。表弟打開羊圈，山羊們陸陸續續跑出來，像是一支操練的隊伍，浩浩蕩蕩蔚為壯觀。女兒第一次看見這些家伙，躲在我背后，有些害怕又充滿了好奇。我也有些好奇，羊在我的認識中應該是白色的，那些山羊竟然是黑色與黃色，油光光的羊毛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那個上午是屬于女兒的，她不停地追逐著羊群，忙的不亦樂乎。
? ? ? ? 那個下午應該屬于我的了：在羊圈的山腳下是個天然水庫，水庫的四周群山環抱，在那里釣魚簡直是個天然氧吧，人間仙境。那個下午我一口氣釣了幾十條紅鯉魚，每條膘肥體壯，妻子忙著撈魚，女兒樂的手舞足蹈，那次垂釣滿足我平生釣魚的虛榮心，也填補我平時在蘇州的河里釣不到魚的缺憾。
? ? ? ? 猴子、野豬、娃娃魚、妻子山上的老宅、漫山遍野的野果、妻子小時候在山上生活的種種樂趣等等，無不發生在她老家的那座山上一個叫‘鳥屎坪’的地方，那是當地境內算高的一座大山。在贛北的那些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那座山，離開江西的最后一天決定想爬那座山圓我這次的江西行，討厭的女兒死纏爛打非跟著要去，我知道這次的愿望又要泡湯。三年前的那次上山也讓女兒給攪黃了，那時候女兒還在她媽媽肚里6個月大，妻子為了滿足我看看她生長的那老宅，竟挺著大肚子陪我登山，登了小半實在不忍心妻子的艱辛而下來了。
? ? ? 妻子原來有一個叔叔，是鄰鄉經公橋鎮上的一戶人家抱養的，剛出生的時候算命先生說這個小孩要遠離馬路，不然有車禍之災，成人后才能擺脫此運，家人萬般無奈才把他送給高山上居住的岳父家。妻子讀小學五年級的那年，叔被山下人請去幫忙搬運木頭，早上開拖拉機下山，在半路上車翻下了山溝，蹊蹺的是拖拉機上一共三個人，另外二人安然無恙，只有叔再也沒有上來。那是個初秋的早晨，還小的妻子和家人起床后聞到滿院子的血腥味，家里養了幾年的一條大黃狗像是著了魔一樣，狂叫不停，還在世的奶奶不停地說“不是好兆頭、不是好兆頭”。到了中午傳來噩耗：叔叔出事了。本來叔年底就要結婚了，結婚用的家俱都己打好了，對象是山下的一個姑娘。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厄運，應驗了算命先生的話，死于車禍，妻子的描述也讓我唏噓不已。
? ? ? ? 終于向大山挺進了，臨出發時岳父母叮嚀了一百次小心，我們答應了一百零一次知道。出發了，車子沿著山間小路向大山深處緩緩而行，那是條蜿蜒曲折的僅夠一車通行的水泥路。路旁邊清澈見底的小溪時隱時現，形影相隨，涓涓流淌著，五顏六色的蝴蝶一路伴隨著我們同行，山風吹來沁人心腑，山腳下、半山腰偶爾可以看到幾戶山里人家，迎面一、二輛摩托車擦肩而過。大概開了大半個時辰，路也到了盡頭，重巒疊嶂間，一座大山巍然聳立在眼前。
? ? ? ? 高聳入云的大山就像是鶴立雞群，心情即刻高漲起來，看著大山，望著女兒，卻也涼了半截。
? ? ? ? 山里人家已盡搬完，妻子小時候走過的山路也不見足跡，只有條伐木人開辟的小道向上延伸開來，遠遠望去像是條艷麗的彩帶飄往天際。雖然已是仲秋季節：小徑兩旁開滿了野花，像是給大地鋪上了富麗多彩的綢緞；朦朦朧朧漂浮在山林間的霧氣；如詩如畫的意境，如癡如醉的心境，已然忘記坐在背上女兒的負擔，順著山、臨著水、隨著蝶走進了山林間。
? ? ? ? 橙子黃熟、橘子還綠，山林里長滿了野果樹。野果子對妻子和女兒來說比猴子、野豬、娃娃魚更有誘惑力。半個鐘不到，母女倆已撿了滿滿一袋野果，有野栗子、獼猴桃、野柿子、紅果兒。。。還有長在藤上的重陽菌：外觀像是長方形的土豆，中間有條縫輕輕一拌，露出白色果肉，肉質嫩滑，味道極甜。
? ? ? ? 秋意已濃，寒意襲來，成排的大雁向南飛去，女兒已不知不覺睡在了背上。該回去了，帶著戀戀不舍離開了大山。
? ? ? ? 猴子、野豬、娃娃魚、那老宅，一直在我心里念叨著。。。
? ? ? ? 再見了親愛的大山！再見了不曾謀面的那些牽掛在心的朋友們！再見～!
? ? ? ? ? ? ? ? ? ? ? ? ? ? ? ? 2011.10.10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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