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和我嫂子又吵架(或是打架)了。”
老婆抱怨道。“他們不僅吵架,還把我和我媽牽扯進去。”
這種抱怨已然成為一種常態,剛開始我還會苦口婆心地勸說以及安慰,后來慢慢麻木,現在甚至有些厭煩。
她哥和嫂子的結合,從一開始我就沒報什么希望,甚至有時候我私底下對她說:他們的結合絕對是一個錯誤。現在看來,我當初的預言一點沒錯。
自結婚以來,小兩口幾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還一言不合就打架,弄的是眾人皆知滿城風雨,家里也是雞飛狗跳。在這樣的環境里,老人和孩子自然是很難過的,幾經折騰,我岳母亦無法招架,無奈拋下可愛的孫女逃離而選擇一個人獨自生活。孩子更是于水生火熱中,夫妻倆每次交戰,她是哭的撕心裂肺,真心讓人心疼。
她哥和我一樣也是學醫的,和我一道畢業后選擇參加工作,而我卻選擇了繼續念碩士,他中醫,我西醫。他的工作單位是我們市中醫院,待遇尚可,在那樣的小縣城里,原本可以把日子過成詩。他老婆則在縣里另一家醫院里做護士,待遇也還過得去,小兩口一個月工資加起來超過兩萬,而當地房地產走勢低迷,沒過多久就在縣里購置了一套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新房。去年,小公主也順利誕生,照理說他們的日子應該過得幸福滋潤才是。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把人間活成了地獄,想想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但也在我預料之中。
他倆是一六年初結的婚,當時已經有了現在的孩子,據我所知如果不是有孩子的緣故,他們是萬萬不會結合在一起的。他們的這段孽緣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哥科室主任,當初他倆本是陌路,經主任牽線鼓搗這事竟然鬼使神差般成了。說鬼迷心竅也好,命中注定也罷,他縱然是陷在一灘爛泥中無法抽身了。
還記得成婚前一晚,我和新郎官睡一屋,瑣瑣碎碎,天馬行空聊了半宿,話語之間我聽出了他的不甘和懊悔,以及被逼婚的無奈和氣憤。我想他已經知道自己離幸福的彼岸太過遙遠,我也明了,跟著這個女人他是斷然不會有好日子過。但我卻沒想到,命運的裁決竟然會下的這么快,婚禮當天晚上小兩口就開始當著眾多至親的面鬧別扭。那個夜晚老婆也被牽扯進去,慘遭惡語毒劍的攻擊,難過痛心至極,我亦不知該如何發聲,感覺自己的喉部像被一個繩結綁住了一般,舌頭也被一種神秘的痛苦死死攫住。因為那時我倆還沒成婚,那畢竟還是他們的家事,所以我更多地選擇了隱忍。
她嫂子在我眼中就是潑婦一枚,那種當著長輩的面都能罵娘撒潑的人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去形容。對,就一名副其實的潑婦。每次兩口子爭吵她總會把家里人都罵過夠,當然其中也包括老婆,最近一次吵架,那些污言穢語竟射向了她僅僅兩歲不到而不諳世事的女兒。我覺得她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如果真的有地獄,我希望她住在十八樓,永遠得不到救贖。
他們的爭吵最終還是影響了我倆的生活,昨天我倆像傻子一樣在街邊站著聽他哥的絮絮叨叨。當時正準備去吃東西,饑腸轆轆的她又大著肚子,在那里我們足足站了半個鐘頭有多。我義憤填膺卻又不好發作,畢竟還是至親,不能這般落井下石。其實,這樣的場景我身臨其境早已麻木,但仍舊不能習慣,每次都會在我心底激起圈圈厭煩的暗涌。
按照慣例,幾乎每次打電話都是為了那點破事,所以我壓根對這些電話不報任何希望,每次電話一響,心里就會咯噔一下,慘了,老婆又該受罪。最可惡的是有時候那些電話會在半夜打過來,像午夜兇鈴般驚魂,而我倆叫苦的同時卻未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我想說去你的吵架,去你的絮絮叨叨,去你的電話……但是我卻不能這么做。其實,生活總有太多的無奈,這本經有時候會很難念。我在想如果我真這么干了,很多人的心會被我傷的七零八碎,她也會傷心的吧。
這樣的糾結在日常生活中應該是很常見的。想向暗戀了很久的姑娘表白卻又害怕被拒絕后連朋友都做不成;想拒絕那些違心的邀請卻又害怕因此而失去一個朋友;想對一個自己內心很討厭的人坦白一切卻又苦于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些人情世故將我們捆綁的死死的,上下不得,越是掙扎越是勒的難受。但是,不掙扎最后終將被活活勒死。
就像我倆一樣深受其害。
生活永遠是一個謎,它會將我們慢慢逼近一個個狹小的胡同里,我們四散逃離,慌不擇路,終將頭破血流。我們是否可以在其間徜徉,看看不老的天空中漂著的點點繁星,放慢腳步,呼吸并不新鮮的空氣。我想就不會頭破血流,而這些胡同,也會有走完而豁然開朗的一天吧。
姑且這么想。
且走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