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我去年寫的《我和華為的故事》（網上有無數各盡所能的標題），隨著老東家的如日中天，又在網上流傳開來。好心的朋友們發來各種截圖給我，有的恭喜我上什么熱搜了；有的告訴我有平臺侵權，轉載既不署名也無來源；還有的替我打抱不平，說是有人惡意謾罵......

我回復：此頁已經翻過。

過往的歲月，彼此不曾辜負，足矣！

但是有一樣東西是我翻不過去的：朋友們的留言。

很多、很真誠。原來，大家心中沉寂的孤島，一直暗流涌動，伺機待發。

問的最多的是：我也不喜歡現在一眼望穿的工作，要不要辭職？

三言兩語，我能對一個陌生人說什么。思來想去，還是通更多的文字，和大家一起來梳理下吧。

大前提：經濟基礎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理想主義者，這個社會是需要的，但注定不是主流。我們大部分普通人，還是要在一定的社會規則下生存。多年求學，從政治課本里就沉淀下來一句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一定是真理。

說到經濟基礎，這個“度”卻是因人而異的。所以，錢有多少都不夠，也成了真理。

若一定要給這個“度”定個量，或許可以這樣說：如果脫離了正常穩定的收入，你的存糧足夠維持三五年的正常生活嗎？如果可以，不妨停下來，給自己三年五載的時間，為理想做一次斗士。

于終南山《借山而居》的二冬來說，四千元租來一個20年使用權的院子，自己種菜，他說，一塊錢一包的絲瓜種子起碼可以結100個絲瓜，交通工具摩托車，每月的開銷無非柴米油鹽和畫具材料，三年，萬把塊就夠了吧。他還會畫畫、寫詩和養雞，補貼家用。

但是如果你非要說，我需要北上廣市區150平的學區房，開五十萬的車，月基本花銷五萬。那......是得等到下一個猴年馬月了。

豐儉由人。

捫心自問：你的才華撐得起你的夢想嗎？

你說，我的夢想就是環游世界，在路上寫文章拍照片謀生。

這個貌似可以有，因為有前輩在實踐啊。然后，我問你，你的文章能扔一篇過來我拜讀下嗎？

你說，還沒開始寫。

后面的問題我就省略了......

你說，我不想做現在的工作，可是別的什么都不會。

那有喜歡的事情嗎？

好像也沒有。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當下的工作就是你唯一擅長的事情？那就多用點心做吧。畢竟，敷衍手頭的工作，也是對生命的浪費。

你問我，當初為什么學理科，為什么進華為，為什么來上海？

跟你一樣啊，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從小城普通家庭出來的我，也是首要考慮糊口。我們這代人曾經的夢想不就是留在大城市嗎，為此我們獻上了整個青春！

只是那時候還不曾想過，人生就是攀越一座又一座的山，站在不同的山頭，風景迥然，人也會思變。若干年后，新的夢想冒出來，甚至還是否定當初的夢想。古人云，窮則思變，實則變則思變。

唯一不變的，只有學習。這是通往才華的唯一途徑，也是普通人唯一可仰賴的途徑。

《在耶魯的美麗甘草》一書中有這樣一句話：“人通常的成長過程是，從無知到自憐，再到重新發現，到最后擁有成熟的抱負與決心。”人在無知的時候，往往只看到自己渺小的一面，一旦開啟了自我學習之旅，便開始成長，感受到成長的力量，也便開始發現自己的無限可能。這是一種蛻變的開始，謙遜、包容、不可遏止的求知欲。潘多拉的盒子里，除了貪婪和欲望，還有希望。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每天都有不同的聲音在吶喊，前些年是成功學，近兩年又興起了慢生活。作為個人，就像被托在水面的泳者，連呼吸都不是自主的。有沒有想過，只有當自己成了游泳健將，才能自由潛入水中，看清真相。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

唯有真才實干才能為夢想買單。

再叩心門：你想要什么樣的自由？

每天早上不需要被鬧鈴強行叫醒，想睡幾點就睡幾點，想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吃飯，想曬太陽就曬太陽，想發呆就發呆？

這不是自由，這是無所事事。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和繁忙的日子過久了一樣，都是厭倦和焦慮。

這個世界上不是有很多時間自由的人嗎：退休的老人、流浪漢、無業者......

享受其間的，恐怕只有那些心有所好的老人吧。

自從辭職以來，我是不需要鬧鈴來叫醒了，果真是被夢想喚醒的，只是，更早。這有限的時間，是我所有的財富，我要讀書、要寫文、要給家人做健康的食物、要心無旁騖的陪孩子。只覺得珍貴。于是，我持續優化時間管理、提高家務效率、給生活做減法。我戒網戒手機，只在規定時間刷微信。整個生活比以前自律了很多，深刻體會到“自律才自由”。

誠實的自由職業者都會告訴你，我并沒有過上你所想象的生活，每天曬曬太陽喝喝茶，澆個花種個菜。那些幾張照片配段文字，告訴你自由的時光多么美妙的，都是騙子。他不敢把里子揭開了給你看。

寬寬寫的《我賣了北京的房子移居大理之后》，我印象最深的是，大理的外來移民中，那些曾經忙碌的人閑暇下來又開始焦慮，然后就開始裝修一套又一套的房子，開一家又一家的茶館。只有一種人，面對外面的大風大浪，還能心如止水，那便是手工藝者。“個人技藝不同，都是安身立命的方法，相同的是，不論房子多大，工作室是在鬧市還是在山里，他們每天專注的，就只有手頭這一樁事。對于未來他們最大的愿望，是無限接近自己所在領域的大師級境界。”他們說：就算財務自由了，每天過得又有什么不一樣。

自由不是表象，是心理活動，僅僅改變一種生活方式是無法獲得的。

它不在于你繁忙還是閑暇，忙于市還是隱于野。對于那些有所熱愛有所追求的人來說，沒日沒夜的沉浸其間也還是自由敞亮的。而很多人，喝茶看報，卻又戴著鐐銬跳舞。木心先生，在獄中用寫“坦白書”的紙筆寫出了65萬字的《The Prison Notes》，在鋼筆繪制的琴鍵上“彈奏”莫扎特與巴赫。那些時刻，他是自由的。

唯有過好當下，建立起心靈的追求，才是自由的開始。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理想主義者的眼里，錢根本不在比較之列。問這個問題，和回答的人，我們都是現世中人。

錢是好東西，對于有些人來說，錢就是自由。可以為此忍辱負重，完全不糾結。

而那些和我一樣，腳踏實地，又心懷散淡之情的人來說，自由的幻像還是在頻頻招手。那么讓我們捫心自問，到底為自由做了什么準備，且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