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一個80后的朋友，人稱山哥。山哥是我在2014年認識的，還有90后的順子、菲菲、小雅、蘇寒。

山哥給我最深的形象是那張笑臉。我有時候細細端詳，發現山哥春光燦爛的樣子好像老電影里的發哥，笑盡人生酸甜苦辣，愛恨情仇，還真叫灑脫。

我們一群90后，男男女女喜歡工作閑暇時，跟山哥一起神侃，無話不談。認識山哥久了，越是覺得這個大哥挺逗趣的，跟他聊天會感到很開心，給人舒舒服服的感覺。不知道你是否也會這么想：如若能遇上這樣的人，生活就會多一份溫潤，多一天晴空萬里。

在我們這群90后中，順子，一個帥帥的小伙，一臉陽光，性情爽朗，所以大家叫他順子。

認識順子的時候，一個叫菲菲的可愛女孩，一到周末就過來陪順子。

順子和菲菲在一起時，兩人的手總是一直牽著，緊緊相依，不離不棄。喝奶茶時，順子笑嘻嘻地看著菲菲，菲菲笑語盈盈地瞧著順子。他倆用情侶牌專用吸管，一口一口有節奏的慢慢吮吸，然后一個說我愛你哦，另一個說我也愛你哦，浪漫得讓人看了一眼就肉麻。

22歲的安靜女孩小雅，看到戀愛中的菲菲幸福的不得了，雖然嘴上說好羨慕，眼神里卻透露出幾分不安。

我和蘇寒見這情況，合伙挑逗小雅，說小雅呀，要像矯情的菲菲那樣死死地戀倒順子這樣的小伙，這輩子才能找一個疼你的男人。糊來弄去，最后弄得小雅一臉惶恐。

一次不經意間，我聽到身后的小雅對電話里的人輕嘆到：我再這樣冷淡下去，再過幾年，恐怕天下所有的好男人都看不上我了，怎么辦………。我偷聽了許久，心里竊喜不已。

讀到這里，您可千萬別誤以為我是找到了下手的好機會，所以竊喜不已。

后來我們發現小雅開始慢慢改變自己的神情，面貌，聲音，特別是那嬌吟的樣子讓人聽了肉皮起疙瘩。

我和蘇寒揣測這姑娘怎么呢，沒準是中了我們的招，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這邊順子和菲菲的愛情之火燒得越來越烈了，沒過多久，順子徹底淪陷在菲菲的滾滾火海之中。每個深夜，順子把菲菲哄得像喝了一杯酒似的，情意微熏，低呤淺唱。微信視頻里沒有幾聲嗯嘛兒，嗯嘛兒的親嘴聲，不許對方睡覺。總之，電影里大多數肉麻麻的情節都在他們身上上演過。

然而，不是每一段浪漫的愛情開了花就有結果的可能，順子和菲菲的愛情花還在赤裸盛放，不幸陣陣北風來襲，自此朵朵艷麗的花兒凄凄慘慘，隨風飄零，四處散落。

二

有一天，順子與菲菲分手了。

分手的原因沒有人去細細追問，倒是順子傷心難過的樣子常常映入我們的眼簾。

剛分手的那些日子，順子憋了一個星期不說話，小雅好心相勸，也不理會。

順子每日面容憔悴，每餐用食量由一碗漸漸變成三口。直到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順子突然大嘆一聲：“老子受不了了”。

立刻起床，拿起手機，想給菲菲打電話，在要按撥打鍵的那一刻，順子猶豫了，終究沒有勇氣去按。輕嘆一聲，然后無奈地放下了手機，一頭鉆進被窩。

山哥這時看看順子，很快又將目光投向我。然后泛起他特有的笑容，氣定神閑地說了一句話：“這都不是事，順子還沒傷透呢！”

“這還沒傷透，要知道順子在這里屬最積極樂觀的，他都抵不住這失戀的悲傷，都成這樣了,山哥，你在開玩笑吧！”我詫異地望著山哥。

山哥還我淡淡一笑，然后轉身去忙自個的事了。

后來知道的事，讓我明白為何山哥一笑而過。

一個月過后，順子邀我們晚上上大排檔，理由是陪他向悲傷的失戀來一次徹底的告別。

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微風輕拂，西下最后一抹昏黃的余暉與落日纏纏綿綿，暮色還未至，藕斷絲連了一會兒，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寒開著車帶著我們來到街旁一家大排擋。順子特意從車箱里提出兩瓶二鍋頭，我和蘇寒提起四件啤酒，山哥和小雅去點菜。

等菜上桌時，順子一個勁兒地往杯子里倒酒，蘇寒要開車，為了陪順子，倒了一杯啤酒。小雅，從不喝酒的女孩子，膽大了一次，豁出去了，倒了一杯二鍋頭。

路邊一排排的燈光亮起，菜上了滿桌，陪順子告別悲傷的失戀開始了。

“先自罰一杯，罰自己把好好的戀愛弄丟了！”順子說完，大家沒來得及勸他，就一飲而盡了。

“何苦這樣呢？會過去的。”對面坐的小雅安慰著。

蘇寒跟著說：“順子，想哭就哭出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唉，我看早就在心里哭過去千百回吧！”山哥喃喃道。

“順子，有什么傷心的話都痛快地說出來吧！”小雅道。

“雖然嘴上說是邀大家來陪我告別失戀，可心里從來沒有勇氣忘記菲菲，一直在痛苦掙扎。”

“順子，喝一口酒吧，何必急著去忘記一個人！”看著順子終于吐出一口氣，我拿起杯子，大聲對順子說道。

“小強，不說了，喝！”

一口過后，順子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緒，眼淚緩緩落下。

沉靜了一會兒，而后小雅舉起酒杯，對大家說：“來，我們一起敬順子一口，就為順子為菲菲流過傷心淚。”

“干！”

個個杯起杯落，氣氛愈加濃厚。

一旁沒怎么說話的山哥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播放器，一首情歌慢慢響起。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愛與恨都還在心里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

……

山哥放了一首老歌《當愛已成往事》，山哥說他想起了一個人——如月。

山哥點了一根煙，輕輕吸了一口，然后吐出薄薄淡淡的煙霧。

三十三歲的山哥，如果算是歷經滄桑的大叔，那我們這群90后，在山哥看來還是一群正在經歷風風雨雨的少年。

接著山哥講起了他和如月的故事，至今還記得山哥那晚被幾杯二鍋頭勾起了十多年前的情節，留給我們感人的情愫。不知道看完后，你會有怎樣的感受。

三

1999年的秋天，山哥上大學，走進文學系漢語言文學班。一個月的軍訓結束后，第一次晚自習，班主任召集新同學第一次見面，讓大家介紹自己，相互認識。

那天山哥第一次遇見如月，兩人幾乎同時看到對方，山哥愣住了，在想這女生好像在哪里見過，兩眼直射女生。

那女生長發飄飄，雙眸明凈，兩頰飛霞，雙手纖纖，盡管身材有些清瘦，卻不失輕盈的姿態與淡淡的美。

1秒，2秒，3秒……6秒后山哥才醒悟過來，趕緊開口說：“你好，我叫許小山，外號山哥！”

“我叫何如月”女生回答到，然后莞爾一笑。

講到這時，昏昏的燈光照在山哥的臉上，山哥停下來輕輕抿了一小口酒，臉上露出一絲喜悅，小聲對我們說如月是那時候他見過的笑得最美的女生。

“如月蠻好聽的，以后就叫你如月，如何？”

“可以呀，山哥！”

山哥后來得知他和如月有過類似的身世，如月有一次對山哥說自己在剛出生時，爸爸得病去世了。同樣不幸的是山哥兩歲那年，媽媽出了車禍走了。后來山哥有了后媽，如月有了后爸。

如若相遇是緣，山哥與如月相似的身世算是注定要有緣遇見的因吧。

山哥認識如月后，上晚上習時，山哥經常和如月偷偷地聊天，不到一個星期兩人便熟稔起來。

相處久了，山哥發現如月也喜歡唱歌，唱得也很好，好像兩人都對流行歌曲有特別的摯愛。

唱歌成了山哥和如月的交集，也是日后二人關系越來越好的紐帶。

山哥說那個時候，他特別享受的一件事是買到歌手最新專輯的磁帶，插進磁帶播放機，翻來翻去，不厭其煩地聽，一句句跟著唱，非把一首首歌唱到最好。遇到好聽的歌，山哥會寫下自己聽后的感受，推薦給如月。如月把自己學會的歌唱給山哥聽，美妙的歌聲惹得山哥像個快樂的孩子，在一邊不是歡呼雀躍，就是手舞足蹈。

后來他們混跡于學校和系里組織的各類晚會活動，獻唱他們動人的歌聲。

2000年的陽春三月，校園里的悠柔坡，已是遍野的桃花朵朵開。那個時候會彈吉他的男生可以傾倒一大片清純女生，山哥恰好那會學會了彈吉他。

每個晴朗的周末，山哥邀如月到悠柔坡的那棵最大的桃花樹下唱歌。

那時如月婉轉的歌聲與山哥美妙的吉他聲將一首首情歌演繹得美美動聽，不知多少情侶駐足樹下，搖頭吟唱，歡度美好的戀愛時光。后來悠柔坡的那棵桃樹下，成了他們練歌的老地方。

大二的初夏，學校組織校園歌手大賽，山哥和如月以“山月風情”組合參加比賽。過五官斬六將，殺出文學系，各系角逐后，沖進校園決賽。

在備戰決賽前的一段時間，只要沒課，山哥就背著吉他，騎著單車，讓如月坐在車杠上，香肩依靠在山哥胸前，在校園里輕快地穿梭，去悠柔坡老地方練歌。

山哥還記得當時好多同學看見單車上長發飄逸的如月與山哥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有喜歡八卦的指指點點，有羨慕的頭也不回，認識的人還以為他們沉浸在愛戀之中。

“說實話，那時雖然沒有那種關系，被別人說三道四的，但那段單純的日子還是蠻開心的”山哥低著頭說。

最后山哥和如月選了那首陳百強的經典歌曲《眼流為你流》，如月和山哥比賽那天深情地地看著對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對唱，中間被歌詞感動，兩人唱著唱著流淚了，這下弄得場下不少女生傷心抹淚，特別是聽到那些傷感的句子。

離別你

自離別你

心痛苦比處死更難受

靈魂已失心

仿佛死去

心死問誰可救

眼淚在心里流

情是內心的交流

唯盼望情愛如舊

眼淚在心里流

苦痛問怎么休

結果那天，他們跟音樂系的同學并列冠軍。

山哥和如月那段時間在文學院名噪一時，兩人為此也風光滿面了好一陣子。

四

大三了，專業課越來越多了。兩年的大學光陰過去了，山哥和如月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了唱歌上，兩個人英語四級，計算機二級都沒過，學習也荒廢了不少。

一次專業課上，老師點如月起來回答問題。如月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于是向山哥使眼色求救，山哥也不知道，無可奈何地看著如月。

老師帶有諷刺意味地說：“這么簡單的問題都不會，這樣下去你等著掛科吧！”

話一說完，坐在后面的一排排男生跟著瞎起哄。

班上學習成績最好的女同學小聲地對另一個同學說：“何如月平時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不就是會唱個歌嘛，這么簡單的問題都不會！”這話被如月聽到，本來就被老師批了一頓，這下如月氣得臉通紅。

課下，如月氣沖沖地走到那位同學面前，當著全部同學的面，大聲對她說：“我就證明給你這個背后說人壞話的小人看看，這個學期非拿到國家獎學金不可。”

山哥看到這一幕后，覺得如月這樣坐太沖動了，怎么說也是如月的好朋友，得幫幫她。

山哥勸她跟那個女同學道歉，以免日后生矛盾。然后不要去爭什么獎學金，因為萬一拿不到，豈不是把自己逼到無路可走。再說那種獎學金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必須是系里排名第一的學生。所以不要這么較真，對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如月同意道歉，也理解山哥的一片好意。但堅持要拿國家獎學金。

山哥勸了好久，沒招了。

如月最后說：“你可以幫我一件事嗎？陪我一起努力學習，把英語四級，計算機二級都搞定，就像我們一起為校園歌手大賽努力的樣子，好嗎？”

“好的！”山哥二話沒說，立刻答應了。

如月要用努力證明自己不是老師說的等著掛科，不是學霸說的這么簡單的都不會。

那個時候，大學還沒有全面普及多媒體教學，上課必須跟著老師記好多筆記，如月記不下的筆記，山哥幫著補上，被點名回答不上的問題，山哥爭分奪秒地翻書找答案，然后趕緊搶答。不懂的英語單詞寫在紙上，山哥在詞典中認真地查閱每個單詞的意思。閑暇的夜晚，山哥就騎著單車帶如月去圖書館，一起安安靜靜地讀書。

一個冬天的夜晚，山哥和如月在圖書館看書，窗外寒風一會兒呼嘯，一會兒微拂。

山哥坐在如月的身旁，手捧一本愛情小說，看得正入神。忽然感到什么東西輕輕地落到了自己的左肩上，微微回頭一看，如月靠在了自己寬闊的肩上，那臉蛋嫩白，小眼瞇瞇，一副快要熟睡的樣子。

此刻，山哥的心顫動了幾下，這時一種美妙的感覺躍然心頭，山哥的右手不自覺地輕輕撫摸如月柔柔的發絲，而后，一種輕輕淡淡的香味偷偷溜進了山哥的鼻孔，幾乎彌漫了山哥的全世界。

大概519秒后，山哥才從香味中緩緩醒悟過來，小心翼翼地把右手縮了回來，再輕輕地把如月的頭挪開。

這時窗外的寒風又呼嘯起來，山哥看到身邊清瘦的如月一動不動，趕緊把自己的棉襖披在她身上。

第二天，山哥沒有去上課，重感冒了，躺在床上不停地流鼻涕。

那晚過后，山哥的腦海里時常會浮現長發飄飄的如月站在風中，笑吟吟地望著自己。那種感覺特美好，喝了甜甜的蜂蜜似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天過后，如月特喜歡在山哥面前笑來笑去，跟以前不一樣了。

有一天，山哥對如月隱隱約約有了好感，如涌動的暗香，在心里蕩漾，時而濃濃，時而清清。

山哥想了好久才領悟到自己喜歡上了如月，幾次想開口對如月傾訴，每次都繳械投降。

表面上山哥依舊對如月好，明明是暗戀卻成了曖昧。

臨近期末考試，山哥早已提前一個月在圖書館給如月占好座位。考試前老師強調的重點，山哥總結后，晚上熬夜抄一遍給如月。考試前的日子，兩人像進入高三狀態，拼盡全力，不放過任何一門課。

大三下來，他們英語四六級，計算機考試都過了。

遺憾的是如月成績全系排名第二，沒想到的是山哥排名第一。

“拼一拼就能拿下全系前兩名，你們那時候真的有那么牛嗎？”酒后敢言的順子質疑道。

“不是牛不牛的問題，當你有了巨大的決心，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來，當然也有不可能的，而我和如月屬于＇有可能＇的那一類型的。”山哥自信地說道。

“山哥真厲害！”小雅向山哥樹起大拇指。

“那如月豈不是沒有拿到獎學金？”蘇寒急忙問起。

山哥說當時想出了一個辦法：犧牲一下自己，為了如月。

山哥知道成績后找到系里領導說自己最后一門考試作弊，實感愧疚，特來請罪，第一名應該是何如月。

這是弄得領導很是納悶，在山哥死纏爛打下，領導最后決定山哥那門掛了，準備補考。

這樣下來，自然如月排在了全系第一。

如月問山哥怎么回事，山哥就說老師閱卷粗心大意，后來發現我還沒及格，那門課掛了。如月信以為真，略感難過。山哥一邊佯裝淡定，一邊說自己還好，夸如月好棒。

山哥喜歡如月，心甘情愿犧牲自己，所以他理所當然無怨無悔。

五

大四了，考研的同學努力復習去了，其他同學忙著找單位實習。大家開始為自己的前程忙碌奔波，山哥和如月去了同一家單位實習。

雖然在同一家單位，山哥一直在外面出差，如月在單位做編輯助理，兩人基本沒有見一次面的時間，只能手機保持聯系。

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山哥和如月有點不適應沒有對方的生活。山哥白天一個人奔波于各大城市，晚上找一家旅社暫住一宿，第二天去另一個地方。對剛進社會的山哥來說有時候還是挺孤獨的，與如月通話聊天成了最解寂寞的時光。

那段在孤獨中成長的日子，山哥把自己經歷過的酸甜苦辣感記錄在筆記本上，每次電話里山哥把這些感受向如月傾訴，如月也把自己在單位工作的喜怒哀樂分享給山哥。因為彼此信任，坦誠，真誠才會相互安慰，鼓勵，感動，溫暖。

看到這里，你也許會覺得山哥應該向如月表白，趁彼此狀態正好，只要一方主動出手，99%可以成功。但是山哥沒有這樣以為，他覺得如月不在身邊又剛進社會，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

其實山哥一直沒有表白的原因不止這些，在這里賣個關子，往后看就知道了。

就這樣山哥把表白這事暫時擱置一旁，依舊是愛著對方又不肯讓對方知道的曖來眛去的狀態。

2003年5月中詢，山哥和如月實習結束，回到學校做論文，然后月底答辯，6月畢業。

一回到學校，山哥和如月還沒來得及緩一緩，好好聚一聚，寫論文的重要任務就撲面而來。

這個時候同學們都在學校為了完成論文不停地找資料，熬夜趕著上交批改。

終于論文完成，如月第一個答辯，山哥稍晚。山哥答辯完后打電話給如月，約如月出來吃飯，然后帶如月散步校園，打算最后去悠柔山坡那棵桃樹下向如月認真表白。如月說家里有點事要處理，回家去了，過段時間才回學校。

“一天，兩天，三天……七天不見如月了”每天夜晚睡覺前，山哥望著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心里默念道。

山哥打算還是在吃散伙飯那晚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如月表白，給大家一個驚喜。

直到第十天——6月10日，拍畢業照了，大家都來齊了，就等如月了。等了一會兒如月來了，樣子看上去有些憔悴，見到同學只是勉強地笑笑，山哥看見如月，高興極了，沒想太多，趕緊和如月站在一起照畢業相。

然后大家忙著去穿上畢業裝，準備在校園里自由自在的拍照留念。

山哥和如月那天拍了好多照，可是如月看起來沒有精神，臉色有點發白，話也少了，山哥問她怎么了，她只是說自己沒事。

晚上山哥準備了999朵玫瑰花提前半小時來到吃散伙飯的飯店，把花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那晚山哥跟大家敬完酒后，趁著酒后膽大，氣氛升華，山哥偷偷地把999朵玫瑰拿了出來，收在背后，大聲對大家說：“各位同學，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有一段曖昧很久的愛，必須在今天坦白，有一個好女孩，必須在今天向她表白！”話音剛落，現場一片歡呼。

山哥在同學們熱烈的掌聲下，快步走到如月面前，從背后慢慢地把999朵艷麗的玫瑰獻出，捧在如月面前。

如月只是低著頭，雙手慢慢抖動起來。

山哥見如月還沒露出一絲微笑，看來還沒讓她怦然心動。

山哥立馬跪下，像祈禱的教徒虔誠地望著如月。

“如月這是我暗戀你的第520天，520天不長也不短，對我來說卻很漫長。你知道嗎，為了今天向你表白，我飽受暗戀的摧殘，因為怕影響你學習和工作；因為怕早早說出口，你會拒絕，怕之后我們不會有像這幾年樣的彼此溫暖的陪伴，若這樣我就會天天黯然銷魂，渴望不可及，所以尋尋覓覓等到今天。今天必須對你表白：我愛你，如月！我愛你，如月！我愛你，如月！”山哥深情款款的說道，他終于把深藏在心中的話挖了出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女生們尖叫著。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男生們咆哮著。

“山哥，我要是如月一定感動得要死，趕緊投入你懷抱！”聽到這里，我欣喜得不能自已，插嘴打斷了一下。

“小強，跟山哥好好學學！”一旁的蘇寒跟著開玩笑。

小雅拍拍桌子，然后急急地說：“別逗了，別逗了，讓山哥接著講。”

山哥深吸了一口煙，緩了一會兒，神情顯得有點憂傷。

“謝謝你，我……我……”話還沒說完，如月淚已直流。

“不要流淚，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對不起，不是你對我不夠好，只是……只是……”如月如梗在喉，然后不停的啜泣。

“你這是怎么了？”山哥不解地問。

如月默不作聲，就像那次對唱《眼淚為你流》感動時，淚唰唰直落。

那樣子山哥至今都沒忘記。

山哥起身去擁抱了下如月，正準備把手里的999朵玫瑰送到如月手上時，不料如月一手抓住了玫瑰花，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腳踩得四分五裂。

“許小山，你跟我好好記住了，從今以后我都不會跟你在一起，我寧愿你恨我一輩子！”

如月這番話讓所有的同學驚呆了，每個人都憋了一口氣。

山哥拉著如月的手不放，非要如月給個讓他死心的理由。

“就是不喜歡你，恨你，這樣死心了吧！”如月說完了最后一句話。

山哥松手了。

如月快步走出了飯店，就像一陣輕風吹過，無聲無息，了無痕跡。

沉寂5秒，山哥拿起一杯酒，直飲而盡，眼淚直流。

大家有的安慰山哥想開點，有的勸他不要喝太多，有的鼓勵去追回來。

山哥又喝了幾口，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大吐了一口酒。苦笑著對大家說：“對不起，剛才驚擾到大家，今天是大家畢業的日子，大家要好好地享受，不要為我擔心啊！我沒事。”

出于對山哥的為人品行的了解，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山哥一個人走到窗前，望盡窗外人來車往，燈火闌珊。清風拂面，山哥抬頭仰望寂靜的夜空，滿天星星點點，一層薄薄的黑云籠罩月光，只留幾米淡光殘照。山哥恨那層層黑云，把柔美的明月深深隱藏。真想把它們通通撕碎，去他媽的都煙消云散吧！

山哥離開飯店，酒意稍醒，滿是微熏伴著蕩氣回腸。夜幕下，山哥獨自行走于校園，搖搖晃晃，踉踉蹌蹌，朝宿舍走去。

眼前的校園處處烙有山哥和如月在一起的印記，走著走著山哥想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躺在身下柔嫩的草地上。迎面的楊柳飄飄，柔和的湖光映照在山哥的臉上。山哥閉上眼，想起了那晚在圖書管睡著的如月，日后又與誰人陪伴呢？淚嘩嘩往下垂，怎一個痛字了得。

好一會兒，山哥才起身離去。

六

山哥走到悠柔坡下，看到那棵桃樹上掛滿了好多氣球，擺成一顆愛心，有好多人圍在一起看熱鬧。山哥問其中一個同學怎么回事，同學說有一大三男生向班上一女生表白。

男生苦苦哀求女生，女生遲遲猶豫，山哥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那同學拉了出來，湊到他耳邊輕輕告訴他：“你這樣不行的，你要讓她感受到你的愛，你直接去擁抱她，輕吻她的臉，再對她說：＇不答應的話就一直抱著你，吻著你到天亮！＇”

結果這招果然湊效，男生成功搞定女生。

此刻山哥看著眼前這對戀人，你一定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山哥走著走著越發覺得沒有追到如月太不甘心了，回頭轉身，一口氣跑到女生宿舍下，朝著如月宿舍的窗口大喊：“如月，我愛你！就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那又怎樣。”

沒過一會兒，全女生宿舍的窗口人頭如潮水般涌動出來，只有如月宿舍的窗戶緊閉，燈也滅了。

山哥把自己從第一天認識如月到最后畢業前所有的故事說了一遍，包括為了如月拿到獎學金，甘愿默默犧牲的那件事。這期間，山哥被宿舍管理員趕走了四五次，山哥就是不破樓蘭終不還。雖然影響了女生們的生活，好多女生聽著聽著，還是感動得數次落淚。

最后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直接把山哥攆走，山哥無力掙扎，不停地呼喊：“如月，我等你！”直到女生們聽不清他的聲音。

第二天中午打電話給如月，沒接。打電話給如月的好閨蜜曉霞，曉霞說如月收拾好行李一大早就走了，如月沒有告訴大家去哪兒，走得很匆忙。山哥知道，如月是在故意離開他。可山哥怎么都不明白，如月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離開學校后，山哥打過如月的手機號無數次，發的短信都可以寫成一本短篇小說。QQ里的如月早已將山哥拉黑，山哥問遍了同學也不知道如月去了哪兒。

如月從此在山哥的現實世界里永遠消失，而山哥為此把自己傷得差點無藥可救。

畢業后的山哥白天忙著工作，夜晚入睡前時常會想起如月，想起那晚如月流淚的樣子，想起如月當時說的話。

山哥試著反思自己，猜測是不是自己哪里深深傷害到了如月，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究竟問題在哪里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山哥，后來后悔自己表白太晚，沒有在彼此最開心的那段日子朝如月奮起直追。越是這樣想，山哥就越是感到愧疚，時間久了，開始責怪自己，甚至憎恨自己。同時山哥思念如月長了，得了相思病，導致每天早上起床后胃開始發痛，胃口下降，沒過多久瘦掉30斤。

2004的夏天，山哥為此長期折磨自己，走不出自己悲傷的世界，患了抑郁癥，辭去了工作。他非常想忘記和如月曾經經歷的一切，可越是這樣就越忘不掉。山哥經常夢見如月在他面前哭泣，他不停地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那段歲月山哥整個人徹底中毒了，而下毒的人卻是自己。

“＇離別你，自離別你，心痛苦比處死更難受，靈魂已失心，仿佛死去，心死問誰可救，眼淚在心里流＇沒想到那時的心情真如《眼淚為你流》這首歌中的歌詞所寫，極其難過。”山哥望著順子說。

“那你后來又是怎樣從這翻痛苦中解脫的呢？”順子問道。

山哥淡淡地說：“時間會讓你明白的，只是有的人明白的早，有的人明白的晚。”

順子一臉恬靜地看著山哥。

七

山哥為了解輕痛苦，有一段時間用酒麻痹自己，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越喝越沉淪，越沉淪越想喝，幾次差點喝出酒精中毒。也是在那時，山哥學會了抽煙，從第一口嗆得喉嚨難受好幾天到后來一天兩包，一個月后一天三包不是問題。

抑郁之后，山哥想忘了一切，特別是如月。

有一首歌詞寫到：要有多少堅強，才敢念念不忘。這句話山哥體會最深，但并不是堅強拯救了山哥。

山哥不停地跟自己較量，強忍著不去想那些年的點點滴滴，堅持兩三天后，那些畫面還是不知不覺地出現。

有一天山哥和朋友在商場購物，音響里放了幾首好聽的歌。山哥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有聽歌了，于是給自己買了一個MP3，下載了400多首歌，流行與經典，國內國外的都有。

聽歌讓山哥慢慢放松下來，山哥有個好習慣，每次都認真聽完一首歌，這樣聽歌也轉移了山哥的注意力。每當夜晚睡不著的時候，山哥就聽聽歌，有時候一首歌一直循環下去，聽倦了，自然睡意就來了。

喜歡聽歌的人，必有一些理由使然。有的人陶醉于優美的曲調，有的人喜歡錦繡的歌詞，有的人享受樂器演繹出的歡快感，有的人越聽越能被歌中的故事感動，情感共鳴，思想領悟。

山哥心情不好時聽歌，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投進了媽媽溫暖的懷抱。但受傷的孩子終有傷痛會愈合的一天，不能永遠躺在媽媽的懷抱里，這樣長不大。

大概聽了1000多首情歌，直到一天再次聽到李宗盛和林憶蓮對唱的《當愛已成往事》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愛與恨都還在心里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愛情它是個難題

讓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許可以

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離去

你始終在我心里

我對你仍有愛意

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因為我仍有夢

依然將你放在我心中

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

總是為了你心痛

別留戀歲月中

我無意的柔情萬種

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為何你不懂

只要有愛就有痛

有一天你會知道

人生沒有我并不會不同

人生已經太匆匆

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

忘了我就沒有痛

將往事留在風中

山哥被歌詞感動了，“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并不會不同，人生已經太匆匆，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這句讓山哥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心領悟到：既然已經無法改變，那就接受吧，也許永遠不能再見，永遠找不到答案，但至少有美好的記憶留在心底。

順子聽到這里，眼睛一動不動，陷入沉思。

看到這里你或許以為山哥的故事告一段落了吧，我要說還沒呢。

八

2005年山哥徹底從悲傷中走出來了，找到了不錯的工作，遇見了他美麗又溫柔的老婆，生了一個可愛的姑娘，小日子過得幸福滿滿。

2013年的春天，大學的老班長打來電話說要6月份組織一次畢業十年聚會，大家約定工作再忙也必須請假過來。

山哥開始有點猶豫不決，去呢，遇見如月會不會很尷尬，不去呢，會不會讓老同學不高興。

一天晚上，山哥老婆看到山哥心事重重的樣子，從背后摟著山哥問他怎么一副不開心的表情。山哥半天沒說話，老婆就纏著問他。最后還是向老婆大人交代了一切，包括跟如月的故事。

老婆不但沒有介意山哥跟如月的過去，倒是同情起老公。拍拍山哥的肩膀，微笑著說：“這次聚會，老公你還非去不可了，我陪你去，為你添添氣場，放心吧，我會注意分寸的！”山哥勸了又勸，沒法子老婆大人非要山哥開車把她帶去，只好聽命了。

“山哥，你老婆真好！”小雅笑著說。

山哥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畢業十年聚會那天到了，老同學相聚在當年的教室，相互寒暄。山哥心里還是有些緊張，十年沒見，再看到如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那天如月始終沒有出現，直到晚上他們去KTV唱歌。大家點了當年山哥在歌唱比賽唱的那首《眼淚為你流》，要山哥為大家獻唱，山哥推諉不得，只好唱了下去。這時如月當年的好閨蜜，也就是前面提到的曉霞，聽到這首歌好像想起什么事，掏出手機，走了出去。

山哥剛唱完歌，手機作響，打開一看是曉霞剛發來的一條短信：山哥，出來一下，有重要事對你說。

山哥心里嘀咕著會是什么事呢，起身出去了。

曉霞站在門口一側，見到山哥過來了，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山哥，小聲對山哥說：“山哥，這是畢業那晚你在女生宿舍下被保安帶走后，如月寫給你的信，信里面的內容，如月那晚也告訴了我，叫我等到一件事過后再把信寄給你，后來那件事真的發生了，我本來不打算寄給你的，趁今天這個機會，還是給你，最好回家再看吧。”

“發生什么事后，你才能把這信寄給我？”山哥拿著信問道。

曉霞一手把信拿回，疊了幾下，放到了山哥的褲袋李。

“你就不用問了，回去看這封信就知道了，去唱歌吧，今天難得大家聚在一起！”曉霞說完，趕緊拉山哥進去唱歌。

山哥一進門，就被老同學要挾著唱歌，也就沒想剛才那事。

第二天山哥才想起來這件事，打開了那封塵封十年的信。

請容許我假裝以如月的身份，將信的大概內容告訴你。

山，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不知道此刻你會在哪里，不知道此時的你會不會很恨我，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原諒我現在才讓你知道一切。

山，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天相見時，你那迷人的眼睛一直望著我，那樣子深深刻在了我的腦海。然后我笑著介紹自己，因為當時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你說你喜歡唱歌，我說我也喜歡唱歌。其實我以前并不喜歡聽歌，也不愛唱歌，為了跟你聊天有共同話題，我就買了音樂磁帶，慢慢愛上了唱歌，居然發現自己的嗓音還不錯耶。你那么喜歡唱歌，我就陪你一起唱，沒想到一路唱到校園決賽。

山，你還記得嗎？那些年你騎著單車帶我穿梭美麗的校園，我靠在你的胸膛，任春風沐浴，陽光灑落，愛你那時急促的呼吸，你撲通撲通的心跳，你帥帥的微笑……真的好懷念那時的美好時光。

山，還記得嗎？那個寒冬的夜晚，我們在圖書館一起看書。我故意把頭靠在你的肩上，裝在睡覺，當你用手輕輕撫摸我的頭發，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那個夜晚我幸福得睡不著覺，以后在你面前我也更愛笑了。

山，謝謝你為讓我拿到獎學金而甘愿掛科，謝謝你我之間都用心單純愛過對方，接下來，我希望你不要哭泣，就算最后一次為了讓我安心吧！

山，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我爸爸在我剛出生時就去世了，一直沒跟你說我爸爸是得了白血病才離開我的。前段時間回家，覺得身體不舒服，到醫院檢查發現自己患了先天遺傳性白血病，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山，原諒我最后對你說的狠話，讓你傷心了，你現在終于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

山，從小到大，我多么渴望看到我爸爸，雖然有后爸在，但我還是沒有感受到最溫暖的愛，我期盼有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遇見你，也許是上天彌補給我的一點愛。

山，我會好好地離開你，去天堂見我爸爸，他應該在那等我好久了，我會很幸福的。

不要為我而悲傷了，如果你有夢到我，希望你不要哭泣，要微笑。

記得忘記我，學會放下這一段，去找一個好姑娘。

你要好好的。

永遠愛你的月

2003年6月10日

山哥看完到這封信，淚雨滂沱，瞬間灑落，紙上的字跡很快被淚水浸得模糊不清。一切都明了，一切都清晰，山哥輕輕抹掉淚痕，看看信上的那句“永遠愛你的月”，輕輕地說：“我知道了，我很好，謝謝！”，然后釋然一笑。

山哥講完了故事，沉默了一會兒。

小雅用紙巾不停地擦眼淚，蘇寒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忍住眼淚向沖山哥笑了笑，順子大罵道：“順子，你他媽的不就是失戀了嗎？以后你給老子好好的！”

一直喝到夜晚十一點，我和蘇寒扶著順子，大家上車回去，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車窗外的月光格外明朗，照在我們腿上，我看了看了山哥，隔著玻璃，山哥望了望天上圓圓的月兒，然后微微一笑。

有一天，有一個他，有一個她，迫不得已，沒在一起，但沒關系。

有一種悲傷終會釋懷，還好的是，曾經愛過。

后來我離開了那里，跟山哥告別時，特別感謝那晚山哥為大家講的故事。

有一天，我在微信上看到小雅發了好多自己和順子的婚照。

我問她什么時候喜歡順子的，好長時間后，她回復了一段話：當順子和菲菲熱戀時就喜歡上了他，那個時候我知道和順子在一起是沒戲了，后來，菲菲離開了順子，聽了山哥和如月的故事，我覺得讓順子愛上自己的機會來了，再不下手就晚了。

我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心想：山哥的故事算是沒白講，小雅那晚的二鍋頭沒白喝，眼淚也沒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