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完成于09年，彼時我高二，寫的不好的地方請不要噴）
篇首
子苑，蘇婭死了……電話另一端，子陽低沉著聲音說。
我呆呆地佇立在半個多世紀以前的納粹集中營前，眼前飄過飛揚的花瓣，似悠揚地在為離世的人們默哀。眼淚“簌簌”地落下來，手中的電話卻不知道如何安放。
子苑……
子陽，蘇婭的葬禮，什么時候……
后天……
我今晚回去。
好，你不要太難過。
把頭埋進臂彎，眼淚飛向你的身邊，冰冷的身軀混合著溫熱的眼淚。為什么你還是不想醒來？曾經，我們單純的模樣又浮現在我的睡夢中，我們都是單純的孩子，而為何，曾經說相守一生的我們，現在不再？你記不記得，你曾揚起你那嫵媚的笑臉，說要做我一輩子的好姐妹？
溫熱的陽光斜灑在祭奠的鮮花上。那鮮紅色的花束，讓我不禁想象你被車子撞翻的模樣，混著你那溫熱的鮮血和疼痛的淚水。
親愛的蘇婭，等我回去，見你最后一面，帶著你最愛的天堂鳥陪你上路。這樣，你就不會孤單；這樣，傻瓜高子苑就會永遠陪著你。
第一章：葬禮。蘇婭，你把我們丟在青春的路上。
青春的慘白。
飛機穿過厚厚的云層，很有節奏感的音樂充斥耳邊。戴著耳機，蘇婭自錄的音樂，她干凈而又略帶憂傷的聲音。我的眼前又出現她曼妙的舞姿。
“高子苑，你可不可以不要老盯著我看？會讓人誤會你是Gay的。”她將身子微微彎下，盯著我的眼睛輕聲地說。那些純粹的憂傷，像雪一樣落在我的心里。無聲，融化。
“蘇婭，你可不可以不這么傷感？”我緩緩開口，看到她愣住的神情。她欠了欠身子，冷漠地說：“高子苑，我再說一次，不要要求我做什么。”犀利的眼神割破我的神經，有種被電流電過身體的感覺，麻酥酥的。看著蘇婭漸漸消失在視線里，我想要伸手抓住，卻始終無法觸及。
“蘇婭，別走……”
突然驚醒。蘇婭，你又生我氣了？
凌晨一點鐘。親愛的，我回來了。
“哭了？”耳邊響起一個很輕的聲音。拭掉淚水，緩緩轉過頭，看到陌生的男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記不起。亦不想記得。
“沒什么，想起一個朋友而已……”
“哦，男朋友？”他似乎興趣很濃的樣子。
“不是，是個女孩子……她死了，我回去見她……”
“……”
我們都沉默著。或許，他看得出，蘇婭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斜著眼睛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長的睫毛、暗淡的雙眼。好安靜，靜得只有均勻的呼吸聲；如同我此時的心跳，微弱一些，像是你輕聲的嘆息。
“其實，”他突然開了口，我微微從失神中回過神來。“我這次回國也是為了一個女孩子，她也死了……但是我們多年前約定好，無論什么時候，都要開心地面對彼此……”
你看，親愛的蘇婭，命運就是如此。在回歸記憶的路中，遇到陌生卻有相同的人，只是下一刻是何種樣子，我們誰都不知道。畢竟，我們都不是單純的孩子，不會想象或好或壞的結局。所以，我沉默，轉過臉看玻璃窗上自己明媚卻實則傷感的臉。等待日出。
這一刻終于來臨。
親愛的蘇婭，此刻我多么迫切地想要見到你，而我又是如此恐懼觸及到你的身軀。只是，我必須見你，像我當初離開時承諾過的：我會把自己，原原本本地，帶到你面前。
各色的天堂鳥堆在你的身邊，那么動人的你卻蒼白至極。那些可憎的傷痕向我控訴你的不舍與委屈。我拼了命地想要流淚，拼了命地想要為你擦去那些從我身邊奪走你的傷痕。可是，無論怎樣，你都不愿再醒來，再看我一眼。
高子陽拖著我不去打擾你，旁人的哭泣，而你始終如此冷漠，就像一切與你無關。是不是，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是不是，我對你太過要求，而你終究棄我而去？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秋天又開始新一季的輪回。而你我，卻不是重復過往的快樂。我看著你，自己也想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你微笑的臉，定格在黑白相片里，熟悉的臉。我平靜的很。你嫵媚的容顏，再也沒有了溫度。
你終于永久地離開。
墓地在郊區，安靜的一片凈土守護著你。
因為深秋的這場雨，偏偏和她的葬禮相遇，一切都染上了壓抑的氛圍。黑色的傘，黑色的人群。我站在她的面前，那雙迷人而憂郁的雙眼。我低下身子拭去照片上的雨水。冰涼的，像是你失去了生命的身體。我不再流淚。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哭的樣子，所以，我得替你好好活下去。
“走吧。”站起身，我輕輕地說道。
當我們轉身離去，你知道，這會是你最后一次見到我們所有人的樣子。爾后，我們相遇，便是另外的場景。同樣的容顏，不同的心。畢竟，我們都不再是單純的孩子，不會再為誰失去自己。
親愛的蘇婭，你在這場意外中離開，把我們這些人，丟在青春的路上。
在這個深秋的時候。
第二章：回憶。蘇婭，在我孤獨之上的寂寞。
那個讓陽光籠罩的夏天，穿著寬大T恤的我，遇上那個停留在一張巨大海報面前的你。
“似曾相識的感覺。”你說。卻未曾轉過頭來看我。
你深邃的眸子映在玻璃窗上，長長的頭發遮蓋著臉，孤孤單單的樣子。
多年以后的夏天，蘇婭穿著純白的紗裙，靠在沙發上微笑著看我。“子苑，”她輕輕地笑，明媚動人。“第一次見你，我以為是男生，酷酷的樣子。”
我傻傻地笑，揉揉一頭碎發，含一口水逗她：“那你的芳心是不是就被我俘虜了？唔唔……”
她笑得燦爛。
可是她孤獨，她的孤獨永遠在我之上。
我們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聽同一首歌。她的眼淚滴在我的脖子上，弄濕了頭發；在海邊，她微笑著看遠方的海，說，“爸媽就是在海上遇難的。”一臉明媚的憂傷；19歲生日那天，我們依偎在山頭等待日出，她閉著眼睛靠在我的肩膀上，她說：“子苑，我們要是永遠的好姐妹。沒有你，我永遠孤單。”我不看她，眼角泛潮。
深深吸一口氣，她讓我覺得心臟的某個位置莫名地疼痛。
我站在上頭上大喊：蘇婭，我們是生生世世的好姐妹，永遠不會分開！
太陽升起，照亮我們的臉。她白凈透明的皮膚閃耀著光，笑容璀璨。
子陽氣喘吁吁地找到我們，他說，姐，許哲……許哲，回來了……我打你手機，不通……
我的笑容瞬間凝固。
眼淚大滴大滴地劃破心臟。蘇婭輕輕地從背后抱住我，“親愛的，不要哭，我會一直在。”
第三章：高子苑和蘇婭，兩朵青春嫵媚的花。
那個黃昏，我們進了一間小酒吧。
等待，是它的名字。
沒有多少人。一個高瘦的男生在臺上唱歌，純粹的嗓音和著昏暗的燈光。我們在正對著他的臺下要了兩杯冰水。他盯著我們然后轉過身去專心唱歌。
蘇婭說：“要不要喝酒？”
我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換酒，她的身體一直不好。
“一杯雞尾酒，記我的帳。”我抬頭，竟是那個唱歌的男生。
“不可以，她不能喝酒。謝謝你的好意。”我阻止他，但，晚了。
“酒都端上來了，你總不能不領情吧？”他的神情里滿是挑釁的味道，讓我不禁緊皺眉頭。
他不慌不忙地樣子讓我突然有點不安。蘇婭伸手要去拿酒杯，我先她一步喝光了那杯酒。
“咳咳”有些急，嗆到了。我憋紅了臉問他：“這下，夠了吧？”我覺得自己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靜。蘇婭下意識地抓住我的胳膊。興許，她害怕了吧。
“我叫尹芮。”他似乎有些訝異，但還是仍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交個朋友吧。”他伸手，并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我四下張望，我們早就是這間酒吧的焦點了。我猶豫著伸出手……
“啪——”他的手被突然闖入的人打掉。我們被迅速拉到一旁。蘇婭輕聲尖叫。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我頓時清醒了。
“許……哲……”竟然是他！那個我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他終于出現了……我的眼淚，一時間，沒有控制住。
“夠了，尹芮！”許哲怒聲對他說，“這并不好玩。她們……”許哲回頭看我們，眉頭緊皺。“你不能碰她們。”
“哦？是嗎？”尹芮的臉又恢復了一副沒有正經的樣子。他盯著我問許哲：“那個，喝酒的，就是你的女人？”
許哲走到我的身邊，深邃的眸子映出我的淚眼。爾后，他嘆息，艱難地點頭。
我一時不知所措。
“啪——”很清脆，蘇婭打了許哲一巴掌。小小的她，那一刻，力氣驚人。
我有點頭暈目眩。
“子苑，不需要你這樣不負責任的男朋友。”她嘶啞著聲音，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只聽到尹芮說“你們兩個，真是兩朵罌粟花”。
我想笑的。只是看不清誰的臉。那么許哲，你該在我的面前吧？那么，我對你笑，好不好？
第四章：繞來繞去，回到原點。
我日日夜夜思念的許哲，終于回來了。他同過去一樣，在我醒來的時候，用手指碰碰我的鼻尖。寵溺地說一句：“子苑，你真是個孩子。”
那年我19歲，但是任誰都不曾想到多年以后的物是人非。
就連我親愛的蘇婭，都走得如此匆忙。
妖艷的曼陀羅，盛開在炎夏。我的純白初戀，依舊光鮮亮麗地站在我的面前。時光荏苒，不變的是他那張令我朝思暮想的臉，改變的，卻是我們彼此都不再熟悉的心。
而蘇婭，就站在窗前看著我們，如同在欣賞一幅油畫。只是，她的眉頭深鎖，想必，在她的眼里，那是多么糟糕的一幅畫，如此不堪入目。但她保持著那個姿態，一直一直。她瘦削的身子，多年后一直出現在我的夢里。那個美麗性感的女孩，她才是一朵罌粟花。
“子苑，”她幽幽地說，眼神里閃出一絲難以捉摸。“你真的覺得你要回到他的身邊嗎？”她抬手指著許哲，當著我們的面問道。我一時語塞，她會講這句話。
我看不清楚許哲的眼睛，有些尷尬地坐在床上。陽光很燦爛，擠滿我的房間。真晃眼。
我們彼此都在沉默。
突然，許哲說：“子苑，我們結婚吧。”
22歲的他向19歲的我求婚。
我卻，驀然地搖頭。
我以為我們可以回到最初的模樣，回到原點，但是，真的回不去了。我們都不再是單純的孩子了。怎么可以讓我回到你身邊。
第五章：我在你們的世界之外
我沒有再哭了。不是幾年前，我怎么都回不去了，不是嗎？這個夏天真的太熱了，蒸干了我的淚腺。夜深，風很涼。天氣晴朗。
“姐。”高子陽端著一杯牛奶給我，坐下。“還想呢？蘇婭都告訴我了。”
“子陽。”我怔怔地看著外面的城市，有些恍惚地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姐，別亂想了。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女孩子！”他的眼神爍爍，很堅定地說。
那一刻，看著這個比我只小一歲的男孩，心頭一陣暗涌。有高子陽在，真好。至少，這輩子我都不會孤單。
至少那時，我真的是這么想。
“許哲這次回來，有沒有跟你說什么？”他問我。
“沒有。”
“姐，你不要嫁給他。”他偏過頭來對我說。
“為什么？”我疑惑地反問他。
“沒什么。總之，我不喜歡你嫁給他。”他變得躲躲閃閃，“我去睡覺了。”
他“騰——”地站起來，起身回房。夜又變得很靜了，只有我輕輕的呼吸聲，一下一下，讓我失去了方向。于是，我想起了許哲，這么多年，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習慣了想他。就不得不笑笑習慣的力量真可怕。然后，輕笑自己的幼稚。
許哲是我11歲子陽10歲的時候搬進這個小城的鄰居。他的父母都是大學里的老師，官銜據說很大，可是他一直孤孤單單的。那種孤孤單單的背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吧。盡管最后事態變遷、物是人非，我還是能夠清晰地回憶那個穿著干凈襯衣的許哲，他彈琴的樣子。大大的房子和一覽無遺的落地窗，將整個畫面生生地嵌在我的心里，有些說不出的卻很純粹的疼痛，那么真實地存在。
那時，負責我們的生活起居的是蕓姨，一個溫柔的女子。只是我不懂，為什么她一個高學歷的人會做我們的保姆。爸爸簡單交待我們，就離開去忙他的工程了。這么多年，都是如此。而我們的媽媽，多久沒見到她本人了？忘記了。只是經常在電視里看到她因為設計了一款又一款漂亮的珠寶而獲得一項又一項大獎時上臺領獎時優雅的樣子。她一直那么高貴，高貴得令我覺得膽怯。只是高子陽從未那么覺得。每每看到媽媽微笑面對我們的時候，我總是覺得離她好遠好遠。因此，如此種種的原因，我們離開了上海那個喧囂的城市，在這個小城市棲居。
而我們與許哲的相遇也是在那時。高子陽隨著搬家的工人進進出出，之后不小心撞在了要去玩滑板的許哲身上。那時的我還是一個怯怯的小孩，一直在慌張地跟他講對不起。他的臉有些冷漠，眼眶卻是濕潤的。蕓姨不在，子陽并不害怕，一直吵著同許哲一起去玩。或許被這個小孩的振奮感染，他帶著子陽一起溜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呆滯。
我弟弟，跟著一個陌生的小孩跑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我恨恨地拽過高子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住他就哭，然后沖著許哲亂吼：再綁架我弟弟，我跟你同歸于盡！
然后他們大家一起笑翻天。
然后我們漸漸打成一片。
然后，然后，我們在一起走過了八年。
只是那么多的然后，我要講給誰聽呢？許哲全家在他20歲的時候搬去國外。第一次感覺，似乎失去了什么。而那時，我已經是公認的他的，女朋友。
失去了，就真的回不來了。
“姐，醒醒。”睡眼惺忪。聽到高子陽的聲音。“姐，媽媽說今天會回來看我們的。”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我的睡意全無。
媽媽要回來了，感覺真的好陌生。所以，當她依舊光鮮亮麗地站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的喉嚨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艱難地吞吐出一個字“媽......”她對我微笑，說：“子苑又長漂亮了。”只是，好冷，她的眼睛里似乎嵌了玻璃，割裂了她對我的溫柔。然后在高子陽興沖沖地跑過來叫她“媽媽”的時候，她一臉柔情地說：“陽陽，我的寶貝兒子，媽媽想死你了……”
沒關系，沒關系，我真的，無所謂的。
“陽陽……”她寵溺著她的寶貝，而我始終像一個透明人一樣站在一邊，像是融化了的海上的泡沫。她是如此美麗，不像是一個過了40歲的女人，嬌羞著讓人有種錯覺。
然后，我想起蘇婭那張明媚的臉。
“姐，讓蕓姨把媽媽的房間收拾一下吧。”
“哦。”
但是我沒想到這一次的兩個女人的相見，會是我噩夢的開始。
她們相視無語，然而彼此的訝異讓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知道，有什么事，要發生了。一定，讓我措手不及。
結果，真的很對，很對。我只想說結果。結果是，我是蕓姨的孩子。高子陽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世界天翻地覆地旋轉。
怎么會呢？！
那一刻，我知道我逃離得是如此狼狽。那個白天，我艱難地躲藏著。摔壞了手機，不敢想什么；在一個廢棄的工廠里吸煙，一根一根，煙蒂凌亂地散在周圍。我的眼淚，變得好臟。
“我的媽媽是第三者嗎？我就是個雜種吧？”我告訴自己這些，然后踉踉蹌蹌漫入無盡的黑夜里。城市街道有著璀璨奪目的光，但那一刻，我的心，無方向。
“沒關系，高子苑，你最倒霉也不過如此了，不會，更痛了……”在沒有遇到在許哲家門口熱吻的蘇婭和許哲，我還在安慰自己。只是，如此荒唐。
他們幸福的模樣，在我眼里，多么像一顆定時炸彈，頃刻間，將我的心炸裂，粉碎。
他們在我的注視里慌張、坦然。我又一次狼狽不堪地逃離。
在“等待”門口，我看到剛剛送走一個哭紅雙眼的女孩的尹芮。我愣愣地看著他走向我。是看到我的疲憊吧，他拉我入懷，說“有我在……”
我一把推開他。“尹芮，可憐我嗎？我不需要！”幾近是喊了出來，然后眼淚也跟著沒出息地掉了下來。掉了下來，收不回去，像我那顆心。
“你以為我是在可憐你嗎？”他的眼神里透露著模糊的溫柔。那么那么多憂傷一并襲來，所有所有的不安圍緊了我的心。只是靜靜地對著他哭泣。
他再次抱緊我，我卻沒有再掙脫了。他的肩膀好寬闊，就像是許哲的肩膀。
“傻丫頭，可以告訴我怎么了嗎？”他嘆息著，輕輕撫順我的頭發。
“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他們，他們都是在騙我的……他之前還在說結婚，就跟著……跟著我最好的姐妹熱吻了……我只是個多余的錯誤……”
用盡所有的力氣，真的是所有的。
我想要在這個世界安靜地睡去。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叫醒我？
第六章：高子苑的天平失衡了，誰的心丟了。
好像過了很久的樣子，我在尹芮的公寓沒日沒夜地靜默、彈琴，要么畫來奇怪的畫。穿著他寬松的襯衣站在陽光底下，拼了命地卻流不出眼淚。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只是我不想知道。
原諒我就是如此任性，原諒我無法原諒你們。
我，高子苑，原本平靜的世界被你們打破了，我該向誰索賠？
“傻丫頭。”尹芮請假在家陪我，一直一直這樣叫我，一直一直讓我覺得其實我還是幸福的——至少，他從來沒有拋棄我。
“你是不是喜歡我呢？”我仰起腦袋問他。
“是啊。”他從來都是干脆地回答我的任何問題。干脆倒讓我想到許哲說“子苑，我們結婚吧”。
“那我把自己給你好不好。”原來自己真的可以很平靜，原來我的天平真的失衡了。
“不，傻丫頭。”他摸摸我的頭，“我不允許自己對你犯錯。何況，你要忠于你自己的內心，知道嗎？”
我想，是啊，我把自己的內心丟了。親愛的蘇婭、許哲，還有高子陽，爸爸媽媽，你們知道嗎？
蘇婭終于找到尹芮的家。她憔悴著，有些蒼白但是還是很漂亮。
我說：“蘇婭，你走吧。告訴許哲，我不怪你們。”
“子苑，”她擁住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還能是朋友嗎？”她纖弱的手臂，細美的聲音讓我害怕掉眼淚。
“不可以。對不起，我做不到。”
之后尹芮請她出去。那一刻，我的心開始絕望。
“傻丫頭，我們出去逛街吧。你都在家這么久了，會悶壞的。”
我盯著他，這個一直像守護天使一樣守護我的男人。為什么他會對陌生的我這么溫柔？而當他的親吻猝不及防地襲來時，我竟然沒有拒絕。
許哲，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這么愛我？
于是我說：尹芮，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得不到我愛的人，就讓愛我的人得到我——至少，會少一個人受傷。
他擁著我說：丫頭，我會一直守著你。你是我第一次認真去愛的人。
我微笑著點點頭。
第七章：我們都不是單純的孩子。
許哲和尹芮大打一架。
高子陽找到我說：“姐，許哲……許哲，不行了……”一個踉蹌，手中的杯子落地成粉末。
“子苑，對……對不……起……”他全身是血，染紅了純白的床單，多像是我的疼痛。“我愛你……我，愛，你……”他的手輕輕地握我的手的手，就那么松開了，伴著我滑落的眼淚。
如果你愛我，那么蘇婭呢？我親眼所見是假的嗎？為什么你閉上眼睛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呢？為什么不給我一個回答呢？蘇婭明明是哭紅了雙眼，她是愛你的，我真的是知道的。
然后尹芮被警察帶走。
“丫頭，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再照顧你了。”他不舍地看著我。我上去吻了他。
“走吧，我等你。”
他笑得一臉燦爛。
“子苑，你明明不愛他。”蘇婭走到我身邊，看著警車呼嘯而去。
“可是，許哲不是也不愛你嗎？”子陽說。
蘇婭不說話。他們看著我，等我一個回答。
“不，你錯了。我愛尹芮。”我轉身留下這句話，朝家跑去。該回去了。我要告訴我的媽媽：我，很愛她。
其實，我們都不是單純的孩子，但是在騙局里，我還是那么傻。
第八章：一切都是騙局。
許哲的葬禮我沒有參加。我不想他看著我難眠。
尹芮被無罪釋放。
蘇婭說：“許哲得了腦癌……他們打架只是一個幌子，沒想到讓他父母不知情地報案了……我們不是沒有勸他……”
可是，我不信呢，親愛的，你怎么可以這樣對自己，這樣對我呢？我呆呆地站在他的墓前。那張菱角分明的臉；尹芮從背后擁住我，他說：丫頭，對不起，我們騙了你……但是，我是真的愛你……
為什么這個世界可以這樣對我殘忍呢？為什么我連一次喘息的機會都得不到呢？
子陽打來電話：姐姐，爸爸媽媽想見你……
咖啡廳里。不熟悉的三個人。
爸爸媽媽，媽媽。
“子苑，”媽媽開口，但是真的很陌生。她陪著我過了那么多年，那一刻，我竟然感覺她的聲音是如此有距離。“我們這次是想跟你解釋一下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我們……”
“不必了。”我不想再聽任何關于謊言的東西，即便是真的，現在似乎也就真的沒有什么意義了。“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沒有關系。我知道我是誰就好了。我長大了，會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你們的錯誤，我無須介入。”我知道自己是那樣冷漠的在說一些話，我在逃避，我知道，只是，如此笨拙。“我會離開這里。”
“子苑，”爸爸開口說話。他還是那么嚴肅，像是這么久我們都不曾熟悉。我開始越發地討厭自己的消極心理，因為他們，我就要這樣虐待自己的心嗎？“也好，許哲不在了，你換個地方會好點，心情好了再回來就好。我幫你辦了去巴黎留學的手續，出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吧，不用擔心家里。”
“這件事不用你們管。我會離開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終于顫抖著身子流淚；可我不回頭，我想走過去；回頭就是意味著面對他們的痛苦?，那我的痛苦，又有誰會為我買單呢？
一切，不過是場要命的騙局，帶著鮮血的味道。
我在樓頂抽煙，漫漫黑夜里的那些星火，像極了我心中那些過往的美麗，只是，回不去了，那樣的單純，不是說回去就可以的。所以，這場悲壯，我將如何遺忘？
許哲，你看到我哭泣的心了嗎？這樣陰差陽錯的結局，你滿意了嗎？
“冷了，回去吧。”高子陽將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我回頭看他在黑夜里閃爍不定的眼眸。我沒有說話，轉過頭繼續抽煙——我只是想抽掉我內心的不安與憂愁。
我以為他會走。
“其實，”他坐下來，點燃一顆煙。“我早就知道蕓姨是你的媽媽。”
我轉過頭接著看他，我想知道他到底事怎么參與這場騙局的，他到底還是不是我的那個最最親愛的弟弟？
“五年前，爸爸回來的一次，他們在書房談事，我無意間知道的。但是，姐，即便你不是媽媽的親生孩子，但是你是我姐，我永遠都愛你的。你知道嗎？”他那么堅定地說，堅定到讓我覺得我可以把一切忽略不計，但是我還是在故作冷漠——我害怕了流眼淚。
“無所謂。”我說。
是的，其實我也全然不在乎了，不想在乎，不敢在乎。
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在幾個騙局里生存著。
第九章：躲在憂傷里的蘇婭，掉進深淵的高子苑。
子陽抱著全身痙攣的蘇婭，陽光里布滿毒品的味道。
我站在陽光之外的陰影里。蘇婭越發削瘦的身子，充斥著疼痛的味道。
她一直愛著那個被高子苑心心念念的許哲，所以，當接觸之后，她愛他，她幫他，他離開人世，她懲罰自己背叛了朋友。所以她染上毒品，她想這樣折磨自己。這樣，我們的憂傷被無限擴大，掉進深淵的我要爬上來去拯救憂傷里的她。
“何必呢？”高子陽抱著她，豆大的眼淚掉在蘇婭蒼白而狼狽的臉上。“生活就是讓你們這么隨意糟蹋的嗎？！”
我蹲下來，伸手去擦拭蘇婭臉上的眼淚，心頭糾結。許哲，你看到了嗎？你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給我。這樣，你滿意了嗎？
“蘇婭，對自己好點。沒有誰對誰錯，我不怪你了……你也不要懲罰自己……你長大了，不該是那個曾經的憂傷小孩。我們幫你戒毒……答應我，不要放棄自己……你不是還要做我的生生世世的好姐妹嗎？”我想我已足夠長大。面對了死亡、掙扎，所有的恐懼都停留在記憶了，痛苦再大我也要面對這些風風雨雨。因為，他們都似乎活在過去，而我，已足夠將它遠離。
城市的夜如此靜謐。好久沒有在那么高的地方看夜景。好溫柔的燈光。
“回去吧，要起風了。”尹芮抱著我。“蘇婭睡著了。子陽也很累了，我們去換他的班。”他始終待我如初，也不再與其他女生有牽連。他說：子苑，我說過，你是我的罌粟花。
蘇婭被綁在床上。痛苦中，入睡的時候都是眉頭深鎖。我靜靜地幫她擦去額頭的冷汗。心里，微微痛著。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子陽說。
會嗎？真的會將這段痛苦深埋嗎？記憶中的主旋律，將青春荒廢。成長的代價是必然的，成長中的疼痛是必然的。只是，這成長何時會向著相反的方向，給我一張笑臉？
這種成長模式讓人想要逃避，不然，我要怎么走到以后？
上帝，到底開了多大的一個玩笑給我們？
時間流逝的很快，蘇婭終于擺脫了身體上的病痛，但心里，我知道，會更痛。只是她不說，用了一種憂傷的眼神看我。某一瞬間，我希望她還是當時我在唱片店里遇到的那個單純的孩子。只是，我們注定回不去了。
“子苑，如果我們開始不相遇，現在，我們會是什么樣子？”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現在的樣子——至少蘇婭你，不會是現在這樣。”
第十章：我們學不會快樂，但懂得微笑。
媽媽說：子苑，是爸爸媽媽對不起你，但是你不要拿我們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我的叛逆、她的擔心；我懂得自責、悔恨，但我放不下過去，放不下一個破碎的自己去告訴她：其實，我很愛她。
這些純白年華，染上了鮮血的顏色，彌漫了痛苦與不安的味道。我們想學會微笑，因為有些東西失去了便回不來了，既然無法挽回完滿，那就修飾我們的青春。帶滿瑕疵的邊緣，你從來你從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因你的喜怒哀樂而歡笑與悲傷。
所以，媽媽，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蘇婭擁著我說：她會明白的。子苑，你不要再哭了。我們要懂得微笑。
微風吹動了紗簾，“沙沙”作響，有些微涼。夏天已經悄然逝去在我們匆忙的青春里，我們卻在痛苦里沉淪。只是，何必呢？
我的身子一直一直在顫抖著，這些回憶可不可以刪除？可不可以讓我做個傻瓜？
“蘇婭，我們一定要學會重新快樂。”我說。
“如果學不會，那就學著微笑。”她說。
然后，我用手機拍下我們微笑的臉。
定格。
第十一章：請讓憂傷格式化。
尹芮說：子苑，不要總是用這么悲傷的神情面對我們。如果可以，請讓你的憂傷格式化。
我吃著他剛剛做好的蛋炒飯，像個小姑娘似的狼吞虎咽。我不知道我該說什么，或許他是對的，我該忘記一些悲傷的元素，然后重新繼續這份青春。
許哲在日記上說：子苑，我想你肯定會難過，但是慢慢來，你就會放下。
可是親愛的許哲，你知不知道，什么事都可以慢慢來，唯獨痛苦這件事，慢慢來會變成毒。
過了很久，一直被冷色調包圍的我，有一天突然用了明亮的黃色和深邃的藍色畫了海洋與天空，還有一只漂亮的風箏。蘇婭和子陽像小孩子似的歡呼雀躍。明晃晃的陽光灑在地板上，米色的窗簾微微飄起；天很晴。我們對著城市微笑。
呼嘯的火車掠過，蘇婭穿著柔軟的棉布裙子，優雅地舞蹈；子陽大笑著，一臉清澈動人的表情；尹芮擁著我說：等你20歲生日的時候，我們就去巴黎，我要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或許你不是最幸福的，但是我會讓你一直幸福。
我看著他微笑不語。
那一刻，我或許已經遺忘。
凌亂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吧，憂傷終于要退潮了吧，悲傷是不是已經格式化了？
然后我們遇到秦紓，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只是他眸子里的悲傷讓我不忍直視。他喝醉了在路邊不能行走。路過，蘇婭停住腳步。然后至此，我們連成一條新的悲傷的線，牽扯著風箏。
所以多年以后，秦紓在蘇婭的墓前對我說：你說要我把悲傷格式化，但你看到了，我們都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孩子，悲傷是注定的過程。蘇婭走了，下個人不知道會是誰？還是留下我們這些人感嘆物是人非？
我的眼淚“簌簌”地落下來。我是真的，想逃了。
第十二章：那個孩子叫秦紓。
19歲的秦紓被我們從路邊撿回。
蘇婭一臉柔情，高子陽依舊歡呼雀躍，尹芮一臉警惕。
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唯有冷漠著一顆心。
我決定放自己一條生路。夜深人靜，每個人都熟睡了，我幫秦紓加了一條被子，然后坐下來看著他，清晰的輪廓，像許哲的感覺；碎碎的流海遮住了眼睛，這樣的他，同其他人又是不一樣的，可是哪里不一樣，我卻講不出所以然，只知道，什么要被改變了吧。
有些冷了，夜里的呼吸開始冒著白白的熱氣。起身離開的時候，秦紓開口說：高子苑，你不要走。
我詫異。
他圍著被子坐在沙發上，像是一個委屈的孩子。我遞給他一杯溫水，忍不住卻嬉笑起來。他喝光了水，怔怔地看著我。
盯著他的眼睛，突兀而來的悲傷，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我知道我開始犯神經了。
他說：高子苑，其實這是我一場有預謀的相遇。很早之前，我就盯上你了……
有些疲倦，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或者我早就累了。
你還記得高二的時候那個每天送花給你的人嗎？他說。是我。
天，竟然是他！那個疲勞轟炸式的男生，我的老天！
大腦瞬間開始短路，我忘記了下一句的臺詞。
……哦，有預謀就有預謀吧……我，睡覺了。半響扔給他這句話，轉身上樓。我實在不敢想，之后的事情。
想不到這個世界竟可以小到如此的地步，即便我匆匆趕路，也注定逃不過命運安排的圈子。如此下去，恐怕真的要窒息了。
我什么都不想說，什么都不愿說，唯有沉默。
于是，開始好懷念那個白衣少年在房間里彈琴的樣子。只是流年依舊，物是人非。
誰都、不在了。
秦紓、秦紓，我叨念著他的名字，他憂傷的氣息像極了許哲留下的痕跡，只是感覺哪里出了錯。可是，到底是哪里呢？
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總是習慣于遺忘。純白流逝的年代不再，那些所謂美麗的愛又怎么會回來？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19歲的孩子，19歲的秦紓，他是如此固執。
第十三章：飛往巴黎的單程機票。
爸爸將機票放在我的面前。他說：子苑，這是周一去巴黎的機票。
我看了一眼臺歷：星期五。
爸爸，這么著急擺脫我這個麻煩嗎？我說。卻并不看他。
他說：孩子，我是為了你好，沒有其他意思。你是我的孩子，這點誰都不會否認。我比誰都愛你。突然改變了原來的嚴肅表情。
我抬頭看他，老了。白頭發都有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我想。我怎么心里發酸呢？
他說：我想告訴你我們的事情。
我知道他說的“我們”是誰。
他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水，我還是怔怔地坐在桌前。耳邊響過風鈴聲，風起，有點回去久遠年代的感覺。
苑苑。他開口，記憶中那是他唯一一次叫我的小名。我想你一定很恨我們，會疑惑怎么會有我們這樣的父母......他看我，眼神略顯疲倦。他點燃一顆煙。
我們的故事很老套，20年前，我、你親生媽媽、子陽的媽媽，我們是大學同學。我和你媽媽相知相愛，到了非君不嫁、非伊不娶的地步，但是不是門當戶對，你奶奶喜歡的是子陽的媽媽，她的家世才是我們的“選擇”，確切地說是你奶奶。
你媽媽家只是小市民階層，所以你奶奶暗地里給了你的外公一筆錢，他們一家便搬回了鄉下。我找不到你媽媽，心灰意冷之下和子陽媽媽結婚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媽媽當時已經有了你......兩年后，我找到你媽媽，看到她一直單身和她身邊的你，我才知道了一切。我把你帶回家，子陽媽媽卻并沒有反對，她說她一直知道我愛的是你媽媽，所以，她原諒我并把你當做親生女兒，雖然我也知道她對你還是心有芥蒂......
所以，你們收留了我，趕走了媽媽，最后又找她回來，讓她看著你們幸福？我強忍著怒火，諷刺道。
不是的，苑苑。他有些哽咽，讓我心有詫異。是我的錯，我這20年心里一直不好過，我一直愛你媽媽，從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
有必要說這些嗎？我“騰”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怒不可遏地吼他：你是別人的丈夫?，不是我媽媽的！你說愛她，這就是你愛她，讓她一輩子只是你的保姆，無名無份，你憑什么愛她，你憑什么資格愛她？她這20年，你想過她的感受嗎？
眼淚開始流。我不知道我這樣是為了媽媽，還是為了我自己。
苑苑。爸爸的聲音平緩下來，你原諒爸爸。
沉默。
我覺得那一刻我的心就要死了。
我說：好，我原諒你。
或許那時的我就不再是個孩子了，任性地不去原諒，誰的心都不會被上帝寬恕；原諒了，就還會回歸一些幸福。
我想，那就結束吧。
媽媽說：苑苑，我其實是幸福的，因為我守著你，我時時刻刻看到你，我就是幸福的。名分對我不重要，你才是我的中心。她溫柔地笑，眼神里是一個小小的我。
我躺在她的懷里，我說：媽，我不恨你，我愛你。
她笑，輕拍我的背。她在我的耳邊呢喃：孩子，媽媽等你回來。
蘇婭說：親愛的，我舍不得你。你要時常打電話給我，記得回來看看我。
她的眼淚冰涼，滴進我的脖頸，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要重新開始了。
我沒敢講話，我怕眼淚掉下來就收不回去了，我怕我會失去些什么。
眼淚在那個冬天很容易凍結，我怎么可以，把我的悲傷留下。
兩天后，在他們的叮囑中我沒有回頭。我給高子陽信息：幫我照顧好媽媽們。
然后，關機。關掉身后的記憶。
我以為，這會是我一個人的旅程。可是當我看到秦紓瀟灑地坐在我的身邊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高子苑，你完了。
我說過這是我預謀好的事情，還沒有開始，我怎么會輕易放你走。他抓住我的手，假裝深情，一臉痞子樣。
哦。我不去看他的眼睛。
飛往巴黎的單程機票，秦紓說：我加個塞兒。
第十四章：我們需要遺忘。
秦紓和我一起住進了爸爸安排的公寓。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洋洋得意地沖我笑，好像什么勝券在握似的，向我炫耀。
我低下頭繼續收拾行李。有陽光灑在地板上，很溫暖。
秦紓從背后抱住我，我愣了一下。
他說：“你會喜歡我嗎？一點點喜歡就好。”他把頭埋進我的脖頸，唇的溫熱。我慌忙掙開他。尹芮的電話剛好打來。
“子苑，”尹芮在電話那一端發出熟悉的聲音。“已經到了吧？”
“恩，到了……”我有些心虛地回答，秦紓直直地盯著我。
于是我說：“尹芮，我想你了……”
“——嘭”，他摔門而去，我的心開始糾結。
我想，我是不懂我的心的。我就像是一個小迷糊。我記得許哲曾一度取笑我是個小傻瓜，我親愛的許哲，你是我唯一堅持的理由。
秦紓徹夜未歸。
最后，我是真的慌了。
他在凌晨的時候用力敲門，我看到他醉得一塌糊涂的樣子，竟然有些、心疼了。
終于收拾好了他的一切。房子恢復了安靜。他卻說：“高子苑，為什么你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你，可不可以公平一點……公平一點……”
對不起。
六點的時候他還在熟睡，我穿著睡衣在陽臺看清晨中的巴黎。真好。
近海的地方，海面上的微光讓我覺得心情舒暢，我想起我親愛的許哲，不知道他在天堂過得怎樣？他是不是還會溫柔地笑？他是不是就在某個地方看著我長大？
沒有再流淚了，我不想再哭了。我的身體里，只有眼淚沒有任何雜質了。
“子苑。”秦紓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我的身邊，他看著我，我卻沒有再扭臉看他。“你在想尹芮嗎？”
我沒有說話。
“你是愛他的。那么，”他轉到我面前。“你愛我嗎？”
我低著頭回答：“秦紓，我不愛你。”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他扳正我的頭，直視我。
心里一陣慌亂，那雙像許哲的雙眼，讓我無法言語。
天知道我是怎么了。
“子苑，讓時間證明一切。”他說。
我們辦好入學手續，開始在街頭閑逛。
像一對情侶，真的很像。
喜歡巴黎街頭洋溢著玫瑰花的香氣，濃郁的芬芳的，微微陶醉其中；高達古老的建筑，古典的氣息，身心融入。忍不住微笑，忍不住忘卻從前。
“真好。”秦紓牽住我的手。我側目看著他，他的深情注視，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親愛的許哲，是不是你回來了？
是的，真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就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不會記住誰，不會觸碰憂傷。
他低下頭親吻我的唇，我小小的吃驚卻沒有拒絕。他眼睛里的微笑，讓我一時失去了自我。我笑著看他，卻忘記了要怎么收場。傍晚的夕陽灑在他臉上，那張漸漸熟悉的面容，溫柔的無可挑剔。他那么高大，高大得像山一樣堅定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的腳步無法挪動，那一刻，我竟然真的不想走開。只有靜止了自己的時間，像個貪心的孩子。
幸福在彼此的唇間溢開。
可是我看到尹芮憤怒的臉。
他竟然來找我！
秦紓也愣住了。
然后我聽到尹芮說：子苑，真好，你也會背叛了。
背叛……我轉身逃離他們，一個不知方向的方向，一個不知地方的地方。他們之間又會怎樣？我們之間呢？如果我們都不曾相遇會是什么結局呢？為什么我總是在傷害別人呢？
蘇婭，我親愛的蘇婭，我該怎么走接下來的路？
“子苑不哭，會好的，你相信我……”她說。似乎抓住了一絲真實。擦擦眼淚，我說：高子苑，你面對現實吧。不要再逃避了。
回到公寓的時候，他們竟然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吃飯。
我想過一千個一萬個慘烈的場面，卻不曾想到這樣的結果。
“丫頭，”尹芮放下筷子走進我身邊，他說：“我們決定公平競爭，我們知道你很為難，我們知道你想忘記過去，所以，我們陪你一起，等你做最后的決定。”
秦紓還是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我，他不講話，直到我說“對不起……”他徑直走過來，把我攬進懷里。
他輕輕地問我：“你已經做了決定了是不是？”
緊緊的擁抱，讓我難以呼吸，讓我看不到尹芮的表情。
我艱難地點頭，像許哲當初那樣；而后，又搖了搖頭。我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結果，可是我親愛的許哲，如果你在，我就不會這么不知所措。愛情在我的世界變得那么脆弱，我不敢觸碰它，怕連心也碎了。
尹芮猛地拉開秦紓，他吼他，一臉憤怒：“子苑不能呼吸了！”
“怎么？你嫉妒？”秦紓曖昧地看著尹芮。
“夠了！”或許那時的我真的又回到了孩子的年代，單純的，單純地任性，任性地承受不了。“我不會和你們任何人在一起……對不起，我愛的人一直只有一個，他不在了，我想一個人好好生活……”
說完這些，平靜地看著他們，他們憂傷的讓人心疼的臉。
對不起，我是真的只愛那一個人。從來未曾改變。
夜很靜了。靜得讓我想起了過去。遺忘不掉的東西，注定悲傷。
第十五章：此去經年，是誰丟了單純把過去遺忘？
那晚之后，尹芮沒有再出現。我知道他知道我討厭糾纏。
可秦紓不知道，就那么固執地留下，固執地在我面前掩面而泣。
于是我們匆忙行走。公寓、學校、公演。
只是我真的沒有接受他，天地可鑒。
匆匆地讓我忘記了時間是怎么平息我的記憶，留下那些一觸即痛的疤痕。
直到2008年那場大雪，我們在英國倫敦的某個小咖啡館里，高子陽打電話給我：姐，尹芮出事了……
尹芮？好熟悉的名字，內心開始揪痛著。當我提著行李箱站在機場的大廳時，蘇婭沖出來抱住我，她委屈地說：高子苑，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想你……
眼淚，無聲無息。
我看到躺在加護病房里的尹芮。他昏睡的表情，讓我忍受不了傷痛。
子陽說：他從巴黎回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回到酒吧駐唱，還帶著女孩子出去，后來不知道怎么惹上一群據說是黑道上的人，三天兩頭打架鬧事，這次打架是為了一條項鏈……那一刀下去，險些命中心臟……
我看著那條帶著血漬的項鏈，五角星的吊墜，里面鑲嵌著我們的合照。
你怎么，那么傻呢？
眼淚打濕了睫毛，你知不知道在冬天結成冰的雙眼，連同心，真的很重？
上帝，我祈求你不要讓他離開，我愿意付出一切換回他，留在他身邊，一生一世。
我握住他的手說：親愛的，我回來了，不會再走離開你了。你醒來，我們一起去巴黎好不好？我們一起在許愿池許愿，我許愿高子苑陪著你一生一世……
秦紓站在病房前。一臉錯愕。然后，轉身離去。
你知不知道，你轉身離去的那個瞬間，一切都成了永恒。你的固執，我的心疼，他的傷痛。秦紓，欠你的，永遠還不清了，就像許哲欠我的一樣。
此去經年，我終究是沒能成功離開悲傷。我想我真的不適合這樣的生活。
只是如此，親愛的許哲，你回不來，留下我一個人不能離去。留在尹芮身邊等他蘇醒，只要他愿意再看我一眼，我就會一輩子在他身邊。
第十六章：安木木，提醒我們曾經的單純。
安木木和高子陽一起出現在尹芮的病房。
2009年的夏天春天已到來。安木木撲朔著大大的眼睛，像是要滴出淚來，但是她笑得很好看，她對我說：姐姐，姐夫一定會醒的，不要灰心喔！
那個在我們的青春正直動蕩的年代，安木木是唯一一個快樂并始終從心底微笑的女子。她穿著一身淡色的休閑服，額頭山沁出一些汗，眼神閃爍，單純的毫無任何掩飾，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里似在提醒我們要回歸什么。
那孩子，真的像極了以前的我們。后來我對蘇婭說。
高子陽咧著嘴傻笑，他也還是個小孩子吧。兩個快樂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你說是不是，許哲？
那個單純的女孩，帶著高子陽離開了我們的悲傷，我打心眼里感謝他。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毫無等待地擠進來，我對著還在安靜中的城市蒼白地微笑。回過頭看去，如果我們不曾相遇，如果我們不曾分離，如果我們不曾放縱自己，那現在我們一定都很好，你們不會為我變得糟糕，許哲也不會帶著遺憾離開吧。
或許，我太不能承受，所以讓你們代替我接受上帝的懲罰；但如今，我還是痛苦——因為你們在痛苦。
安木木單純的雙眸，我一直沒有忘掉。我一直懷念自己也曾有過她如此單純的年代，只是太久了，我們都不是單純的孩子了。
第十七章：為什么我們荒廢了青春？
可以回去了嗎？蘇婭輕聲問我。
夜很黑，我們在兩年前的那個山頭靜坐。靜靜地流淚。我可笑地認為，那樣就可以洗凈我的不堪。但是我是錯的，始終都是錯了。
起身相互攙扶著回去，就要天亮了，天亮了我們就要繼續生活。尹芮，他還在等我回去，需要我在身邊。在這個夜里，我決定放下過去的一切，我需要新生。
子苑，為什么我們荒廢了青春？
我側身看她。她面帶微笑，只是憂傷不退，在她的眼神里閃爍，濃郁地快要溢出來。
因為，你們遇到了我。我不再看她，靜靜地幫尹芮擦拭他那張白凈的臉。他的胡子該刮了。
笨蛋。蘇婭抱住我，說：別把錯誤攬在你自己一個人身上。沒人怪你，不管是我、尹芮、秦紓，還是……還是許哲……我們都因為你而幸福著。親愛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都要在一起……
我笑笑，內心無比平靜。我告訴自己：高子苑，要從新開始了。
然后我看到站在病房門口的秦紓。他戴著一頂灰色的鴨舌帽，有點老氣橫秋的味道。帽檐壓的有些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等我說話。蘇婭就說：秦紓，別再來左右子苑。我不知道你這樣三番四次地出現是為了什么。但是……她頓一頓，把字音咬得很清楚：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高、子、苑！
呵呵，我的上帝，請你為我見證，那一刻，我誰都不恨了。
秦紓緩緩地抬起頭，給我們一個明朗的微笑。
第十八章：童話結束，回歸現實。
秦紓站在我的面前，擋住大片的陽光。他還是原來的樣子，帥得讓人覺得窒息。他俯下身子輕輕地抱住我。他說：子苑，我回來了，回來做你的好朋友。
我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悄無聲息。在他的衣衫上開出淡淡的花朵。
于是，過去的一切就這樣被宣告結束了。我們共同演繹的那些童話也該卸下帷幕了。那么，回歸了現實。尹芮，我還在等你回來。
過去不遠，但也確實離開很久，久的記不清年代，記不清年華久遠之中的那些面孔。笑容變得僵硬。
但我永遠記得蘇婭后來告訴我的：子苑，秦紓為了你，放棄了繼承家業的機會。其實，你知不知道，他放著那么大的一個家不管，就只是因為太愛你。我以為他是回來帶你走，沒想到他竟然讓一切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抬頭看她的臉，那遺漏的濃郁的憂傷在她的眼睛里流轉，似乎就掉落下來在我的心間。我知道，她為我受過的傷害，是我一輩子都換不來的。親愛的許哲，你知不知道愛情，真的讓我怯懦？
蘇婭坐在窗前，盯著尹芮看了很久，爾后，她轉過頭看著窗外，她說：秦紓和許哲一樣有著清澈的眸子，只是秦紓更為單純一些憂傷一些，他們都是為你好；還有尹芮，親愛的，你知不知道這一切，我多妒忌？每次見到木木那雙單純的眼睛，我就害怕得要命、擔心得要命，生怕自己被她的單純帶回過去卻又回不到過去。
我走過去抱抱她。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想說什么。這些現實，我們必須面對。
秦紓，對不起彌補不了什么，所以請你原諒我的視而不見。
許哲，你回不來了對不對？可是我還是給你留著很大很大的位子。
子苑，你們怎么哭了？聲音傳來，著實嚇了一跳，繼而便是驚喜。我跑到他的面前，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時隔五個月，你終于醒來了……
尹芮，歡迎回來……我給他一個擁抱，那一刻，內心安定。
蘇婭也由詫異轉為驚喜。
這場憂傷的童話故事終于要結束了吧？親愛的許哲，你看，一切似乎都變好了呢。
他的眼神閃爍，像孩子一樣天真。
他說：子苑，我怎么會在醫院里呢？我記得我們在外郊游的……
尹芮失憶了。他的記憶停留在蘇婭戒毒成功之后我們在野外的那天，沒有秦紓的那天。
醫生說：他或許只是想忘記什么。這樣的失憶，可能不會再好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也好，親愛的，以后，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好不好？永遠不要再傷害好不好？
第十九章：有些話，請原諒我的不舍卻要別離。
傻丫頭，我走了。
其實，我慢慢有些印象，我知道秦紓是喜歡你的，就像是我喜歡你甚至多于我。蘇婭說我們曾經爭奪你身邊的位置讓你遍體鱗傷，對不起，我不能自私了。
傻丫頭，不管我有沒有失去記憶，開始到結束，原原本本的都是我愛你。
或許，你在我們誰的身邊都不會幸福，因為我一直知道，這個世界上能唯一讓你幸福的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要去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的任務就是要努力幸福，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有第二個許哲來愛你。
傻丫頭，我愛你。這是最后一次了。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芮
第二十章：留不住的不要留。
蘇婭，尹芮說的對。留不住的不要留。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宿命。今天我選擇離開，并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了。我不在的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看好木木跟傻陽……
機場的離別，親愛的，原來這就是訣別。我們的訣別。
秦紓，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留下了。照顧好自己好嗎，你說的，我們是好朋友，那就做一輩子不會分開的朋友好嗎？?他俯下身抱緊我，那些熟悉的味道縈繞在我們周身。秦紓依舊桀驁不馴的臉龐，我才發現近來消瘦了不少。
他說，眼睛里滿是心疼：傻瓜，在外面如果累了就回來。我一直在這里。我，會想你的……
對不起，傻孩子。
木木，傻陽就交給你了。他要是敢欺負你或者做什么壞事，你就**給我，姐姐在天涯海角也會飛回來幫你教訓這個臭小子的...嘿嘿...她一如既往的單純里依舊沒有我們悲傷的故事，也好，我怎么忍心破壞這樣的美好？
八婆！高子陽低聲咒罵，接著就被他拉進懷里。姐，我想跟你一塊走，我不想跟你分開，我才不管他們大人，我不要離開你，不要.....故作堅強的孩子那一刻徹底打破了我的狠心，可是我自私：傻孩子，我不能帶你離開。爸媽呢？還有我媽？何況，你老婆呢？你看，那么一大家子人，你也放心跟著我走？
姐……他開始哽咽，眼淚掉進我的脖子上。原來他好高了，我的踮起腳才能擦**的眼淚。陽，真好，就像你說的，不管他們大人的關系怎么樣，是不是？我會回來的，不要說得像是生死別離，好不好？我會時不時回家來的……還有，每年，我要是不能回來，幫我去看看許哲，他應該很悶的，你們倆小時候最好了……照顧好家里……等我到了我再打電話給他們，暫時不要告訴爸媽我離開的事情……
高子陽狠狠地點頭，我看到安木木緊緊地拽住他的大手，我想起許哲小時候也是經常那樣拉著我一起上下學的，他說：子苑，我擔心你會離開我，或者我丟了你……
親愛的，我要離開了，去沒有你的氣息的國度，你會不舍我嗎？
他們的身影遮住了陽光，我迅速轉身不再回頭，隱忍著悲傷，瀟灑地邁入另一個方向，開始下一個故事、另一個結局。
留不住的不要留，尹芮至今沒有與我聯系。但這句話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從登機的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原來，自己任性很久了，是時候、長大了。
生命勉強著空氣中殘留的幸福的味道，過去的場面拼湊成電影，雨落般從我的心尖落下，滴成一個大大的水洼，深深淺淺，一個接連一個，我不知道我最后的結局會是怎么樣的，是一個圓滿的還是一個殘破的？誰還會在乎我的心是不是好呢？許哲，你這個混蛋，你滿意了對不對？
我不再單純了是不是？但是、但是，誰還知道我依舊是單純地傻著、看著、走著？留不住的不曾挽留，傻著是去了所有。
親愛的，我真的想跟著你一起離開這里。
第二十一章：我們的故事結束了，我們的故事開始了。
親愛的蘇婭，我在用筆一字一句地記錄我們的故事。你看到了嗎？
初秋的雨有些微涼。我看到他打著與我相同的黑色的傘，小雨淅淅瀝瀝著，但是悄無聲息。他說：我是蘇婭的哥哥，我叫蘇湛。
飛機上遇到的男生原來是你哥哥，親愛的，你怎么沒有告訴我呢？
蘇湛說：她說她想留住你給的溫暖，她害怕你會分給她的溫暖少了。
呵呵，親愛的，干嘛那么傻呢？我怎么會？你不知道我多在乎你是不是？
坐在咖啡廳安靜的位置上，我們靜靜地欣賞窗外的雨，靜靜地攪動手中的湯匙，對于過往，似乎是心有靈犀都沒有再過多提及。他一臉溫暖的笑，讓我想起了許哲，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
我們聊了很多。聊各自、蘇婭蘇湛小時候，太多太多都是笑的事情。悲傷，我受不起。
蘇婭，蘇湛與你是那么相同，白凈的皮膚還有溫柔的笑，那雙褐色的眸子里裝有你沒有的暖意，你知不知道，那正是你缺失的東西。而我。真的慶幸，遇到了與你血脈相連的人。
那天我們坐到很晚，后來秦紓過來找我，一臉的慌亂與不安。我疑惑著，直到走出咖啡廳，一個女生拿刀刺破了我的胸口……
秦紓的臉不安到扭曲，我聽到他說：你瘋了！
女子恨恨的眼光讓我覺得想睡，她指著我說：我沒有瘋！我就是要這個女人去死！要她跟那個姓蘇的一個下場！?如果不是她們，你也不會離開我，不會讓伯父伯母傷心……秦紓，我多愛你，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看不到她的臉了，只是感覺到蘇湛緊握我的手，他說：小苑，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到了……我帶你離開……我不允許你有事，你知道沒有……
親愛的，你看，原來愛情真的可以讓人為他可生可死。
三個月后，我在蘇湛的陪同下走出醫院的大門，第一次覺得，冬天的陽光真的很溫暖。
就當是與大家做最后的訣別，蘇湛陪我去看了許哲和蘇婭，還要大家。行兇的女孩已經被刑事拘留。蘇湛說她叫林星雅，是秦紓的未婚妻。
親愛的蘇婭，你看到沒有，都是我的錯，我有多么自責……
秦紓一臉疲倦，他看著蘇湛牽著的我的手，微微皺眉，但是他又抬頭看著我，很平靜地看著我，他說：丫頭，一切都不怪你，真的，不管是我們誰……他又看看蘇湛，口氣變得有些悲傷，他說：你帶她離開吧……我知道必須有個人帶著她離開……不是我們之前的人，我知道那就是你了……你知道嗎？你跟許哲那小子真的有著很多相同的地方，你帶她走吧，給她幸福……
我傻傻地看著他，不想不知道有怎樣的語言。蘇湛微笑，點頭，轉身帶我離開。
那些時光，轉瞬，被匆匆帶走。
此去經年，我終于記起那些過往。
蘇湛說：我們總是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里撰寫我們的人生，從生命的開始直至生命終結的那一刻。沒有誰會為誰的悲傷買單，悲歡離合，時間過了，終究會繼續前行。
他說：小苑，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你記起過去的事情，雖然我并不是很清楚你們過去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你在昏迷中一直做著同樣的夢，你是那么吃力，我突然覺得心疼；秦紓跟子陽要我帶著你離開那里，其實不只是他們那么想，我也一樣……
他伸出手幫我收收散落在耳根的頭發，一臉寵愛，陽光從他的身后蔓延開來。我看到許哲和蘇婭的身影，他們微笑且幸福，他們對著我們張開天使的翅膀……
蘇湛說：丫頭，現在你記起過去的事情了，但是你原諒我不能放你走……他抱緊我，說：我離不開你了，你不能不對我負責。
我把腦袋埋進他的懷里，輕輕地對他說：我們是一起進入了另一個故事里對不對？
他點點頭。
我說：那么，在新的故事里，我要我們在一起。
又是一個新的冬天。陽光溫暖。
親愛的許哲說過：其實我們都是單純的孩子，無論在怎樣的故事里，無論誰參與，無論誰離去，我們都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