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于微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相親當場被另一個人表白，關鍵這人還是她直系學弟。
“喂，于微啊，這周日有時間嗎，你和周陽見一面怎么樣？”于微接到電話時正準備躺到床上刷會微博，看見表哥的來電提醒，感覺到腦子嗡地響了一聲。
她這閑不住的表哥，一有空，不是想著和她未來嫂子約個會，而是一門心思撲在給她找對象上。
于微最近本來就很苦惱，一方面被畢業實習的各種任務驅使，一方面還要和導師周旋。給導師干苦力這種事情是研究生的宿命，但她天天挨導師罵就是自己的宿命了。
可偏偏這時候，她表哥成天念叨，說她這都快碩士畢業了，還沒個男朋友，說什么也要在今年幫她找到個歸宿。
“我現在是妙齡少女好嗎，我又不恨嫁，你這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于微對著電話那頭勸她去相親的表哥，終于奮起而反抗了。
“我說于微，你這人怎么油鹽不進呢？人家周陽這條件的男生可是不多了，工作穩定，有房有車，長得也帥吧？現在趁我周圍還有幾個單身的小伙子，你還不趕緊抓住機會，再過幾年，我們這年齡段的都兒女雙全了，我還往哪找去！”
“哥，你自己先兒女雙全了再說我吧。我不是說了……”
“這周日，我和周陽去你們學校外面咖啡店等你，就這樣，拜拜！”
于微看著又一次被表哥草草掛掉的電話，只能是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再把窩的火氣咽回肚子里。這下好了，本來還想周日搞畢業論文的，這又得熬夜趕進度了。
不得不說，現在周圍的一切，都似乎在提醒她，自己已經過了靠小女孩的幻想來維持快樂的年紀了。無論是實習單位復雜的同事關系，還是只會催任務進度的導師，或者是表哥為她帶來的相親對象。
尤其是周陽這種。其實于微以前在表哥的工作單位是見過他一次的。她也知道周陽對她有那么一點意思，還經常發一些微信消息噓寒問暖。但她總覺得周陽身上那種成熟男人的氣質讓她感到沉悶和疏離。
于微大概能猜到，這次見面也是周陽的意愿。
（二）
這天上午春光明媚，校園里的桃花都開了，于微穿了一條背帶牛仔裙和一件淺藍色T恤，踩著白色帆布鞋循著一路芬芳，從導師辦公室走出來。
于微屬于那種氣質隨著穿衣變換的女生，平時去實習一身格紋西裝加上微卷披肩發，就是輕熟女的風格；周末打扮得休閑隨性一點，再扎個丸子頭，也完全能像個清純可愛的學生。
她沒忘記下午還要去見周陽，于是特地打扮得十分青春洋溢，以顯示出自己和他或許存在的“代溝”。
路過籃球場，看見好多男孩子在肆意地揮灑汗水。陽光透過圍欄影影綽綽映在地上，和煦的春風把男孩此起彼伏的呼喊傳到遠遠觀望的她這里，于微真的很喜歡這樣朝氣蓬勃的風景。所以每次路過，都會下意識多停留一會，好想把這剎那的光影和聲音收藏進口袋里。
“快看，那是大二的林涵學長吧，也太帥了！”旁邊路過的兩個小姑娘在低聲議論。
于微順著她倆的目光望去，那個穿著白色短袖的身影清瘦而挺拔，溫潤清秀的眉目的確在籃球場里格外亮眼。那男孩正在為一個完美扣籃做準備，于微十分好奇他會不會投中。
“三分球欸！”旁邊的小姑娘一陣呼喝，“天哪，他走過來了，他還朝我們這邊笑！”
“學姐今天有興致來看我打球啊，不應該正在老師辦公室挨批評嗎？”他一臉幸災樂禍地出現在于微面前，那一身白色短袖被汗水浸濕了大半。
這小子真是，剛才他往這邊走地時候她就感到情況不妙，這下好了，她完全能感受到旁邊女生的好奇目光打在她身上。以及，這人真是不拿她當前輩，上來就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他的嘴一向這么損。
“不勞學弟掛念，已經批評完了。”她故作若無其事地懟了回去。這大概是被導師批評多了，就變得心態特別好。
“學姐今天好青春，我差點把你當我們社團的學妹了。”這林涵一點也沒覺得掃興，還上下打量了于微一番，笑瞇瞇地開玩笑。不過說真的，那笑容確實特別容易讓人淪陷。
但這話是什么意思，平時她形象一看就是個老學姐唄？
林涵是于微導師新帶的本科生，因為各方面都很優秀，所以大二就加入導師的核心科研項目里來了。于微作為一個資質平庸的碩士，現在也就是幫導師干干雜活，還總被嫌棄。不僅如此，還常常忍受林涵的冷嘲熱諷。
但她一般不和這小子一般見識。為什么呢？一定是因為他在行動上還是很靠譜的，而不是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
“這會十一點多了，學姐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額，今天就不了，我還要去……”于微差點把相親兩個字說出來，可不能讓這小子知道。
“我還有事，回頭再約你。”
“啊哦，那好吧，我先去拿衣服咯，學姐再見！”
……
于微和表哥還有周陽在學校外碰了面，但旋即她表哥就借口公司有急事溜走了，也太不厚道了，這個重友輕妹的人。
于是剩下她自己對著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周陽，坐在那間挺有格調的咖啡廳里，更顯得尷尬了。她實在無心聽周陽分析一些人文地理或者專業知識，但她知道，他是在努力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也是難為他了。
“周陽，那個，你看你都工作好幾年了，我才剛要畢業呢，”她趁著一陣無話題銜接的空隙，說出了蓄謀已久的話。
“嗯？然后呢？”周陽放下手里的卡布奇諾，笑得很微妙。
“我感覺我們可能不會有太多共同經歷，所以或許交往起來也不是特別適合。
“你這是說我老咯？”
她沒想到周陽這么說，趕緊給自己打了圓場：“那怎么會，再說男人不是越成熟越有魅力嗎？”
“哈哈，成熟男人都喜歡青春的小姑娘嘛，不過有些話，我說了于微同學可不要生氣哦。”
“說來聽聽。”
“你看，作為女生，過了二十五歲就要考慮成家了，自己不著急，家里也會著急的呀。于微同學又是研究生畢業，所以你剛步入工作不到一年就得面臨這些……怎么說呢……這些比較現實的問題。但工作之后，你會發現你的圈子越來越小，找到另一半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天哪，這是說她已經朝著所謂剩女的隊伍走去了嗎？或許他說的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但這么明顯的認可的態度真的不太好吧？于微有點生氣，但還是沒說話，想耐著性子聽他說完。
“不過，現在倒是有很多玩得很脫的大齡未婚女性，”
聽到“大齡未婚”，于微一度懷疑自己聽力出現問題，都9102年了，怎么還有人動輒搬出這種帶有偏見的詞？
周陽大概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也沒發現于微眼底的異樣，繼續說：“她們看起來很有魅力還會撩，好像周圍一直不缺異性。但是你看起來就是很乖很單純的那種，這樣的女孩，反而異性緣沒那么好，所以……”周陽停下來，帶著欲言又止的微妙笑容。
所以遇上你就是我三生有幸了嗎……
于微正愁該怎么禮貌而剛硬地回復這個人，這個用三句話敗光了她本就不多的好感的人。
“你聽誰說的她沒異性緣？我就喜歡于微學姐啊。”
一個聲音從后面悠悠傳來。這是……林涵？他怎么在這？
于微有點懵，回頭看著就坐在她身后座位的林涵和他室友曉東，腦子一片空白。她盯著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她們這桌旁邊，繼續說：“我聽說學姐被迫來相親，就特地跟來了，沒想到對方是你這么一個迂腐可笑的人。”
周陽先是愣了愣，隨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搖了搖頭：“于微，你私下怎么也是這樣的？唉，我原本覺得你各方面都還挺好呢，還說你單純呢，看來，還是我單純咯！”
“周陽，你知道你為什么現在都找不到一個中意的對象嗎？”于微白了周陽一眼，冷靜下來緩緩說道：
“因為你把女生當做櫥窗里的物品來選擇，她要有一個不錯的外表，一個過得去的家庭，一個挺好的學歷，一個溫順的性格。她不過是你心里這些模子刻出來的樣子。你根本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一個人才追求她的，所以你也不可能換來一份真心。”
于微說罷，選擇性忽視了周陽那有點憤憤的表情，猛地起身，卻剛好對上林涵的眼睛。這小子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居然有點自豪又寵溺的感覺？
哎呀，瞎想什么呢，人家林涵就是幫她解圍而已，她趕緊收回思緒。低頭拽住林涵的一個衣角，大跨步走出了那家咖啡廳。
“那個，剛才謝謝你。”于微和林涵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后面還跟著曉東。
“不過，你好像偷聽了很久啊？”于微又試探著問。他們不是說去食堂吃飯了嗎，怎么能在那兒遇見呢，難不成真像他說的，跟蹤啊？
林涵依舊笑著：“我呢，和曉東臨時改變主意，去咖啡店買面包，結果就遇見了學姐在相親！簡直是喜聞樂見，當然要大肆偷聽一番……喂，你，你干嘛！”
“你可不許傳揚出去，今天的事！”于微氣急敗壞地揪住林涵的領子，威脅道。
“好啦好啦，我保密還不行嘛，不過學姐你今天還挺讓我刮目相看的，以前被我欺負的時候，不都忍氣吞聲嘛，今天居然反擊地那么漂亮。”
“你以前那是小屁孩耍嘴皮子功夫罷了，我會和你一般見識啊？還真和你計較？”于微撇了撇嘴，做出不屑一顧的樣子。
這時候原本安靜的曉東從后面走上來：“于微學姐，我可是林涵對你表白的目擊者哦。”
林涵放慢腳步，并不著急為他自己辯解，反而看著于微，一臉意味深長。
林涵的追求者那么多，于微可不想在那群十八九歲女孩的議論里存在。不過，為什么聽到表白兩個字，她突然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學姐，你臉紅了？”林涵突然彎下腰湊近看她，雙手撐住膝蓋，她一瞬間幾乎感受到他的頭發觸碰到自己的額頭，同時他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進入嗅覺。
“有……嗎？”這突然靠近的舉動著實把于微嚇了一跳，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你怎么這把年紀了，和男生說話還害羞啊？”林涵說完這句，才把腰直起來，恢復了平日冷嘲熱諷的樣子。
“喂，哪有你們這樣的？林涵還有曉東，今天的事誰都不許說，聽見了沒！！”
“聽見啦，學姐。”
午后的太陽正盛，陽光射下來拉長了少年的影子，瀝青路面的兩旁是挺拔蔥郁的楊樹，再向兩側是草叢上矮矮的迎春花。整個校園慵懶且五彩斑斕。
（三）
相親事件過去兩周了，于微沒再見過林涵。不過經歷了那個事，于微表哥倒是消停了不少。
他可能也發現自己這樣亂點鴛鴦譜不太好，于是就沒再提給她相親的事。其實于微知道表哥以前也是為她好，只是性子太急，所以還特地和他解釋了一番，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于微依然穿梭于實習和科研任務以及畢業論文之間，空閑的時間少之又少。不過最近不知怎么，她居然常常想起林涵，想起那個春日的午后和那個突然的“表白”。
她告訴自己，她念念不忘的并不是林涵，是長久平淡中突然的一次跌宕，是記憶里久違的青春味道。
她都長到這么大了，才不會那么輕易就動心呢。
這天傍晚下著雨，于微和室友一起從圖書館回來，她晚上要去導師整理樣本數據，于是沒回宿舍，徑直去了食堂，準備吃過晚飯就去實驗室。
她和室友相對而坐，正交流著最近實習的工作內容，室友一抬頭，往前定睛看了看，又低頭夾了一筷子菜，漫不經心地說：“那不是你們實驗室的那個長得最帥的師弟嗎，旁邊那個是他女朋友吧？”
于微連忙回頭望了一眼，林涵果然坐在她位置的斜后方，相隔了三四個桌子，旁邊是一個齊肩短發的女孩，穿得很時尚也很漂亮，正笑著和林涵說什么，林涵也笑得很開心，看起來倆人確實挺般配。
于微怕被發現，很快把頭轉了回來，只是她沒意識到自己眼神變得很沮喪，嘴里的菜也沒味道了。但是為了接上室友的話，還是若無其事地說：“可能是吧，看起來挺小的。”
是呀，人家林涵也不過二十歲，成績好能力又強，關鍵還是學校音樂社的社長，周圍那么多漂亮妹子，怎么可能會真看上她呢？怪不得最近半個月都沒怎么見林涵，原來是忙著談戀愛了。
正說著，室友的男朋友突然出現，坐下和于微寒暄了幾句，剛好她們也吃的差不多了，室友就和她男朋友一起先走了，于微說她直接去導師那里。
那邊林涵還在和那個學妹談笑風生，于微準備走，卻又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看去。誰知道這時候林涵偏抬起頭，正對上了于微五味雜陳的目光。
糟了……被發現了，得趕緊溜。
她一時間手忙腳亂，被握住的碗筷突然從手里滑落下來，碗里還有點殘余的蛋花湯灑了一身，筷子勺子也是散落一地，乒呤乓啷響了好些下。
“學姐，你這是怎么了？”抬眼是林涵和那個學妹站在自己面前，并遞了一包紙，于微突然一股無名火氣上了頭，“沒事我有紙，先走了。”她生怕自己的嗔怒寫在臉上，趕緊低著頭離開。
于微是氣自己剛才讓人看了笑話，也氣那禮貌而善意的關心，好像更襯托出她的狼狽一般。她本來就是個有點自卑的人。
她幾乎是跑著到了實驗室，外面雨雖然下的不大，也淋濕了點外套，不過要不是實驗室的師姐問了一句，她都沒意識到自己淋了雨。
“于微，這個數據當初是你做的嗎？怎么有幾個變量和預測的不一樣？”一個多小時過去，還沒和她說過話的導師突然走過來，拿著筆記本電腦向她問道。
于微聞言，盯著數據看了半晌，想起這個當初是由林涵做的補充，導師就讓她抓緊給林涵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這小子不接電話，真是談起戀愛，再急的事都不算事了。”她低頭嘟囔著，又一次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之后，她只得說聯系不上林涵。
“去他宿舍找他，如果不在就算了。”導師輕描淡寫一句話，于微只好趕緊起身去宿舍區。
外面的雨下大了，于微這才一拍腦袋，想起自己的傘忘在了食堂。然而去食堂拿傘的距離也不近，還不一定能找回來，于是揣度一番她決定還是冒著雨去林涵宿舍。“雖然大概率他不在。”
在宿管阿姨那里做完登記，于微風風火火地敲了林涵宿舍的門，簡直連敲五下那邊才緩緩把門打開，之后宿舍里面的一幕就讓于微震驚了。
林涵彈著吉他，和其他三個人在合唱《十七歲那年的雨季》。給她開門的曉東幾乎沒看是誰，一瞬間打開門又回到自己位置開始唱。他們貌似在直播。
林涵一把吉他彈得音符婉轉，抑揚頓挫，四個人把一首青春老歌演奏得人春心蕩漾，整個宿舍里仿佛都是輕快明朗的音符在跳舞，只有于微一個人杵在角落不知所措，愣是聽著他們唱完了一首歌也沒出聲。
“謝謝大家支持彩虹樂隊，和咱們學校的彩虹合唱社！大家還想聽什么在留言里發送哦！”一曲終了，曉東對著直播的攝像頭說，并向前走了走，好似是按了關閉鏡頭的鍵。
“喂……我找一下林涵，不好意思。”于微小心翼翼走到林涵身后戳了戳他胳膊肘，“導師找你欸。”
“你這是淋了雨來的？”林涵皺了皺眉，“趕緊把你外套脫了。”
“我說老師找你……”
“把你外套脫了，換上這個。”林涵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
“啊？”
林涵見于微還是不肯行動，走上前去就要幫她換，于微嚇得趕緊自己動手，“哦……好的。”
林涵等于微換好外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臉上劃過一絲頑皮笑容，一把拉她到自己凳子上坐下。于微沒他力氣大，沒等反應過來就已經坐在林涵的宿舍桌子前了，其他三個高個小伙圍著她一臉訕笑。
她倒也沒多想，坐下就說：“年輕真好啊，你們出道算了。”。
“哈哈，于微你等下，我找找吹風機，你把你頭發吹干我們就去實驗室。”
于微索性往椅子上一靠，心想這小子還挺貼心的。不過他怎么連學姐都不喊了？開始直呼全名了？她倒是不在意稱呼這東西，不過突然的改變讓她有點疑惑。她正想這事的時候，又對上其他三個人的目光，這怎么……笑得更猖狂了，是有什么不對嗎？
于微環顧四周，卻在自己正前方發現了一張格外熟悉的面孔——自己的臉！
直播還在進行中……
“喂！！你們太過分了吧！！”她像被彈簧彈起一樣，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然而早已晚了，她看見聊天界面刷了好多“這女生是誰”“哪個學院大幾的”等等一系列討論，仿佛吃到了什么巨大的瓜一樣炸開了鍋。
林涵三個室友齊刷刷地看向他，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林涵倒是嘿嘿一笑，把吹風機遞給她，“我也忘了嘛。”
于微惡狠狠地盯著林涵，臉都紅到耳朵根了，林涵的外套在她身上格外寬大，甚至有一絲滑稽。林涵看著眼前這個惱羞成怒的人，覺得像極了小時候被后座男生揪了辮子而生氣的小女孩。
“我回實驗室了，你愛去不去！”于微一只腳跨出門，又覺得自己應該再放一句狠話，就回頭繼續惡狠狠地盯著林涵：“我就告訴老師，你在宿舍直播唱歌，就是不來實驗室干活！”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涵撓了撓頭，趕忙提了把傘追出去，倆人一路推推搡搡，直到進實驗室之前才停歇。
（四）
第二天一早，于微路過教學樓去校門口坐公交到實習單位，就迎面遇見了好些趕來教學樓上課的本科生，這在平時是再正常不過的場面，但是今天卻全都變了。好些女生看見她就開始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然后她們旁邊的人又開始看向她。
“這該不會都是昨天那直播烏龍惹的禍吧。開什么玩笑，這林涵的樂隊在全校這么風靡了嗎，這么多人都看直播？”于微一陣脊背發涼，趕緊加快腳步到公交站。
校門口公交站同樣是那種現象，不同的是，這次于微聽到了她們討論的內容。
“這就是林涵喜歡的人啊，怎么一點也不面熟，不是我們這屆的啊？”
“聽說是研究生學姐，不知道真假。”
……
于微心里一顫。
拿起手機準備向林涵問個清楚，轉頭一想萬一是個什么誤會，豈不是又尷尬了？自己的糗事夠多了。于是她機智地找出曉東的微信聊天界面，準備側面打聽下。
【學弟，問你個事，我怎么感覺昨天的直播烏龍事件，影響大的有點不合理啊？還有點過度解讀？】
【哈哈，學姐是聽到什么風聲了嗎？】
【風聲相當大……】
【果然，咱們小涵涵粉絲就是多，哈哈。經林涵安排，給你看個東西。】
曉東打完這一串字，緊接著甩出來一段視頻，于微打開，發現是三個月前林涵在直播里說的一段話：“現在音樂社直播這塊的團隊還是我們幾個男生，對——我應該是——不會輕易讓異性同學出現在我們直播里的，容易引起一些誤會。不過我答應你們，如果我有喜歡的女生，會第一時間帶給大家認識一下。”
不是吧，怪不得一路上議論滔天，可是現在為止，林涵這個當事人卻什么也沒和她說呀，哪有表白這樣的？于微不敢相信這種電視劇情節會發生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林涵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正忖度間，公交車來了，她上了公交，剛坐下，誰知身后突然鉆出一個人，呼一下坐在了她旁邊。
“林……涵？”于微看見這張熟悉又帥氣的面孔的時候，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有點不真切。
林涵坐下就笑瞇瞇地說：“學姐，我是來告訴你，你現在知道的都是真的。我喜歡你。”
眼前的少年眸子里似有星辰，睫毛忽閃之間，流露出脈脈溫情。似乎在等一個已經胸有成竹的答案。
“哪……哪有你這么自戀的人？我又沒說我也喜歡你，你居然……就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搞了直播這么一出，萬一搞崩了呢？”
“哎呀，昨天是誰看見我和那個學妹一起吃個飯，就氣得碗都摔了？”林涵一臉得意，說那就是他自信的出處。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說昨天自己是故意不接于微電話的，從電話響的第一聲開始，他就覺得那是個萬事俱備的好時辰。“但沒想到有人連傘都不打就來了。”林涵擠眉弄眼。
“那，昨天那個學妹……”
“我們班同學而已，我剛好在食堂遇見她了，一起吃個飯。”
“原來是這樣啊，”于微有點難為情的笑了笑，突然對林涵的出現很好奇：“你這會兒怎么也在公交上呢？好奇怪，等車的時候都沒見你。”
林涵柔聲笑了笑，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繞過于微的肩膀，于微感受到自己另一只肩膀抵住了林涵的胸口，他在她耳邊說：“來預謀和學姐的邂逅啊，我可是特地走到前一站上的車。”
于微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發脹了，卻克制不了，半晌問出一句：“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喜歡你……是那次碰上你相親的時候。不過有好感大概是，我們一起科研的時候吧，你總被批評，我還氣你，你就知道兇巴巴地盯著我看，我覺得好可愛啊。”
“可愛？我看你是迷戀欺負人的快感，魔鬼！”于微聽了這個讓人苦笑不得的理由，覺得林涵分明又是在氣她。“我再重申一次，我那是不屑和你這小屁孩爭論。”
“那學姐以后可要繼續讓著我這個小屁孩啊！”
“看你表現。”
……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定格，穿梭的光影伸出長長的臂膀，拉住了正一步步遠離青春的她。她又嗅到青春的氣息，它像一句簡單卻直擊少女心的歌詞，像一個怕人知道又怕徹底塵封的秘密，像那個對你一笑就讓你小鹿亂撞的白衣少年。
于微覺得，林涵就像是校園時光在末尾給她的饋贈。仿佛是在提醒她，無論生活的本來面貌如何，有夢想有期冀，就總會有些意外之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