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直躺在床上,伴隨著窗外透進來的晨光,半夢半醒間,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夢里坐在我右手邊的那個人是誰?
那是在教室里,三個人并排坐、豎直排開成為一個小組,我坐在中間的位置,在我右前方的是我過去喜歡的小楓,坐在我右手邊的是……我很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臉,無奈光線太強烈,最后我在光線的晃動中約莫認出了他:小謝。
夢里的我一手扶額抵在課桌上,他輕聲問了句:“怎么了?”我坦言道:“我眼睛有點痛。”這確實是我最近的狀態(tài),長時間用眼、睡眠不足、飲食不規(guī)律等問題造成了身體器官的疲乏。在夢中,我似乎還讓小謝幫我傳話給小楓,具體是什么,我睜開眼睛就忘了。這很符合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的概述,夢在醒來便會忘記。
重回學生時代也只有在夢里才會發(fā)生了,當年埋首題海的感覺又回來了,只是,我這次為何會夢到他了呢?還記得大一時我們有過數次長達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當時覺得很煩,后來回想,竟成了一段很美好的回憶。回憶之所以美好,大概是因為歷史不會再重復。
仔細想想我和小謝是何時成為閨蜜、什么時候認識的,又是什么時候分道揚鑣的,才發(fā)現,人和人的關系,除卻血濃于水的親情,其他的都很玄妙。當初覺得可以相依相伴走一輩子的朋友,不知道哪天就已經消失在人海。未來那么長,說一輩子太早。
命運的輪盤上,零散著我們各自不知未來的命運。
——樂小米《青城》
初二那年我第一次從同班同學青兒的筆記本上瞥見了樂小米的這句話,后來的很多年,兜兜轉轉,我們真就上演了發(fā)生在小說里的故事。
我和小謝相識于初中,與小楓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在初中時,我們三人都在同一個班。青春期的孩子在十三四歲的時候萌發(fā)對異性的好感,臨近畢業(yè)時,將好感發(fā)展成說出口的表白。小謝對同班女孩秋兒就是如此,秋兒對同班男孩小墨亦是。而我,默默接受小楓對我的關心以及忍受他的戲弄,但情感的那根神經尚未發(fā)育。那時能讓我上心的只有父母、老師的諄諄教誨和寫不完的練習題、考不完的測試卷。
初中畢業(yè)那年小謝追隨秋兒去了當地的非重點中學,同去的還有小楓,我和小墨聽從家人的安排選擇了重點中學,從此我們開始了各自的學習。三年后再聚首時,我才得知苦追秋兒三年的小謝畢業(yè)時仍未成功,秋兒對小墨的喜歡伴隨著分校而擱淺,我還是老樣子,除了學習不如從前。
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我和小謝重又取得聯系,在和他的聊天中,我得知他的校園生活遠比我的要精彩,他已經有眾多的朋友,還發(fā)展了幾個閨蜜。多好,每個人都在前進,追逐著心中的光亮!
重返校園填寫高考志愿的時候,我們相互去了對方的高中。在我的學校,我和他去拜訪了高三那年我租房的奶奶,聊天中她無意的一句“你們兩個有夫妻相”讓我們倆都愣了半晌,等晃過神來,我們不約而同地笑著搖搖頭,說:“我們只是好朋友。”在他的學校,他帶我走過他上課的教室、操場,隔著門窗參觀了食堂和寢室樓,見過他的高中班主任,碰到了他的母親。我后來才聽他說當我向他母親問好的時候,他附在他母親耳邊詢問:“這個女孩怎么樣?做您的兒媳可以嗎?”他母親微笑著點點頭,說:“好。”那天,我們還去了校園里的亭臺樓閣,聽他講了發(fā)生在那兒的故事,有關風月,有關愛情,有關考試。
大一上學期我們保持著長時間的電話聯系,下學期我被校友表白,不知所措之際向他求助,劇情反轉的是他讓我直接拒絕,因為他喜歡我。當時我盯著電腦屏幕上我們的聊天信息發(fā)愣,明明暑假時我還安撫他“求之不得”受傷的心,這會兒轉頭說喜歡我,我有點兒接受不了。
經過周圍人的洗禮,我的愛情終于萌芽了,但讓我心動的對象不是無話不談的小謝,而是初中的那份關心。從此,我們又展開了三個人的角逐。
愛情,如果只是單方的喜歡,從一開始就是悲劇。我的悲劇剛剛開始,而小謝的悲劇又上演了。
我和小謝是同病相憐的人,心照不宣地維系著友情。當時的自己并未發(fā)現,我們從暢所欲言慢慢變成有所保留,能說給彼此聽的都是經過篩選的信息。我能感受到他的口是心非,他說:“誰說做不成戀人的人就不能當朋友呢!”他說他不喜歡我了,只跟我做朋友,但是我滿心滿眼的都是另一個人深深地傷了他。當你發(fā)現我的心里沒有你的位置時,你跟我說的話、分享的事就少了一些,你越了解就越沉默。事實上,做不成戀人的人是無法繼續(xù)做朋友的,前輩們總結的經驗并不是沒有根據的。
“分道揚鑣”這個想法大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萌生的,我很高興有小謝這樣為我分憂解惑的朋友,雖然我有尷尬癥,但在他面前并不會覺得拘束、不自在。可就因為是朋友,他的人生我耽誤不起,我也不想看到一個被我以“朋友之名”傷得累累傷痕的他,我很怕接到他的電話時那沉默的幾秒鐘,感覺周邊的空氣都快凝結了,但我們還在苦于怎么開口,彼此都不知道還能聊些什么了。我懷念那個陽光、爽朗的他。
有不舍,有難過,但我給不了的,愿有一天你能在他處全部得到。
我率先開口結束了這些年的相知相伴,遠在北方的他說挽回不了我的決心時,哭了。當時的我沒哭,卻在一個多禮拜后的中秋節(jié)晚上,獨自蹲坐在家中的竹椅上隱泣。為什么我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呢?大學女閨蜜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自己。如果時光可以逆流,回到初相識的時候,在我情竇未開之前,你喜歡的人是我,當初給我關心的人是你,那么,我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
然而,沒有如果。
命運之神在我們之間畫著圈,勾畫出錯位的愛情,形成一個個不圓滿,在每一個人身上,留下或深或淺的疤痕,教會我們愛與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