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說，現在溫度剛剛好
隨著掛在玻璃推門上的捕夢網的鈴鐺“叮玲”的脆響，林沫如往常一般，走進這家位于公司樓下的咖啡館。
“卡布奇諾。”
“冰的還是熱的？”
正從包里拿出高跟鞋的她抬頭看了一眼吧臺里陌生而年輕的臉龐，“熱的，幫我裝在這個保溫杯里。”
吧臺臺面上確實放著一只深紫色的保溫杯，是林沫一進來就放上去的。
“這……”看著吧臺里的人稍顯為難。林沫指了指大杯，“嗯——之前都是這樣做的，容量剛好。”
終于年輕的男生點了點頭，開始認真地煮咖啡、調牛奶，細碎的頭發垂在額前。
林沫換好了高跟鞋，又把平底鞋放進包包里，看著眼前忙碌地男生，“你，新來的么？”
“是的。”男生抬頭拘謹又禮貌地笑了一笑。
雖是上午，咖啡館的吧臺上也點著燈。微黃的光，打在男生的側臉上，林沫有一瞬間的恍神。
“好了。”男生遞過杯子，笑得暖洋洋，“現在喝溫度剛好。”
“謝謝！”林沫看到男生的手干凈整潔，指甲修得短短的，栗色的圍裙穿在他的身上，感覺剛剛好，她也不吝嗇地報以微笑。
周一似乎總是特別忙亂。林沫一到辦公室，就被通知開會，而等她走出公司的大樓，又是披星戴月。可是披星戴月又如何呢，家里又沒有人等著她。
她想起今日在茶水間里的一幕，好笑而無奈地搖了搖頭，仿佛這樣可以驅散心頭的落寞。
問她的是正在熱戀中的同事，圣誕系列新款限量版唇膏加上大卷的頭發，軍綠色的風衣，渾身上下洋溢著幸福的滋味。問題也很簡單，不過是多大，多久沒有戀愛了，而林沫卻感覺自己在無聲的硝煙中潰不成軍。
多久沒戀愛了？林沫問自己，自從和沈嘉棟分手后，她就一直保持著單身。兩年間，她極少想起他，而此刻，她突然就想起某一日兩人約會。
那時林沫扎著丸子頭，穿著白色T恤和牛仔褲。沈嘉棟帶著她去買衣服，說是見家長時要穿得成熟一點。
林沫問他怎么樣才算是成熟，林沫記得沈嘉棟說，成熟是一種氣質，讓人感覺很獨立的氣質。
如今，她算是獨立了么？
02 他說，我陪你吃一會
母親的電話總是特別會挑時間，林沫正在找車鑰匙的時候接到電話。
那頭，母親說起某某阿姨家的女兒下個月的婚禮，問她要不要去參加，說她小時候經常去那阿姨家吃飯，還和那姑娘擠同一張床。
林沫突然就有了些火氣，仿佛母親的詢問是催促她一般，便搪塞了幾句，快快掛了電話。她不想在情緒里和母親起口角。
夜風中，她站在自己的汽車旁邊，她摸到了手機、錢包、唇膏、紙巾，還有裝著布鞋的袋子，卻怎么都找不到鑰匙，然后她抬頭看到了咖啡館的燈光，微黃的溫柔的燈光。
她便走了過去。“叮玲——”
“歡迎光臨——”陳褚慣性地回應著門鈴，抬頭看到是林沫，便一直微笑著看著她走到面前，“想吃點什么？”
“有晚餐么？”
“三明治好么？”
“嗯，好，再一杯橙汁。”林沫索性就坐在了吧臺的高腳凳上，看著男生切橙皮，榨橙汁，做三明治。
“你叫‘陳褚’？”林沫指了指名牌。
“嗯，那你呢？”陳褚正好把三明治端過來，便看著林沫的眼睛，里面有著微微的水汽和盈盈的星空。
“林沫，‘泡沫’的‘沫’。”
“我知道。‘相濡以沫’的‘沫’。”陳褚便也坐下來，這樣兩人便面對面。
“你吃了嗎？”
“嗯，吃了。”
“你不用去忙嗎？”
“我陪你吃一會。”
或許林沫心情真的有些糟糕，也或許陳褚看起來真的很善良，又或許這樣的夜晚里，咖啡館的氣氛溫暖又浪漫，林沫便在陌生的男生陪伴下，吃完了三明治，喝完了果汁，并用他遞過來的紙巾擦了嘴巴。
這樣的舉動要是在平時，林沫想都不敢想。
03 他說，就是因為我比你小么
林沫依舊一天一杯咖啡，大多情況下都是陳褚的手藝，有時候也會遇到陳褚休息，或者有事不在的時候。
只是每次陳褚不在，林沫便會隨杯收到一張卡片，往往只是一句話，字體端正，充滿正能量。久而久之，店員便會調侃一二，沫沫，這是你的卡片。
沒錯，第一次收到卡片時，林沫真是嚇了一跳，沫沫，從沒有人這樣叫她。即使在和沈嘉棟最好的時候，他也是叫她小沫。
之后再收到，林沫便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老了，不適應如今小青年的思維方式。如果不接受，豈不是顯得傲嬌而矯情。
很快，林沫的自我催眠，便在偶然發生的一件事情下不得不承認，陳褚真的想要追自己，并且態度很認真。
那是周末某個傍晚，林沫和閨蜜在商場買衣服，從試衣間走出來的時候，正巧對上陳褚的驚艷而慌張的眼神。
彼時的林沫穿著黑色的長款毛衣，長至腳踝的灰色毛線裙，披散著長發，笑得正好溫暖。
“一個人？”
“陪女朋友？”
兩個人同時開頭，又同時說“不”。
很快，試衣間里又走出一個青春洋溢的女孩，蹦跳著奔向陳褚，林沫識趣地很快走開。
這個插曲在慢搖和甜點中很快被林沫忘之腦后，可是卻在停車場取車時看到了等在車邊的陳褚。
“我，我只是想嘗試找找，能不能找到你的車，”男孩有些局促，卻也很認真。
畢竟現在的停車場都配備著尋車系統，林沫也不覺得驚訝，驚訝的是陳褚竟然記得了自己的車牌號，還有為什么要等她。
“那——我送你吧？”
陳褚本來是一鼓作氣，如今真的等到了林沫，卻喪氣而不好意思起來。
等到坐上了車，才再次開口，“你買了那套衣服么？”
“啊？哦哦，買了。”林沫指了指衣服袋子。
車行駛在夜色里的城市中，車里相對狹小的環境和音響里小野麗莎娓娓道來的慵懶的歌聲，讓兩個人平添了稍許曖昧。
等車到達陳褚家小區外的時候，陳褚終于拿定了主意，“沫沫，我可以追求你么？”
林沫回頭打量陳褚，車燈下，男孩的眼神熠熠發光。她想過很多種陳褚開口的方式，可是真的臨到，卻只覺得心跳加速。原來她還不夠冷靜。
“不可以！”
“為什么？你有男朋友了？”
“沒有。”
“那為什么？”
“你還小。”
“林沫，就是因為我比你小么？”
04 他說，即使我比你小，我也可以把你照顧很好
林沫以為陳褚會給她發信息，然而，手機一直保持著沉默。也沒有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在冷漠的拒絕和卷塵而去的尾氣下，應該是要打退堂鼓的。
第二日，林沫沒有去買咖啡。只是很快，便有咖啡隨著卡片送到前臺。
卡片上寫著，我想過很多話，可是不知道哪句話可以使你不忘記我。
咖啡打了奶泡，拉一朵玫瑰花在上面。
林沫啞然失笑。
林沫和沈嘉棟是大學校友，兩人同歲，自然有很多可以聊的話題。是林沫先喜歡的沈嘉棟，辯論賽上口若懸河的最佳辯手，籃球場上風姿颯爽的種子選手，社團活動中積極主動的儲備干部，沈嘉棟是那一屆學生會中行走的風景線。
只是生活無非就是什么才是更重要的選擇命題。
讀書時代，沈嘉棟覺得林沫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只是后來，有了比林沫更加重要的工作，事業，未來。
分手的那段日子，林沫想著，以后再談戀愛，一定是要比自己大的，這樣才可以照顧好自己。
她像是一把火，在沈嘉棟離開后，就熄滅了，躲在燒干的木頭背后。
林沫選擇去見陳褚，給年輕的他也給初老的自己一個交代。她想，可以把沈嘉棟和自己的故事告訴他，他就知道應該要找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總之不能找比自己大的就對了。
咖啡館里，人三三兩兩，音樂安靜而舒適，真是不適合討論適不適合的問題。
陳褚做了兩杯咖啡，兩人第一次面對面，一起喝咖啡。從前都是林沫喝，陳褚看。
年輕的面龐透露著希望與期待，林沫覺得美好。
“所以，對不起，我已經過了不問明天的年紀。”
“這不公平，沫沫，這只是你的經驗結論，可是在我的理解里，愛情絕對不是年齡的問題，而年齡也不能代表成熟度的問題。我所認為的愛情，首先應該是對不對的問題，就是我們該成為那個對的人，才能去尋找一個對的人。”
05 他說，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證明自己值得被你喜歡
分手有很多俗爛的理由，比如八字不合三觀不正，沒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太愛玩王者榮耀……
在一起也可以有俗爛的理由。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彼此喜歡，或者只是因為不再愿意等待……
對于林沫來說，喜歡一個比自己小的男生，需要太多勇氣，也超過自己的預期。
她現在需要的是陳褚拉住她的手，努力跩著她走出來，跑起來，或者說是開始學習信任另外一個人。
就好像陳褚說的，沒錯，我是比較小，那么我就有足夠多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值得被你喜歡。
原來，咖啡館適合的是表白。
最后的最后，如果你問我，林沫答應了嗎？他們在一起了嗎？
或許當你走近咖啡館，你可以留意一下，有沒有一個女孩坐在吧臺前，而臺里的男生的目光會告訴你，誰是他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