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XX大街的名字就是由兩個X組成的。
究竟是為什么?有很多版本的解釋。有說是第一個在這里住下的人在樹的兩端各畫了兩個叉,以表示方位;有說是以字母X——這個未知的象征以比喻XX大街上數不清的奇聞異事;有說是X是一個人背部斧頭紋身的象征;更有甚者,說是童話里精靈的翅膀。
莊紫站在XX大街上,對此嗤之以鼻。
她一手叉出一個熱騰騰的、來之前剛買的陽光燒送到嘴里,一邊忙著對如此告訴她的朋友說道,“那不過是兩百年前的事吧?那時候難道人類還有翅膀?”順便拒絕了湊到她跟前來做彩虹代購生意的推銷員,“我已經買過了謝謝。”
有一大波紅皮膚的人大步流星地從她身側經過,胡枼國的人,她想,連旅游都那么匆忙。
“史書上是那么記載的呢?!?/p>
“史書上所記的不可盡信,”莊紫毫不猶豫,又叉起一個散發著暖融融金光的丸子,“咱們國家不是說了,史書的內容都有編撰成分。這陽光燒挺好吃,你不來一個?”
“不要,留著肚子去吃XX餐館。可是也有從始至終都一樣的地方啊,至少翅膀是這樣的……”朋友搖了搖頭,“算了,每次在這種事情上就跟你說不通。你說說你一個大學生,能不能接收點不同想法?”
“你也是大學生,不如接受一下我的看法?!鼻f紫聳聳肩膀,“XX餐館就在前面,你打算吃點什么?”
“聽說他們那里的美德套餐和藝術套餐都特別好吃~我還想吃搖滾樂大全拼和極簡主義設計那道小菜……”
朋友在旁邊念叨著稀奇古怪的菜名,聲音仿佛逐漸弱去了。熙攘的人群中忽而有誰叫她,莊紫似有所感般回頭,落入眼簾的只有熱鬧擁擠的旅游團和膚色各異的游客。
大街盡頭一棵樹吸引了她的眼光,那樹大約十米高,樹干有三人合抱,蓊郁聰茂。莊紫知道那是傳說中的創世之樹,據說它可以生長任何東西,這條大街就是它長出來的。
可是現在樹木已經被圍起來,長年有人看守,那只是一棵不算高大的樹木而已。人們不常去那里,那邊店家零落,風景無味。
她盯著那搖曳的綠色好一會兒,應了朋友的呼聲背向而行。
Part2
他們從飯館里出門時已近傍晚了,暮光從大街的一頭平鋪下來,街上只剩三兩人群,如黃昏的歸鴉一般在天空下盤旋。
那棵創世之樹在街的東頭,暮色流到那里時已近昏暗,樹木在溫柔又模糊的光芒里晃動著。莊紫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轉過頭,朋友在她身側興奮地說著剛剛吃到的不同城市——她快把整個青廷國都吃了——忽而被輕輕一聲“?!贝驍嗔?。
她們都愣了一下。是朋友的手機,她掏出來,屏幕的光在黃昏里像小小一扇門,光照著她的臉龐。她看了一會兒,而后慢慢抬起頭來。
“那個,紫紫,我跟你說個事哈……”
“你男朋友又過來了?”
“……”朋友干笑著打個哈哈,“他說不放心……”
“你真該管管你男朋友了,”莊紫搖搖頭,“你去吧,沒事?!?/p>
“那個,真的非常抱歉,紫紫……”
“真的沒事,你快去吧。”
“下次我一定請你!”
莊紫看著朋友的背影遠去,搖搖頭。
莊紫回到她們在XX旅館訂的房間時,夜已經深了。房間里空空蕩蕩,床頭的傳單上印著黑色加粗的大字,“這里有您最棒的睡眠體驗”,上面的酒店經理沖著她微笑;奶油色的床單在白熾臺燈的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莊紫換下了外裝,穿上睡衣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無聲地嘆了口氣。
一雙透明的細長翅膀張開在她背后,網狀翅脈清晰地分布在薄薄的翅膜上。那是一雙蜻蜓的翅膀,翅窄而長,翅翼隨著莊紫的動作與心情而微微顫動著。
不能被別人發現——她很小時就帶著這樣的恐懼生活。藏在人群當中,不說話,不表現,從不在別人面前裸露一寸皮膚。只有在她獨自一人時才會看看鏡子里的自己?!胺底??!贬t生告訴她的父母,“但是去掉翅膀對她的身體會造成很大的傷害?!?/p>
她并不以此為恥,但是終歸更加孤獨。
莊紫看了一會兒,而后換上了睡衣,開始洗漱。
Part3
莊紫睡得不很安穩,在半夜時去起夜。她一個人半夜在空蕩的雙人房里,又是個女生,饒是一個人慣了,仍舊有點害怕,便回去刷了刷手機。
結果越刷越清醒。
“我早該知道的……”莊紫盯著黑黢黢地天花板許久,發現睡意仍舊沒有侵襲過來時,嘟囔道。她翻了個身,閉了閉眼,接著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莊紫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接著換上了外衣,離開賓館。
盡管已經快到半夜,賓館卻仍舊很熱鬧——現在人們的整體睡眠時間往后延了不知幾個小時——樓梯上人來人往,暖黃色的燈光打在棗紅色的地毯上,給人以一種暖洋洋的溫暖。走出樓門時夜色一瞬間裹住她,喧囂被拋到背后,莊怡仿佛一瞬間進入另一個世界。
驟然下降的溫度讓女子打了個哆嗦,莊紫緊了緊身上的風衣,沿著街道向街東側走去。白天她異常關注的大樹在如薄紗般的月光下輕輕搖曳著,風聲里夾雜著葉子簌簌抖動的聲音。
她的目的地在大樹附近。
XX大街上有幾處著名的店鋪,她已經嘗過了XX飯店的小吃,睡過了XX旅館的床,免稅店的彩虹正在她來的路上,她買了兩條——一條主打青藍色調,一條主打水紅色調——打算送給自己的父母?,F在,只有一個地方,她尚未去過。
大街的最東側,XX當鋪。
Part4
不同于XX旅館的新潮和XX飯店的熱鬧,XX當鋪的店面是由古老的檀木做成的,在夜里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滄桑。店鋪不大,從凹凸的玻璃內模糊地透出暈黃的燈光,莊紫推門時,門上的小吊鈴發出一聲輕響。
坐在柜臺后面的人抬起了頭。是個男人,中年模樣,臉龐瘦削,細長眼。他的眉黑而直,眉梢微撇,皮膚皺紋蔓延到嘴角,嘴角的笑紋很深。他的右眼戴著單幅鏡片,鏡鏈從耳側垂下,沒入柜臺下方。男人被莊紫的動靜引得抬起頭,道,“想要當點什么?客人?!?/p>
男人說話的節奏不急不緩,嘴角的笑紋隨著他的話語深深淺淺,莊紫原本略帶緊張的心情奇異地安寧下來。
“您這里只能用時間當東西嗎?”
男人透過他的單眼鏡片盯了她半晌,而后笑了笑說,“這要看您能給我什么,小姐。”
“……”
面對莊紫的沉默,男人似乎并不著急。相反,他看起來仍舊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像個隱居山林的逸士。
莊紫頓了頓,而后低聲問,“自從您做掌柜以來,您遇到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嗎?”
“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小姐,”男人笑了笑,“答案也許是‘是的’,可惜在交換后的永恒時間里,我想也那些奇異的事物也終究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p>
“那么,翅膀呢?”
“這要看是誰的翅膀了?!?/p>
“……”
沉默令男人再一次抬起眼,端詳著莊紫的神情,而后他勾起嘴角,“原來如此?!?/p>
“……就是這樣。”莊紫低聲說。
“對不起,這里我們是不收本人的翅膀的哦。這會對您的身體造成過大的傷害,同時也有損我的店鋪的名譽。”
“是嗎……”莊紫緩緩地嘆了口氣,不知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但接著男人說道,“不過,我到推薦您去另外一個地方看看?!?/p>
“哪里?”
“樹下?!?/p>
那棵大樹。那棵一直以一種奇異的吸引力占據莊紫注意力的大樹。
“也許您會在那里遇到有趣的事情。”
男人笑著說,嘴角的笑紋隨著他的話語深深淺淺。
Part5
這棵樹大約十米高,樹干有三人合抱粗細,蓊郁聰茂。莊紫站在樹蔭下,今夜月光皎皎,陰影斑駁。
傳說這棵樹可以生長任何東西,人們稱其為創世之樹。時間是它的果實,世界是它的枝干,這條大街不過是它長出的一片小小樹葉。
莊紫站在樹蔭下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正當她以為事情就這樣算了的時候,“是有翅者嗎?”
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
“啊!”莊紫嚇得大叫一聲,連忙轉身,這才發現因為樹干的緣故,剛剛的陰影她一直沒有注意。此時,她凝神看過去,才發現陰影里坐著一個人。那人聽到她的動靜,動了動,走出陰影來,是個滿臉皺紋的瘦小老人。
但至少還是個人。莊紫松了口氣,就聽老人又問道,“是有翅者嗎?”
“……”莊紫猶豫了一下,“是?!?/p>
“翅膀張開。”
“等等,這個怎么能……”莊紫的話被老人忽然間抬起的奇異手勢截住,“……你要——”
她的話音還沒落,突然感到背部一陣鈍痛。接著,翅膀不受控制地舒展出來,力道之大頂開了她的風衣,莊紫痛地叫出了聲。她仿佛被一股大力拽著向空中走去,翅膀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然后是一陣天旋地轉,等莊紫回過神時,她還站在大樹面前,仿佛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一陣夜風吹過,莊紫冷得打了個哆嗦,她才意識到,剛剛的風衣已經落在了遠處。
黑色的風衣躺在銀色的月光里,離她不遠。
可莊紫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去拿風衣了。她驚魂未定,只轉過頭去尋找老人,卻發現老人已無影無蹤,而大樹的樹干上多了兩個X形狀的刻痕。
那刻痕深得觸目驚心,仿佛是天斧一劈而下,硬木盡裂。莊紫仿佛有所感一樣,撫摸上那交叉的兩點。一瞬間,腳下的地面突然消失,驟然的失重感讓莊紫下意識地打開翅膀。
待她從驚嚇中穩定下來后,她才聽到聲音。
先是風聲,而后風聲下蓋著的,是一種低沉的、震動著的、連成一片的嗡嗡聲。莊紫驚喘著,慢慢地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蝴蝶的世界。
Part6
有那么多蝴蝶,他們的翅膀琳瑯滿目——帶有細長尾部、仿若流蘇的黑紫色翅膀,絢麗的五彩蝶翅,寶藍色帶有微微熒光的粼粼翅膀,幾乎可與花瓣以假亂真的粉色柔軟翅膀——那些翅膀都一撲一撲地扇動著,是蝴蝶特有的飛翔方法。莊紫蜻蜓般透明的細長翅膀則以飛快的高頻振動著,在這一片絢爛中反而顯得突出了。
她一出現,離她近的幾個長著粉紅蝴蝶翅膀的小姑娘就噤了聲。莊紫飛過時,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
“……是蜻蜓國的人……”
“怎么回到這里來?”
“他們國家……好久都沒人來了吧……”
“沒有人來接嗎……”
“……怎么會從這個口進來,不應該是另外那個口嗎……”
那驟然安靜下來的氣氛仿佛漣漪一般感染了人群,沒過多久,放眼望去的所有人都忽然安靜了下來,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在這種緊張氣氛下,莊紫反而奇跡般地鎮定了下來。她飛了幾下,隨便抓了個看起來面善的人,鎮定自若地問,“請問XX大街怎么走?”
“???”被抓的是個年輕人,有點慌亂,掙扎了一會兒抬手一指,說,“你是問XX枝干嗎?往那走就行?!?/p>
莊紫抬眼看過去,便是一愣。
這不是她剛剛碰到的大樹嗎?
她連忙回頭看去,才發現剛剛的大樹已經沒有了影子,現在懸在剛剛那個地方的,是一片樹葉。
一片巨大的綠色樹葉,上面開了一道小小的門,料想她剛剛就是從門里掉出來,踩了一腳空。這時莊紫才回過神,真正地環視她所進入的這個世界。
在她的眼目所及的遠處,全部是樹葉、藤蔓、棕色的樹干,相互糾纏著形成了復雜網絡般的道路,向下延伸進無窮的崢嶸虬枝里。有無數的小人撲閃著蝴蝶翅膀在這些枝干間進進出出,遙遠的天際里最為顯眼的就是年輕人剛剛指的那棵大樹。
——或者,也許那棵所謂的“樹”也只是這棵龐大樹木的一根主要枝干罷了。
莊紫放開年輕人,他如獲大赦般跑了。周圍的人群也仿佛被驚動一樣開始了活動,只有莊紫還怔怔地在原地,看著天邊。
莊紫花了很久才飛到那棵大樹旁邊,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帶著蝴蝶翅膀的人都以一種奇異的眼光沉默地注視著她。莊紫最一開始還有點緊張,最后翅膀已經累得酸痛,她便也沒有那個精力思考這件事。再次見到大樹樹干上熟悉的X時,她幾乎是毫不顧忌地、大聲而滿足地嘆了口氣,“太好了……”
莊紫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落在旁邊一株枝干上,站定后收起翅膀,錘了錘肩膀,接著看向周圍。這棵所謂的“樹”果然只是這片枝干中較為粗壯的一棵,它的枝干延伸到下面,與無數其他的枝干糾纏在一起,擋住了莊紫的視線。挨著這棵“樹”有一條街,莊紫驚訝地發現,除去這里的街是由樹木的枝椏構成,其余的景觀與XX大街別無二致。
莊紫往左一瞥,就看到不久前自己剛剛從中出來的XX當鋪。當鋪仍舊是熟悉的古老木制店面,盡管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莊紫卻覺得已然是恍如隔世了。她定了定神,毫不猶豫地走進了XX當鋪。
門里的男人聽聞吊鈴聲響,抬起頭來,他沒有笑,只是靜靜看著她。
“你來了,莊紫小姐?!?/p>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見,就是如此了?!?/p>
“我所在的地方,是創世之樹嗎?”
“是的,”男人抬眼看她,“您知道創世之樹的傳說嗎?”
“傳說世界從它的上面長成?!?/p>
“不僅是世界,”男人嘆道,“世界不過是樹的副產物罷了。樹所真正生長的,是時間?!?/p>
“時間?”
“是的。時間是一切‘變化’的根本。有了時間,萬物才能生長,晝夜才能交換。時間是一切‘變化’的根本。世界是運動,是變化,是時間流動時帶來的產物。而創世之樹是時間的根源。”男人說,“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創世之樹可以生長時間的話,我的當鋪又為什么在你的世界里只當時間呢?”
“……”
“萬物歸根,時間是樹的果實,也是樹的養料?!蹦腥苏f,“可是,樹要死了?!?/p>
“時間不夠用了?!鼻f紫喃喃地說。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蹦腥说吐暷畹溃胺蛭锸|蕓,各復歸其根?!?/p>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沒身不殆。
這里的每個人擁有的時間都是永恒的。人們不把時間換回去,樹就缺乏了時間作為生長的根基。
“所以你們需要我們的時間?!?/p>
“是。”男人說,“所以我們需要你們的時間。”
“那么,”莊紫問他,恐慌在心底慢慢發酵,“那些東西呢?”
“你說什么?”男人挑了挑眉,單片鏡片微微閃著光。
“你可以拿一個月的時間來換取一千度近視的痊愈,拿三年的時間換金錢,拿十年的時間換愛人……”莊紫說,“視力、金錢、愛人,這些呢?”
“當你不再擁有時間時,這些東西算得了什么呢?”男人漫不經心地說,“死亡所帶來的是一切的湮滅?!∩魤簟?,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我們不需要這些東西。我們只需要永恒。永恒即真實,莊紫小姐?!彼麚u搖頭,“莊周夢蝶,何為真,何為夢?”
“你以為你是在活著,可在我們看來,你不過是從未從一場大夢里醒來而已。”
莊紫怔怔地看著他,什么也說不出來。
“而現在,”男人忽而笑了,“該是你回到夢里的時候了?!?/p>
話音未落,莊紫只覺得頸部一陣疼痛,她不受控制地陷入黑暗。陷入黑暗前,她所看見的最后一個場景,就是男人的笑紋。
那笑紋深深淺淺,那笑意假假真真。
Part7
莊紫被陽光叫醒。
她昨晚忘了拉窗簾——是這樣嗎?莊紫因為這一點而皺了皺眉,接著略去不管——現下已經是上午,陽光燦爛,照在她的臉上。
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只覺得背部一陣酸痛,那痛感很強,她不由得呻吟了一聲。
“莊紫!你終于醒啦?”她的朋友聽聞聲音,從衛生間探出頭來。
莊紫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
朋友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不在這,在哪?我難道還能跟著我男朋友出門玩去啊?說好了跟你一塊出門玩,我會那么不守信用嗎?”
“……”莊紫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東西不對?她想不起來了,便不再去想,只笑笑,“好啊,今天咱們去哪玩?”
“不如去當鋪看看吧!說不定能拿十分鐘換個小玩意兒?!?/p>
“你真不拿命當命,”莊紫邊說邊換下睡衣,手下意識地移到背部蝴蝶骨的地方。
那地方皮膚光滑如瓷,絲毫沒有異樣。莊紫不自覺地怔了一秒,接著回過神,開始換上外衣。
“十分鐘嘛!再說了,你又不知道是真是假?!?/p>
“是啊……”莊紫有點恍惚,說,“是真是假……”
“喂,”朋友擔憂地看著她,“你不會睡太多睡傻了吧?”
“刷你的牙去?!?/p>
“切?!?/p>
她似乎做了一場夢。
莊紫立在XX大街的街邊,心想,可能夢得太用力,所以才后背疼。她為自己的解釋發了笑,漫不經心地抬起眼。
而后,她的視線定住了。
在大街的東側,樹蔭下不遠的地方,躺著一件黑色的風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