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如刀,大雪初停,晨光微灑之時,祁連山深處不知幾許,有一棟木屋,周圍一圈籬笆簡單粗糙,上裹一層淺雪,頗有幾分野趣。
只聽吱呀一聲,木屋打開,鉆出一個少年來,原地蹦跳幾下,似是適應了下屋外的寒冷,回身抱起一堆家伙,轉了一圈來到屋后。
屋后數步處,有一高大松樹,一身素裹如批銀鎧,樹下一塊歪石斜靠,石頭一側豎面頗為平整,上刻幾排字跡,仔細看來,卻是一塊墓碑,當頭一列大字寫道“先祖齊三福之墓”,兩列稍小的字似乎寫著“先父先母”字樣,下面的小字被積雪覆蓋,暫時看不出來,石頭下確有一大兩小三個墳包,被這一石一樹護佑,倒是不懼風雪。
那少年幾步來到墓前,解下頭頸裹著的毛皮,將外側鋪在地上,跪拜了三下,念叨了幾句:“爺爺、父親、母親,前兩天風雪太大,喜兒不是故意不來看你們的,雖然沒出門,可是每日功課沒有偷懶,家里吃食不多了,今天進山獵些野貨再來陪你們聊天。”
沒了圍頭的毛皮,這少年的樣貌方才露了出來,只見他十二三歲模樣,眉毛如銀鉤鐵畫,英氣十足,五官卻頗為清秀,尤其嘴邊微彎,眼中含笑,整個人看上去自內而外透著一股子歡喜勁頭,卻是和他名字挺般配。
說罷少年站起身來,包好頭頸,將箭袋系上腰間,垮起一張硬木弓,回頭沖木屋一聲呼哨,一條黑犬不知從哪個角落一竄而來,繞著少年搖尾亂轉,少年與它一陣哈哈打鬧后,大步邁入山林。
打獵是個體力活,也是個耐心活,少年喜兒今天運氣不錯,雪后動物們紛紛出來覓食,花了半天功夫辨蹤尋跡,綴上了一群雪獐子,一箭放翻了頭大小合適的,余者四散奔逃,又花了小半天終于拖著獵物回到了小屋。
還沒轉出山來,少年突然發現小屋方向有一道輕煙渺渺,煙火氣息隨風飄來,立即警覺停步,同時安撫住身邊的黑子不要作聲,這山里難行,木屋又在一個偏僻地段,別說人了,野獸都少見,少年自從爺爺去世后,整整三年都沒見過外人,不由得不謹慎。
少年轉過山路,眼見火光輕煙方向來自墳墓所在,心中不由大急,躡足潛蹤中又加快了幾步,繞過木屋后一個縱欲,空中抽箭上弦,直直瞄準了坐在墓前的,一個道士。。
真是一個道士,一個正在燒紙的道士
少年沒繞過木屋時只當來人在生火取暖,怕他弄污了先人墳墓,所以心中焦急,眼見得那道士燒紙應是祭拜,沒了擔心,可見了生人的警惕還在,因此箭不離弦,輕喝到:“閣下何人,如何來得此間?為何祭掃此墓?”
那道士渾不在意被箭指著,將手中最后一扎黃紙燒完,拿起身邊一壺酒,自左向右敬灑墓前,再作一揖,施施然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年,看的喜兒是又緊張又不自在。
少年不自禁的活動了下肩膀,卻不敢松開弓弦,再次問道:“那道士,為何不回話?”
道士突然笑了,他中年樣貌,白面黑髯,劍眉入鬢,坐在那里都能看出身材高大,笑起來給人異常爽朗的感覺,他開口發聲,聲音不大卻洪潤清澈:“你可是齊喜兒?”
少年楞了,墓碑上只刻了自己的大名,自己小名喚做喜兒,這道士從何知道的?
道士看少年發愣,知道自己說中了,不由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聲震山野,松柏之上積雪嘩嘩流淌,“故人有后,故人有后,我總算沒來太晚!!哈哈哈哈!
呃!你小子還真敢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