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記得和自己老爸的第一次相見?
我不記得,我使勁想了想卻也想不起來。腦子里都是濃密的頭發,粗糙的大手,小小的眼睛,永遠對人都是嚴肅臉的老爸。
我媽說,第一次見我爸可帥了,后來嫁到宋家才發現這么邋遢,后悔啦,后悔啦。可是我知道,我爸是真的很照顧我媽的。
小時候,我只吃兩個人的醋。一個是我媽只疼我哥,一個是我爸專疼我媽。小小的我在家里總是想著法的惡作劇我哥,以此告狀我爸罵他來感受我爸愛我比愛他多。哈哈。
我爸總說我腳長的大,這么大的腳以后怕是不好看了。可是他失策了,我是朋友中腳最小的,或許就是他念的多,也就沒怎么長了吧。
冬天的時候他總是會把我的小手塞他兜里,特別奇怪的是他的兜永遠那么暖,只要放進去暖意順著手臂就傳到我身上。印象中,我媽的手也特別糙,但是我爸的更甚。他們冬天都會用一種貝殼形狀的膏藥涂抹在裂口處,小時候的我特別怕看見這幕。
我爸常說,他的手是用來端酒杯和打麻將的。至于干活也是為了賺錢讓我和我哥上完學不讓他操心可以安心打麻將的。在上初中前我對此還是深信不疑的,除了廠里上班,他就是在麻將館。上班之后每次回家,我都偷偷塞他兩百,告訴他我給了我媽一百。這樣他可以上交一百自己留一百打麻將和喝酒了。他很滿意我這個行為,但礙于面子又嚴肅的讓我把錢收回去存著,留著自己花。對此我都勸他拿著,反正以后嫁妝也是要他給的,算是投資了。
我記得有次他喝多了酒駕拖拉機摔田里了,那天的他特別乖,交錯著沾滿泥土的手指揮我哥把我領回去。大年初幾不記得,就是記得天特別特別黑,我哥牽著我走我不愿意,非要他背著,總覺得路上有妖怪。我爸事后再也沒提這個事,但是但凡開拖拉機,他再也不喝酒了。
小時候經常玩蚯蚓,后來有次做夢夢到到處都是蚯蚓,后來就無法直視蚯蚓了。有次過田埂,不敢過,我爸發火了嫌我墨跡。估計看我一臉可憐樣又回頭牽起我的手把我拎走了,但是以后讓我送水都只送到田頭不下田里去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害怕。
經常聽我媽說他們以前挑著籮筐去田里干活,往往一個裝農具,一個裝我哥。我想,我不能吃虧呀,所以有這樣的機會我也是賴在里面不起來的。我媽都會不理我,我爸一般默默地挑著我就走了。后來懂事了就再也不干這事了,畢竟我哥那時候不會走路,我卻能跑能干仗了。
我爸很少背我,抱不動就讓我騎大馬。現在的我想大概是在礦上搬石頭傷了腰所以沒法背我吧,不過我哥背的多,估計被我爸調教的。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大年初一下雪天,白茫茫一片,我騎我爸肩上,看著身后一串串腳印,想著舅爺爺家準備了什么好吃的。那時的我估計有六七歲了,村里人都說我爸寵我,我是我爸從小抗到大的,反正我哥沒這待遇。
有次我問我哥,我爸以前對我這樣對他嗎,他酸溜溜的說,我爸只這么對了我。有了這句話我基本上在我哥面前就橫著走了,雖然他只是寒暑假在家。
我特別怕黑,現在也怕。有次在堂哥家看電視忘了時間,等到我爸來接我才驚覺看很久了。我問他咋來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特地來接我回去啊。他說怕我不敢一個人穿過小叔家隔壁的巷子,所以來接我了。
日子不記得了,但是那天的月亮特別亮,我爸牽著我出了小巷子我才發現月光如晝,所有的物體都靜靜地躺在月光里。我爸的大手緊緊的握著我的小手,我垂頭跟著他,我在想,我爸在想什么呢。。。
這么多年了,我依然記得那個夜晚。天上沒有一片云彩,月光把村子照的如同白晝。我看著我爸的背影,任他牽著我的手,特別安心,特別溫暖的,跟著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