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之
第四季《中國好聲音》已經落下了帷幕。還沒看，就聽說，這次那英戰隊的成員是拿了冠軍。我說，這季的好聲音，我只對張磊感興趣，他怎么樣了？別人告訴我，這次拿冠軍的就是張磊。突然有些激動，這一次，唱民謠的歌手，終于拿冠軍了。冠軍，真正說來不過是個頭銜，對于聽眾來說，并不重要。喜不喜歡聽一個歌手唱歌，跟他是不是冠軍，簡直一點關系都沒有。對于民謠歌手來說，冠軍也不算重要。如果真的那么看重這個頭銜，根本唱不了民謠。唱民謠的人要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悠然，要有“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釋然，要有“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淡然。沒有骨子里的詩意與情懷，根本唱不了民謠。唱了，也打動不了人。
所以當張磊站在臺上，聽見獲得總冠軍的時候，幾乎沒有一點激動的樣子。他自己也說，他為拿冠軍，只為真正把歌唱好。這才是真正唱民謠人的品質，也是民謠歌手可貴的地方。但他到底是拿了冠軍。對于整個綜藝界，或許并不算什么，每個節目都會誕生一個冠軍。但對于民謠界，在熱門歌手選秀類節目當中，民謠歌手拿冠軍的，這還是第一個。這可以說是件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情。之前的《中國好歌曲》，唱民謠的趙雷雖然火了，但止步決賽，唱民謠的莫西子詩火了，再最后奪冠軍的關頭還是屈居亞軍。《我是歌手》，唱民謠出身的李健火了，但也只拿了季軍。至于其他各類選秀，從來總有那么幾個民謠歌手參與，但從來都跟冠軍無緣。
民謠從來都是小眾音樂，除了興盛期有段時間幾乎與流行音樂對等，其他階段，都幾乎只是文藝青年的專寵。這次第四季的好聲音，并沒有給人太多的驚喜。你的夢想是什么？這種套路性的煽情，已經振動不了我們這些人的共鳴。敘說人生的慘痛經歷，編編故事，人們也真的麻木了。對于選秀節目來說，觀眾也已經見多識廣，無論你編得像模像樣，虛情還真意，一看便知。你是走臉，還是走心，還是走演技，看你唱首歌也能猜出八成。在這時候，你再在臺上嘶吼“我在這里歡笑，我在這里哭泣”已經打動不了人，你搞重金屬，你玩搖滾，玩瘋癲，沒有精神內核支撐，看起來也只是搖來搖去而已。就算你唱悲情的歌曲，一聽就是刻意從嗓子磨出來的嘶啞，聲調是苦情了，眼神里怎么看怎么空洞。對淚腺還是沒一點刺激作用。
其實現在的觀眾已經厭倦了作秀，音樂經過了太多的包裝，胭脂水粉味道太濃，總要找找回去的路，回到本心的歌唱。像張磊這樣的民謠歌手并不少，但真正走到大舞臺的，愿意走到大舞臺的，并不多。如果娛樂至死的綜藝界并不是民謠的好土壤，但也總有一兩顆頑強的種子，能生根發芽。張磊顯然就是這樣一顆種子。他選歌，夠膽，一開始唱馬頔的《南山南》，后來唱景崗山的《寂寞是因為思念誰》，都是典型的小眾曲目，如果不是資深的民謠謎，根本聽不出來路。即便后來唱老狼的歌，也選的是《虎口脫險》這樣的低熱歌曲。在選曲上，幾乎沒有一點迎合的意思。但選曲又其為高明，每首都是不同時期民謠中的代表作品。到了決賽的時候，選李健的《異鄉人》，許巍的《旅行》，聰明，討巧，有策略性，但是水到渠成，沒讓人失望。
周杰倫是個極賦個人風格化的歌手，音樂才華人所共知，但真正帶隊來說，水平終究是一般，還是跳脫不了他的饒舌說唱。最后決賽的陳梓童基本是女版的周杰倫，唱起《刀馬旦》確實有幾分英氣，但唱起抒情歌曲，就立馬提不起氣韻。汪峰帶隊，成就不了學員的風格，還經常把人帶跑偏，對于指導來說，他可能連普通的老師都不如。庾澄慶是我最失望的一個，基本負責把學員改造成自己的影子，也不管別人的特性適合與否，最后慘敗也是必然的。唯有那英，幾乎每次帶隊，都充分發揮學員自身的特性，輔助其自我成長和突破。所以張磊拿了冠軍，也得益于跟對了隊伍，要跟了其他三位導師，估計半路也就玩完。所以那英是三屆冠軍導師，不是偶然。
這一季的好聲音，并沒有太大特色，我也只是斷斷續續的看了一些。唯一覺得有看下去的理由，是有張磊這么一個民謠歌手，能不太說話，不太跳舞，只是拿著把吉他，靜靜地唱歌。節目里有人說，他扛起了現代民謠的大旗，還是有點過譽的意思。真正扛民謠大旗的，畢竟還是原創的民謠歌手。但他唱紅了冷門的《南山南》，對于民謠的普及貢獻，是不可否認的。他拿了冠軍，對我而言，意義不在于他捧到了那個獎杯。而是，從他身上得出一種證明——民謠歌手不在乎冠軍，但不是拿不到冠軍。這種證明，對于民謠界，是一種久違的實至名歸。小眾的東西，不代表拼不過大眾的東西。薔薇，不代表壓制不過猛虎。
現在嘈雜的東西太多了，樂壇需要李健這樣的音樂詩人，張磊來了，又多了一絲希望。其實這世上的好聲音很多，不管是聚光燈下，還是大街小巷的賣唱者，都不乏好聲音。但太多的時候只是走進了耳朵，很少的聲音能鉆進心里。張磊拿了冠軍，我想，或許整個社會的音樂環境也已經到了一個結點——人們已經對耳朵里的聲音已經疲倦了，心里已經長久荒蕪。音樂，終究要回到最初的樣子。從嗓子發聲回到心靈發聲。
那英在比賽之前，帶張磊去找人。一個是老狼，一個是葉蓓。在屏幕上久違的老狼，如今真的頭發都已經斑白了，葉蓓笑起來的時候，也依稀能看見皺紋。這兩個民謠界曾風云整個年代的人物，終究是老了。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們總是白衣飄飄的樣子，唱著年少的愛與愁。張磊和老狼對坐，一起彈吉他，一起唱歌。張磊說，聽老狼唱歌，覺得此生只能是追趕而已了。這是種謙遜，也是種敬意。其實，也是種事實。有些情懷，與年代有關，錯過就不再回來。即便你現在唱的比他更完美，但那種原汁原味的感覺，總是回不去的。
“那天黃昏，天空飄起了白雪，憂傷開滿了山岡，等青春散場……”曾幾何時，老狼的臉龐沒有一絲蒼老，他就這樣悠悠地唱。十幾二十幾年過去了，寫這歌的高曉松也老了。老狼有一次演唱會上唱這首歌，他走上去，說很多當時的歌只代表了當時的心情，但有一句，到現在都依然在任何時候讓自己感懷、觸動。這句是“相信愛的年紀，沒能唱給你的歌曲，讓我一生中常常追憶。”當他和老狼在臺上重復唱著這句歌的時候，似乎時光倒轉，我又回到了童年，捧著堂哥的錄音機，聽著一卷名為《校園民謠》的磁帶。聽著聽著，想不到從此聽民謠，聽了那么多年。
簡單如明月，自然如流水，樸素如落葉，委婉如詩篇。這是我心里的中國好聲音的標準。這個標準，這季好聲音，只有一個人達到。但其實也夠了。一個節目能遇見一個喜歡的歌手，其實已經算圓滿了。對于現在的綜藝節目，早已沒什么過高要求了。
2015-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