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凌此刻的心中已經組合不出一個之前想過的問題，甚至一句話都組不出來了。

要說自己現在頭腦中還剩下什么，大概就有點類似一枚航空炸彈炸在身邊不遠處的那種感覺，耳蝸嗡鳴，四肢發軟，五感模糊。一切之前所想的所謂的高級文明的生物假設全部煙消云散，救了自己的這只龍，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只不折不扣百分之百的野獸。

幸運見梁凌乖乖的坐在那里，沒有說一句話，想來她應該沒啥意見，也就只是頭垂壓在地上，瞇著半睡半醒的眼珠子看著這小家伙靠坐在自己腹板前，一動不動。

梁凌竭盡全力的保持冷靜，這也許是他們那的一種禮儀，是一種表示，呃，友好的方式。

龍腹中那如水泥罐車運作般的攪拌震動以脈沖的形式震擊著自己的背后，如同一臺正在緩慢啟動的機器般開始加熱運作起來，梁凌隔著背后厚厚的骨板都能聽見里面擠壓的滾滾轟鳴，她簡直不敢相信等下那龍竟然要把里面的東西吐出來給她當早飯吃，開什么玩笑！

梁凌還記得就在昨天早上的時候，嚴林家的私人廚師親手給自己現做了一份魚子培根歐姆蛋配青檸蔬菜橙汁，當時自己吃完了之后，也沒有感覺特別好吃來著。好嘛，今天早上的早餐竟然是半消化的新鮮活宰整牦牛，還是帶著熱氣的。幸運，你不做米其林餐廳的大廚可真是可惜了。

捂著嘴的梁凌想象著接下來慘不忍睹的畫面，已經開始止不住的干嘔起來。

而瞇著眼睛的龍依舊沒發覺眼前的人有啥異常，只是覺得她似乎真有點餓，都反酸了。

“還要一會時間，別急。”幸運嗅到了那人類饑餓的氣息，自己在微微低鳴中打了個小嗝：“你確實有點餓。”

梁凌不知道該如何對這龍說出自己的反駁意見，要是自己現在說錯話讓他覺得自己不接受這份好意怎么辦，這龍會不會直接獸性大發把自己也給拿去當早飯了。胡思亂想中的人，在那龍的詢問中，只能機械的點頭作為回應，怎么也不敢說出自己內心里一萬條不同意給幸運聽。

而當自己忽然聞到了龍吻里散發出的炙熱而恐怖的氣息拍在自己臉上的一瞬間，自己的最后一絲耐性瞬間喪失殆盡，就算這是“文化沖突”，她也實在受不了了：

“幸運。”梁凌終于鼓起勇氣，用自己能想到最委婉的方式旁敲側擊了一下：“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個問題。”

巨大的龍吻一下子側傾向前，巨大的壓迫感就這么頂在自己眼前，而幸運似乎只是好奇而已：

“隨便問。”

“呃。”梁凌鼓足勇氣，微笑著以最緩慢的語速帶著雙手下壓的肢體動作，一個詞一個詞的把這句自己覺得很有可能會要了她命的話說了出來：“你不會覺得，給我吃你反芻的……東西……會不會，有點……怎么說呢……不大妥當？”

當說完最后這個只有一點點貶義概念的詞之后，梁凌深吸一口氣，只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被判了死刑一般，自己只希望沒有做出什么很糟糕的文化沖突行為，讓那龍大為光火覺得自己是不尊重他。

那龍將整個頭顱再次壓近了三分，在梁凌眼中，馬面般的龍首整個黑成一片：

“如何不妥當？”幸運有些好奇，完全沒有往心里去。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梁凌此刻完全無法分辨這龍究竟是生氣還是不生氣，畢竟自己可沒學過怎么看龍的表情，另外，他真的有面部表情嗎……梁凌盡力維持自己的矜持，再次以最委婉的形式向著幸運解釋道：

“呃，比如，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自己深吸一口氣，擺出了自己的看家語言絕學：“我知道你給我東西吃是一種很友善的好意，我從我自己的觀點來看也非常認同你的好意，這種善舉加上你昨天對我的行為我是由衷的認可與接受的，在我需要感謝你之前，我僅僅對你的這個行為有一個小小的誤解與疑問，這個小小的誤解與疑問也許會傷害到我們剛剛建立不久的良好關系，但是鑒于我之后可能會因此引起更大的誤解，造成我們兩個之間不可愈合的身心傷害，所以鑒于這種可恥而悲慘的悲劇不要在之后發生，我再次斗膽向您問一句——你這么把食物吐出來給我當早飯吃，會不會，有那么一點點的，不那么，衛生？”

幸運聽完這一大串話，總算是最后抓住了重點：

“噢，你原來是擔心不干凈呀。”

梁凌心中咯噔一響，自己這么說話會不會也是冒犯他的行為的一種，剛剛想再次發起解釋的梁凌，得到了幸運的簡單回應：

“別擔心，絕對干凈，都被我這么消化處理過了，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呃，啊，是，是呀。”梁凌被幸運一句話瞬間卡殼，趕緊接了一句：“我當然也是這么覺得的，自然是相當的干凈呢，只不過，那牛也許還有毛皮內臟什么的，你知道的，我的牙齒沒有鋒利到那種程度嘛，所以呢，這個牛等下要是就這么直接整只吐出來的話……作為我個人的食物而言有點過于難于，呃，下咽了點。”

“沒事呀。”幸運聽完這人的話，覺得她的擔心太多余了：“別擔心這個，你就是沒長牙齒也能吃，等下你就用手撕著吃一些就好了，剩下的你可以當午飯吃，或者你覺得冷了我再吞下去加熱一會兒，沒問題的。”

梁凌聽完這話，差點沒驚到暈厥過去，而幸運則終于感受到了那人的異樣：

“你……似乎不是很想吃的模樣？”

“吶，被你發現了。”梁凌知道那龍終于發現了自己的苦衷，也沒辦法掩蓋了，真的因此搞了個大的文化冒犯自己也只能認了：“雖然我心領了你的好意，但是我個人比較傾向于，吃人類自己的食物，這樣會讓我心理上更接受一些。”

那龍聽完梁凌如遺言陳述般說的話，傻愣在那，一動不動，梁凌則聽著龍腹里的微微低鳴，只能認栽了。

許久，在梁凌冷汗直起之中，那龍就這么瞇著眼睛看著自己，隨后慢慢趴在地上，嘴里咕嚕了一會兒，將平靜的思緒打進了自己的心中：

“你不喜歡可以直接跟我說的，沒必要這樣。”

聽到這話后的梁凌長舒一口氣，自己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久：

“抱歉，我實在不能接受你這種好意，這對于我來說，實在是有點不能接受了點。”

“嗯，我知道了。”幸運完全沒有生氣的模樣：“那等下我帶你去找點你們自己做的食物好了，沒事的。”

“謝謝你。”感覺剛剛經過了一場人生中最恐怖的談判后的梁凌長舒一口氣，自己已經完全餓過了，剛剛都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驅殼了：“我非常感激你的舉動，再次感謝。”

幸運就這么卷成一圈趴在地上，用低迷的目光看著龍腹側的人類長舒一口氣，甚是費解：

“其實，我有觀察過你們做的食物，那些東西看起來就和我反芻的食物差不多嘛。”

“那……那還是有點區別的。”梁凌扶額，甚是尷尬，“有那么一些區別。”

“噢？區別很大么，我沒覺得呀，都差不多的，一堆處理過的泛著熱氣的食物糊，只是你們用餐具裝起來而已，最后嚼碎了吃進肚子里不還是一樣的嗎？”

“說是這么說，但是……呃，這樣感覺太奇怪了。”

幸運聽了半天也沒理解食物和食物之間有什么區別：“怎么奇怪了？不都是食物嗎？”

“關鍵是，人會覺得吃反芻出來的食物，是一種很奇怪的行為……會有點，惡心。”

最后實在弄不懂的龍，也不想問了，反正他這段時間的經驗就是，人總有人的道理：

“你們人類真奇怪，吃個東西而已，要求這么多。”

在梁凌尷尬的笑容前，那龍滿足的打了個飽嗝，獨自享用了那一整只牛的所有部分。

6.1.2?超五類接觸（上）

早上十點，嘉峪關，歐陽明靠在住院部的走廊外和王處通話：

“史強目前深度昏迷，不過還好，命保住了。”

一邊的老張則守著史強的重癥監護病房門口，望著已經深度昏迷躺在布滿生體特征監控器的病床上的強爺。

電話那一頭，王處沉默了許久，還是希望得到奇跡：

“梁凌找到沒有。”

“沒有。”歐陽明無奈的說道：“美思還在地熱站，13號地熱井爆炸后不到兩個多小時，今天0點左右，12軍26旅的快速反應部隊已經把整個地熱站區域封鎖了，今天早上十點剛剛挖出一具尸體，后來被證實不是梁凌的。還有，我現在暫時也聯系不上黃隊隊員，但是據美思說他們都安全，現在在休息。”

“那還有生還可能嗎？”

“估計沒有了，應該已經被埋到地下了。”歐陽明搖頭嘆息，隨后立刻回復了應有的銳氣：“王處，我們兩個現在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了，等強爺醒過來，一定要問清楚發生了什么。”

“我知道，歐陽兄。”王處站在梁凌曾經的位置上，雙手撐著關閉的投影桌面：“先把人聚齊吧，我們給梁凌送個行。”

當說完這句話后，靠在幸運肚皮側的梁凌狠狠的打了個噴嚏，讓還剩下最后一點睡意的龍終于把瞌睡蟲從腦中趕走了。打完噴嚏的梁凌，面對眼前有自己半人高的各種密封包裝垃圾食品，在精挑細選之后總算找了一點自己覺得可以接受的即食蛋糕之類的東西，就在龍好奇的目光下無奈的嚼著這自己在超市里絕對不會看一眼的高熱量反式脂肪食物，而幸運就這么盤著身子看著自己，似乎有一種養小動物的好奇就寫進了他的眼睛里：

“你吃東西的樣子真細膩。”

“還好。”梁凌嚼著著感覺如柴火般的蛋糕，艱難的咽了下去：“我有點好奇，幸運，你也會吃這些東西嗎？”

依舊團著趴在地上的龍用一只眼睛看著梁凌與那堆包裝食品，緩緩作答：

“我嘗試過吃這些東西，但是上面都有包裝袋，味道一點都不好。”

“呃，那你既然不喜歡吃，為什么窩里會有這些東西的？”

梁凌很是奇怪，因為當自己說要吃“人類食品”之后，幸運直接一尾巴就從不知道哪個黑暗的角落里就卷了這么一大堆東西噼里啪啦的砸在自己眼前，這讓梁凌甚是好奇難道幸運還會喜歡吃這么小包裝的……呃，垃圾食品。

“說來話長。”幸運自然也不會解釋其實是爹爹這些時的一系列舉動讓他忽然有了收集這些東西的念頭：“你就當是收集興趣吧。”

聽到這的梁凌，看了一眼這堆積如山的麻辣面筋，手撕豆油皮，怪味鴨舌，甚至還有無數的辣條，甚是無語：

“在我心目中，一般都以為龍是收集金銀財寶的，至少也得是什么重要的法器寶具，幸運……我今天第一次聽說龍喜歡收集辣條。”

“也不算什么收集而已。”幸運倒一點都沒在意梁凌臉上的驚訝：“只是好奇。”

當說完這個之后，幸運忽然有些奇怪：

“人類，你剛剛說‘你以為龍都是收集什么的’，你難道之前見過其他的龍嗎？”

這句話倒是問住了梁凌，這讓她說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

“呃，怎么解釋呢。”梁凌靠在龍腹板上略微有些語塞，組織了一下語言：“我自然是沒有見過的，但是在中國……呃不對，從廣義上的人類文化中，都有對于龍的描述，所以我之前的一些‘我以為龍怎么怎么樣’的判斷，都是基于人類的文化傳承的知識，就是這樣。”

“有趣。”幸運將龍首又湊近了一些：“我來的時候也很奇怪，所有你的同類都把我叫做同樣的名字，龍，這在你們心中幾乎是默認的。”

“是呀，因為你確實很像，呃不對，就是人類古典文化中表述的龍的模樣，非常接近。”

“不過，實話說，我其實挺喜歡這個稱呼的。”

“為什么？”梁凌吃完最后一個干柴蛋糕，咀嚼著問道。

在梁凌眼前，龍的瞳孔微微收緊：“因為，這個稱呼在你們文化中，似乎帶有強大的意思，對我會有自然的恐懼與畏懼，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呃，我覺得更大程度上是因為你的體格和外形，會有些怕你也是很正常的。”

“給我說說你們過去的經驗都是怎么描述我的。”幸運忽然起了興趣：“我想聽聽。”

梁凌心里其實更想問有關物理學和哲學的問題，然而既然這龍問了這些，梁凌也沒辦法，只能先就這這龍的意思來：

“我覺得可能會和你想的有很大偏差，有些描述也許會讓你生氣……”

“沒事。”

幸運脾氣比梁凌想象中要好很多，完全沒有了之前與她對壘那會的模樣，這讓之前還深感不安的梁凌放下心來，向著幸運娓娓道來自己知道的龍的東西：

“總的來說。”梁凌先找了一個最中立的描述：“你更像一只西方龍。”

幸運愣了一會兒，會過來這個詞之后，竟然真的伸頭往西邊看了一眼。

“西方的意思是人類的地理概念，你可以直接理解為一群人的看法。”

“那就是還有東方咯？”幸運回過頭來迅速整理了思路：“我更像西方描述的龍？”

“是的。”梁凌點了點頭:“西方的龍”

“不懂你們的描述方法，東西方人，東西方龍……好奇怪。”

“我是東方人，所以以下西方龍的描述不關我，也不關我國，我民族，我民族祖先啥事，請您諒解，若是不諒解請找北約國家。”梁凌在暗金龍眸之前迅速說完避責宣言，向龍娓娓道來：“龍總的來說性格都是偏中立或者邪惡的，吐火，喜歡收集，睡在洞窟里或者地穴，長有鱗片，有翅膀會飛，擄掠家畜與少女，一般都是公主啥的，一般龍都是單個出現，實力強大，某些描述中龍具有很強的智慧，但是也會使用魅惑，總的來說，就是很強大很危險的生物。”

梁凌一口氣說完，發現怎么感覺自己沒有一句話說錯了，但是似乎又有點不大對。

幸運聽完梁凌的描述之后，眼神似乎有些頓悟的模樣：“公主是什么，你算公主嗎？”

“公主你就簡單理解成有地位的女性吧，我當然不算，我只是家庭主婦。”

“你沒有地位？”

“噗——咳咳咳咳。”梁凌被幸運這話差點沒給嗆住氣管：“反正我不是公主，別問了。”

“那你是年輕雌性嗎？”幸運追問中。

“那……那當然算，我挺年輕的。”梁凌面對龍的追問有些尷尬，卻又找不到一個合理的拒絕理由：“你這么問一個女性的年齡在人類文化中是不禮貌的。”

“噢，我沒有惡意。”幸運在梁凌的不情愿中翻了翻眼膜證明自己不是故意的：“那其實這段描述還挺準確的，不過我并不算擄掠你，我很好奇，你們人類過往的描述之中，龍擄掠人類年輕女性是用來干嘛的。”

“呃……我不知道，應該是用來吃的吧，不出意外的話。”

梁凌背靠龍腹，略有些無語，別說完了這段自己就真被送進去了，那才好笑得緊。

“為什么要是年輕女性？”幸運依舊有些疑問：“會有什么明顯的不同嗎？人類男性有毒？不好吃？”

梁凌頓時被幸運的問題帶入了未知領域：“這我怎么跟你解釋，這都是一些描述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對吧。”

“可是我覺得現在挺類似的，你之前的描述和現在幾乎一模一樣。”

“哎？！”梁凌頓時就震驚了：“你要吃了我呀！”

“那不會。”幸運打了個安慰的呼嚕給梁凌聽：“我們還在合作呢，你沒忘記，對吧。”

梁凌被幸運唬得一愣，真不知道該擺著什么表情面對這龍了，只能暗暗點頭，自己的心中確實從來沒有應付過這么直白傻得可以而單純的家伙，這反而讓自己覺得到處都是破綻反而變得無懈可擊這句話真的有點道理，正又胡思亂想中，幸運下一句話差點沒把梁凌嚇死：

“對了。”幸運低吼一聲，直接把眼睛差點都貼在梁凌身上掃描了：“人類是哺乳動物對吧，我知道為什么龍要抓年輕女性了。”

梁凌面對忽然整個壓在自己面前的龍頭維持了最大的克制，那龍鼻角差點都快戳在梁凌自己的胸口上了：

“為……為什么？”

幸運一下子又把頭撤回俯視之高，給梁凌噴了口白霧：“不告訴你，怕你生氣。”

上午十二點，最后一批搜索隊已經回到了地陷范圍之外，報告已經沒有生還者。這條消息之后，整個十三號地熱井方向進入全面封鎖，而經過最后等待也沒有迎來梁凌的美思與黃隊隊員，在悲愴的氣氛之中登上了直升機。迎接他們的直升機組成員都在向他們表現了英雄般的敬意，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名不能向他們公開的隊員，那個曾經的外事部隊叛徒梁凌，現在似乎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們所有人。

而美思要是知道梁凌現在如果在嚼辣條當午飯的話，一定表情無比豐富。

已經坐起來的龍，用呼吸和自己的身軀的散熱讓洞中的氣溫稍微上去了不少，自己只需要接近這個人而不需要像只老母雞一般把肚皮貼在她身前就可以維持溫度了，幸運俯瞰著爪下的梁凌艱難而無奈的嚼著辣條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這東西看起來一點都不好吃，還不是肉類，要不我還是反芻點……”

“別。”梁凌一口把七根辣條全塞進嘴里：“這東西很好吃，情懷食品，你不懂。”

“情懷……”幸運又聽到了個新詞語：“情懷還可以當飯吃？”

聽到這話的梁凌，艱難的把三輩子分量的辣條一口咽下去：“對，是的。”

整個下午，當歸隊的美思與其他成員重聚酒泉，淚眼婆娑的下機之時，梁凌盤腿坐在地上，看著那百無聊賴的龍打著震天響的午睡呼嚕，扶額嘆息自己怎么就落到了這個地步，要是沒他陪自己說話現在估計自己已經要無聊死了。過了一會兒，梁凌見那龍呼嚕聲慢慢小了不少，自己慢慢站了起來，決定在這個暗得發緊的深窟之中看看幸運的窩里到底是什么樣的，結果剛剛走離幸運不足二三十米地，梁凌就感覺四周刺骨的冷如圖冰封結界一般阻攔了她的腳步，只能迅速退回幸運的身邊。

圍著這個結界一般的最大圓圈轉了個圈，梁凌最后在龍的背后的一個小角落里，發現了一些總算可以讓她不那么無聊的東西：一大堆骨頭。

“看來我可以重新溫習一下生物知識了。”

梁凌慢慢靠近那和自己蹲下等高的骨頭堆，開始看著這堆骨頭。

龍窩里有吃剩的骨頭，這似乎好像沒啥大不了的，梁凌用手觸碰了一下這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留下的骨頭架子，上面光滑的感覺讓她有些訝異，想著幸運吃東西還可以把肉吃這么干凈。

“這個似乎是牛的大腿骨，這個是骨盆，這個是脊椎，這個是頭骨……”

擺出當年生物學霸的梁凌，背靠著幸運，開始直接雙手從這一堆骨頭架子中擺出了一只牛的模樣來，花了半個小時有余的功夫，最后一只整牛的骨架就大體攤在了眼前的空地上。

“搞定。”梁凌拍了拍手上的骨灰：“不保證是一只牛拼的，我盡力了。”

自己還有無數多的問題沒有問幸運，自然不能回去，所以現在自己只能找點活打法無聊時間了。梁凌之前在翻骨頭堆的時候，其實挺擔心翻出個人的頭蓋骨或者是肋骨什么的，不過翻了一大圈似乎也沒找到，也讓她放心了不少，很快的，又一個大型動物的腿骨引起了梁凌的注意，在狠狠的抽出來之后，梁凌打量了半天，發現這似乎是一只熊的腿骨，好奇心驅使她迅速挖掘起了骨頭堆，在拼了大概半只熊模樣之后，實在是找不到拼圖零件了。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地上已經多了四五個分散的“拼圖”。

“有牛的，熊的，貓科動物的，狗的，甚至還有一點點猴子的。”梁凌踱著步子用撿來的一根牛肋骨當教鞭，指著地上各種拼出來的完整或殘缺的骨架：“龍的食性可真雜，啥都吃嘛。”

想到幸運不大可能是這里的本土物種，梁凌覺得幸運是有點來嘗食物的意思，正在想著要不要把那只狗的給拼完整的時候，梁凌注意到散落的骨堆角落那里有點點異樣的東西反射了洞頂的光芒，一鼓作氣頂著寒冷沖過去把地上的東西撿了回來，待自己回到溫暖的邊界，梁凌手上多了一把銹蝕不堪，套筒擊錘復進簧早已不知所蹤的NP22手槍。

梁凌擺弄著手上的槍，有些意外，待她習慣性的卸下彈夾后，他發現里面反射著一張記憶卡。在手槍彈夾里這東西似乎被保護的還不錯，梁凌迅速掏出自己沒電的手機，將記憶卡插了進去，剛剛做完這一步之后，背后龍的噴氣聲帶著雷鳴般的滾動朝著自己身后砸來：

“人類，我吃剩下的東西有這么好玩嗎？”

幸運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傳給梁凌的聲音都變線了。

“沒，我只是無聊而已，你不喜歡就算了。”

梁凌攤著手，感受著背后那龍一尾巴把骨頭堆帶拼圖全掃出界發出的噼啪直響的聲音，感嘆自己剛剛白忙活了。

見梁凌捏著根骨頭幽幽的走回自己身前，幸運不好意思的致以歉意，告訴了她骨頭的來源：

“這里的牛上面都長毛，害的我最近胃不舒服，有時候我就直接把骨頭吐窩里了，希望你不會覺得窩里很亂。”

在幸運難堪的“笑意”中，梁凌驚得將手上捏著的那根牛骨頭倉皇的扔了出去，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摸了接近一個多小時骨頭的手掌，生怕手上面不知何時已經漆黑腐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