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是不能夠感受的,然而在文藝青年被黑得體無完膚以后,悲傷也不能被形容了,因為各種形容難免被“逆流成河”的那一種所概括、所代表、所逆轉。一件事當時不能表達想法,顯得幼稚。一個人當時不能表達感情,顯得矯情。不知道這是一種儒家內涵的復辟,還是一種集體偽早熟的壓抑。
大二鳳展第一輪,比賽前一天在群里跟大五大六學長撒嬌要論,被學長打太極繞過去了,最后只給了一句話“隨便打,只要輸了不寫矯情文就行了。”果不其然,第一輪就輸給了老對頭軟件,但我也沒有寫出來矯情文,并不是因為我那時候不夠矯情,而是壓根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去矯情。腦子里有很多想法,我輸了,可我為什么輸?為什么我這么努力了還是輸?為什么我覺得我把所有能反駁的點都反駁了評委們卻沒有get到?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想問清楚的太多了,想搞明白的太多了。我沒有感情,我只有欲望。
想贏啊,好想贏。大三了一個老不死的還在這兒不要臉地說,想贏。可一個月前,還是輸了。讓人欣慰地是,這次終于明白為什么輸了。評委點評的時候我想跟旁邊的四辯學妹說,這是我打過最丟人的一場辯論。沒敢說,小姑娘違背自己的初愿為難自己從二變到四,就為了陪我倆個老不死的爽一把,憑什么還要互相惡心呢?
真的丟人啊,不是因為輸而丟人。而是因為想贏而丟人。想贏的比賽往往都輸了,這個是常態。輸一場比賽是因為想要贏,這個不能原諒。玩了兩年多一個游戲,反而越玩越退步。丟完人我和大四學長匯報情況并且訴苦,被安慰說“沒什么太大關系,反正就當謝幕演出了嘛。對不對。”當時就無語凝噎,一年前那場我大二的比賽,為我豎起大拇指的也是他。其實若不是他長達半個學期的規勸,我怎么會大三還親自上場。
搞笑的是,14級學院杯第一場,跟了一周的我累得不行,臨場休息了一個下午,李胖就去強行塞論。結果第一輪四質一就被打穿,當時我正在現場看,他微信聯系我讓我出去。我走出去,看見他在樓道里抽煙,抑郁堆積在他贅肉爬遍了的肚皮上,寒風吹著他的自來卷,我心里想,世界上怎么有他這么傻的人啊。結果過了半年,時光本無罪,這句話變成了我對自己說。
每年正式比賽的兩三個月,都是辯壇智商群體掉線的月份。這群敢于質疑民族,質疑國家,質疑全人類的所謂精英,卻癡癡地沉迷于這個九個主觀票決定的,充斥著雞血、叢林主義以及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游戲。在思考中反駁著,辯證中矛盾著,逐漸放棄了既有的一切評判標準,卻猶猶豫豫間選擇了最原始的這一種。我不能說這個標準不好,這樣顯得我輸不起,這也是這個世界諷刺的行為潛規則之一。
我啊,從最初的懵懵懂懂拒絕一切,到中間的躊躇滿志心比天高,直到現在的透徹清亮無力回天,都是這個愚蠢的世界,也是這個愚蠢的游戲的一些饋贈。我無法說我是否更愚蠢或者更聰明,我只知道,我必須清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