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天蒙蒙亮、半明半暗之間的曖昧感覺,是在天大亮之后醒來的人們永遠無法體會到的。從屬于一個人的黑夜向著屬于很多人的白天轉化的過程中,微微的孤獨感圍繞在頸間,清脆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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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時光,我依然在等一個人來,許我粗茶淡飯,許我一個不走的擁抱。
四個月沒有主動聯系我的表哥突然發來兩條微信,第一條是笑臉的表情,第二條是某拼團網站關于芒果的拼團,我直接忽略他的消息,回他一句“你好久沒冒泡了”,他說沉默是他的本色,我說哦。就這么兩組對話,我說了連十個字不到,他就察覺到了我的傷感,好吧,給他一個幸災樂禍的機會,允許他鼓掌三分鐘。至于傷感原因,他不多問,我亦不會多說。
OK,三分鐘已到,輪到我幸災樂禍了。因為他又被他的母上大人逼婚了,不過在我看來,不是逼婚,畢竟他連對象都沒有呢。我問他最近有沒有安排相親,他說要命了,相親簡直是他的飯后甜點,天天見啊。
跟他唇槍舌戰互相嘲諷N個回合后,我們開始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的處境半斤八兩。
不,我比他幸運,我老媽雖然著急,但沒有催我,只是會經常在電話的關心里滲透著各種感情話題。
突然想起年前的一個中午,吃完飯后在休息區小憩,老媽打來電話,問我中午吃的什么,提醒我天涼穿厚點多喝溫水。我尋思著這通電話應該沒這么簡單,因為我們每晚都通電話,這些關心蠻可以留到晚上時候說啊,果然,老媽跟我玩套路。寒暄只是鋪墊,進入主題之前還需要一個引子,這引子就是妹妹談戀愛了,老媽說剛才妹妹打電話,提起交了一個男朋友,還在慢慢了解接觸中,媽媽的語氣里滿滿的幸福感,外加那么一丟丟的失落,因為她太操心我了,總是擔心我嫁不出去。說完妹妹就該進入主題了,一如往常,問我最近感情有沒有什么新動向啊,有沒有交新朋友啊,然后跟我說眼光別總是那么高,不要一眼看著不合心意就把對方拒之門外、拒絕繼續深入接觸了解。這些問題,不管媽媽什么時候問,不管她問多少次,我都會很耐心地慢慢地回答她,從不敷衍,我知道媽媽的擔心是為我好,我從不抱怨,但有不同的觀點,我也從不曾隱瞞,我會把內心真實的想法說給媽媽聽。
五一回家,飯后跟媽媽聊天,我試探性地問她,如果我30歲還沒有嫁出去怎么辦,媽媽說沒事啊,但,最好不要。我跟媽媽說,如果到了30歲我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人我也不會將就的,我不會因為年齡這個看似重要實則虛無的數字降低自己對感情高質量的追求。媽媽說她支持我的想法和做法,她肯定不會同意我隨便找個人湊合,只是她為我著急為我擔心。但同時,她要我幸福。
相似的人總是容易聚在一起,組成一個氣場類似的圈子。我的一個高中同學,大我兩歲的男生,在老家工作,他的年齡在老家未婚算是高齡了。我們的聊天從大學時候的課程、考試、中午吃什么到工作后的吐槽加班、上下級關系緊張,再到現在的親朋好友催婚、家人安排相親。尤其近兩年,聊天話題永遠離不開感情問題,我們兩個也不知道是誰影響誰,有極長一段時間對待感情都相當消極,甚至有了一輩子不結婚的想法。
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去年他交上了女朋友,女生是兩年前單位的同事,中間因為換工作斷了聯系,機緣巧合,去年又重新聯系上了,沒多久,就確定了戀愛關系。交往半年多后,雙方互相見了家長,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兩人之間就有了結婚的打算。
如果說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就是兩個家庭的事了。因為異省,兩地結婚風俗、禮金、價值觀等等都有很大的差別,各種溝通不順后,兩人的感情終是沒有經得住現實的考驗,分手告終。事后提起,他把兩人之間的感情癥結歸咎于車子、房子、票子。
這次感情的挫敗更是加重了他此生不婚的打算,我可能是耳濡目染受他影響,近半年來也時常有這種想法冒出。
除此,我有這種想法是更擔心這輩子都不會遇到合適的人了,不會遇到一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人,我好擔心到最后都不會有那么一個人來到我的身邊,打破我之前預設的那些條條框框,我不擔心他破壞我的規矩打破我的原則,我擔心的是這個人不存在,這個人不會來。
今天早上和大學舍友聊天,一個下個月就要結婚的大學舍友,我問她結婚需要的東西都準備的怎么樣了,她說敬酒服還沒有準備好,試了好多漂亮的款式,都覺得穿在自己身上不合適不喜歡。我安慰她別急總會有合適的,她反倒調侃我又白又瘦結婚時的衣服肯定好找,我看著她發來的消息,回復她:衣服好找,人不好找,大概凡事都講時間和契機吧,衣服也好,人也是。“總會遇到合適的”這句話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有的時候,我挺佩服自己的,佩服自己心里消極失望到無限極,嘴上還能說出那么多雞湯安慰的話,這些話安慰自己都不信,還要說給別人聽。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不想讓別人失望,更不想讓自己那糟糕的消極狀態給別人看到甚至影響別人。
可是說實話,對感情不抱希望并不是徹徹底底的,只是這種失望會和憧憬期待交替相伴,或者同時存在。對于感情,對于我身邊那個還沒來的人,我想我還是會慢慢等待,我內心還是特別希望他出現的。
上周三晚上十二點半,我因為胃痛從夢中疼醒,那種痛從來沒有過,我蜷縮成一團,全身僵硬發麻,動彈不了。虛弱地叫醒舍友和妹妹后,兩個人看到我的狀態也著實嚇了一跳,從頭到腳給我按摩,用熱毛巾捂肚子,為我紅糖水喝,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哭了兩個多小時,疼痛總算得到緩解,凌晨四點多,我們三個才開始睡覺。
六點醒來,我看著鏡子里腫成雞蛋大小的雙眼,哭笑不得。三個女孩面對這種緊急情況雖然有點驚慌失措,卻也勉強應付得來。盡管我們都心知肚明,當時的我們裝出有序和鎮定來強壓住內心的慌張和不安,這份偽裝不光是用來安慰自己,也是給彼此之間最可靠最有力的扶助打氣。而對于此,我們很默契地選擇閉口不談。
那一刻,我十分感激我身邊有人,也十分嘲笑自己孤獨終老的幼稚想法。
回頭想想,面對疼痛和恐懼,我不是一個人,便是最大的安慰,而簡簡單單的安全感,也不過如此。
二十多年來,一個人面對了太多,一個人承受了太多,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和分擔,有的時候又會突然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一個人的日子,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偽裝,學會了說謊,騙自己可以很堅強很厲害。像一只氣球,每天給自己打氣鼓勵自己堅持下去,因為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只氣球在慢慢漏氣,或者說氣球越來越大終有一天會爆掉,就像我突然有一天會崩潰。
原來,我是那么需要一個人。在我半夜生病需要幫助時,在我遇到困難想不出解決辦法時,在我做出決定需要支持時,在我被誤會受到委屈時,有那么一個人,在我身邊,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陪著我,聽我說說話,借我肩膀靠一下。
他告訴我,今后的日子有他陪著我。他不要我一個人在雨天淋雨,他不要我一個人在情人節躲在家里看電影,他不要我一個人身體不舒服時強忍疼痛,他不要我半夜躲在被子里輕聲哭泣,他不要我一個人把委屈吞進肚里,他不要我一個人面對困難和失去時慌慌張張手足無措。他告訴我,不管是快樂還是痛苦,不管是健康還是疼痛,不管前方一馬平川還是荊棘滿布,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一個人。
他和爸爸媽媽一樣,只要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