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靈,聯通著一座島。”媽媽坐在床沿,溫和地對女孩訴說著一個不曾有的故事,“島上住著人,他們過著和我們不一樣的生活。當我們的心靈哭泣的時候,島上就開始陰冷地下雨,當我們開始微笑的時候,島就出現暖暖的陽光。”
金色的燈光下倒映著母親柔柔的輪廓,像是女孩在世間最溫暖的港灣。
“那么,阿熙,一定要快樂哦。”
女孩在溫暖的黃色光暈下,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慢慢地閉著眼睛睡著了。她在夢中好像也看見了一座島,那島上有藍天白云,有很多很多碧綠的樹,和很多美麗的動物,還有,人,開心的自由的人。
很久很久之后,睡前溫暖的黃色光暈消失了,睡夢中的島也消失了。
爸爸拉著她的小手一起住到海邊的小鎮上,那里有一望無際的大海,一望無際的藍天,還有一棵在黃昏下溫暖的老樹。
那棵老樹,有著粗壯的枝干,伸展到四周的枝丫,還淡黃色的碩大葉子。在黃昏下,透著溫暖的光,好像整個樹也在發著金色的光,海風呼呼一個,金色的葉子窸窸窣窣的往下掉,也沾上了太陽的顏色。
阿熙喜歡這樣的感覺,放學后,背著夕陽,就開心地跑在樹下坐著,望著天空。
漸漸地阿熙長成了一個小小的姑娘,在老樹下認識了一個名叫圖文的透明男孩,她好奇地問那個男孩:“圖文,你是從那里來的呀?”
那男孩穿著像睡袍的白衣服,白皙的臉上閃爍著冰藍色的瞳孔,像是遠方的使者,又好像是此處的精靈。他眉飛色舞地比劃,“你瞧,我來自天的那一頭。那個地方是一個無名島,我愛冒險,所以跑到天的這邊來玩玩喏。”
暖暖的陽光照著阿熙臉上,照得她眼睛閃閃亮亮的,一臉神秘的看著圖文,“你是不是搭著彩虹橋過來的啊?”
“其實那是條不錯的路,可是我不能被太亮的陽光照到啊。”圖文無奈的對阿熙說。他繼而指向了天上的晚霞,微笑地說:“我是搭著晚霞來的,在天河中飄了好久,等到晚霞散了,我也該走了。”
“你瞧,現在我就該走啦。”
“那你明天還會來嗎?”
“當然啦,明天我也會到這里來玩的。”
海風呼呼,遠方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阿熙的臉龐被照著晚霞淡淡的紅色,繼而便暗,繼而完全變得黑暗了。她站在那棵大樹下發神,直到聽見前面爸爸的呼喊聲。
因為天黑之前沒回到家,那天爸爸好好地數落了這不聽話的姑娘,在明亮的白熾下,阿熙乖乖的聽著爸爸批評。等到爸爸說完了,說累了,阿熙笑著對爸爸輕輕地說,知道啦,下次我一定早點回來。
爸爸黝黑地臉咧出一個笑容,伸出壯實的手掌憐愛揉了揉阿熙的臉龐。
那天晚上,阿熙有些期待,期待到了晚霞出來的時候,圖文就要來了。他好像有滿腦子的新奇事,就像小時候阿熙聽過的童話故事,那時另外一個世界,一個我們不知道的世界,一個只會在夢中出現的世界。
阿熙放學后,就趕快地跑到大樹下,等待著天邊絢麗的晚霞出來,等待著圖文搭著晚霞來給阿熙講故事咯。
樹葉挨著樹葉在晚風下細細地搖曳,白天的光亮的顏色漸漸變成鮮紅的晚霞,不知不覺間,圖文已經坐在阿熙的旁邊,在她的耳邊大叫一聲,阿熙被嚇住了,驚慌地看著這個笑容燦爛的男孩子。
阿熙下意識的去拍打這個捉弄她的男孩,可是她的手指碰見了一片虛無,那一瞬間,心好像被什么沉甸甸的東西壓住了,難受極了。
“嗨,女孩,我又來了。你今天想讓我講什么故事給你聽呢?”
“講講你的無名島吧。”
晚霞倒映著的光暈讓圖文蒼白的皮膚有些溫暖,他輕輕地彎了眉眼,眼睛亮亮的。
“以前啊,那時一座很自由的島嶼,島上的景象每時每刻都在變幻著。紅色的樹會變成橘黃色,樹上的果實還會變成會跳的小人。那時候,島嶼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到,有愛哭的長鼻子,還有囂張的猴子,對了,有時候長長的龍也會飛過來。”
“那座島,會下雨嗎?”
“當然會咯。下雨的時候啊,小島上的居民很多都消失了,整個小島就會變成灰色和藍色,海面上會吹出悲鳴的風....”
圖文埋下頭,聲音也漸漸變低了,沒有了之前的神采。
看著圖文沉默,阿熙眨了眨眼睛,也低著頭。
“后來呢?”
“后來......后來小島下了好大的雨,海水漫上來了,有好多人都消失了。那場大雨下了很久很久,然后慢慢變弱,直至停止,但是,天空依舊是這樣霧蒙蒙的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悲傷,然后好像又豁然的笑了笑,繼續說:“還好,每天都有一道橘黃色的影子,暖暖的。我就是順著那條影子,才搭到晚霞的。”
阿熙沉默的聽著這個故事,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圖文。她輕輕地抬頭看著漸行漸遠的晚霞。
“你明天還會來嗎?”
“我明天也會來的。”
晚霞漸漸的便暗淡了,穿著白睡衣的男孩子要回家了。遠方的爸爸呼喊著未歸的女兒。
女孩會伴著橘黃色的燈光入眠,做著一個關于小島的夢。
明天又將會令人期待。
太陽被厚厚的烏云擋住了,海面上的風呼啦呼啦的吹,海上的天空變得陰沉沉的,忽而下起了小雨。
阿熙站在沒有了晚霞光輝的大樹下,樹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灰色的烏云,被淋濕了的海鳥在天空中飛舞。
一切都和往常不一樣了。
圖文回來嗎?
有著疑問的女孩回頭看圖文以前來時的位置,發現圖文靜靜的站在她的旁邊。圖文的臉看起來還是那樣白皙溫暖,可是,他整個人變得更加透明了。阿熙慌亂地把傘撐到圖文的頭頂,她害怕雨水把圖文淋得透明,淋得消失了,就像泡沫一樣,一處即逝。
“我以為,沒了晚霞,你就來不到了。”女孩的聲音好像透著雨水,帶著風一樣的空靈。
圖文望著阿熙的眼睛,微笑著說,“阿熙,我是來告別的。”他繼續說:“我要去別的地方了。”
“那個地方離這里遠嗎?”
“很遠啊。”
“有多遠?”
“遠到,在天的那頭呢。”
雨聲淅淅瀝瀝,順著風,順著樹葉,漸漸地流向了未知名的小島。
白天有雨水,晚上或許就會點上燈燭。
伴著孤單和難受的感覺,阿熙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也微笑的看著旁邊慢慢消失的男孩。風吹散了阿熙的頭發,女孩的眼角滴答著晶瑩的淚光,好像心中一塊黑蒙蒙的布被撕裂,透出了金色的光。
媽媽看著睡床上已熟睡的孩子,繼續講著還沒講完的故事。“那座島上還有一個小精靈,是因為人們的期望和愿望存在,等到哪天,小島被海水淹沒了....”媽媽的臉上有一絲的無奈和憂傷,接著講:“小精靈就會順著小島上微弱的光芒來到人們的身旁。直到那個島上又出現暖暖的陽光,小精靈就會消失了。”
“小島會變得溫暖,孩子就會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