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和郭先生在屋子里做家務,走到一半的時候幾乎同時又朝相反方向走—倆人都突然忘記自己要做什么了。我們相視一笑,樂了,“說真的啊,我奶奶七十多歲了,像這種忘事的情況,還從沒有過。”
容易忘事是表象,真正原因是—腦部內存小啊。哈哈,其實是因為,擔心的事情太多,就像手機一樣,同時運行的軟件多了,就容易一卡一卡的。雖然一天沒干多少事,但是心里老想著,我得好好備課啊,好好工作才對得起小朋友們啊;我需要好好學英語,學會一門語言能多好多機會的;我要健身啊,作為一個新時代女性身材不好怎么行;我要練演講啊,寫作演講可是建立連接的必需品……目標太多太雜,透支了心智銀行,占用了太多的內存。從一月份到現(xiàn)在,其實也沒有學很多的東西,反而是在這種踟躕和抉擇之中浪費了太多的意志力。
羅胖提出一個詞,叫“知識焦慮”。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達到焦慮的狀態(tài)了。看兩步走半步,擔心的事情太多,希望成就的事情太多,一年過去了,沒有成就感,反而是思想負擔很重。“待做的事”一直縈繞在胸膛。
今年我回家的時候,并沒有說自己學了好幾個專欄,每天完不成的時候到睡不著覺的事情。當時我跟老爹在據(jù)理論證“人這一輩子,就是要努力學習各科的知識”沒想到,老爹的一句話讓我差點兒哭出來“話是這樣沒錯,可是這樣,要學的東西好多啊……”
隱約記得自己達成過那個狀態(tài),一個很理想,很沒有思想負擔的一個狀態(tài),后來想再達到那樣狀態(tài)的時候老是覺得很難。后來看到菜頭叔的文章,才想通一二。
他說:成人世界里極少允許一個人繼續(xù)在知識的海洋里徜徉,它要求人們去解決非常具體的問題。無論你學過什么,學的怎樣,你能解決具體的問題才算通過。學編程對于一個學生才構成一個目標,對于一個成人來說,編個具體的程序才是目標。【同理所證,健身不是目標,達到怎樣的柔韌度才是目標;學鋼琴不是目標,能彈出怎樣的曲子才是目標;備課不是目標,讓學生開口說話才是目標;學英語不是目標,用英語看比特幣的信息才是目標】
許多人不贊成這種方式,因為覺得和他們所受的教育相抵觸。那個中年開始學習編程的人,之所以編不了程,是因為學習的還不夠,應該把進階和高階教程都學完,那么自然就能夠編寫任何他想編寫的程序了了。
這樣的想法有道理,可是回答不了幾個最簡單的問題:
——股市賺大錢的人里,經濟學博士占多少?
——著名小說家里,文學博士占多少?
今天已經很少有人一輩子從事一項職業(yè),在不斷的轉職過程中,他哪里有三五年回到學校專心學習一段時間?誰會留著職位等著他用完備知識武裝頭腦?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通過實戰(zhàn)解決學習和訓練問題。在轉職早期,每天都會遇見千奇百怪的問題,都是本行業(yè)的各種碎片問題。然后,處理完三個月的碎片事件,這個人也就差不多在腦海里拼湊出對行業(yè)的認知,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和應對日常問題。經歷過這一段之后,他就算是入門了。
我認識那個1999年去騰訊的年輕人,他到了騰訊之后幾乎做過所有的工作:客服、市場、前臺、話務……沒有哪一樣和他之前的專業(yè)有關,也沒有哪一樣不需要他立即開始學習,因為那是家初創(chuàng)公司,每個人都需要干所有能干的活,就像是消防隊員。但是,又沒有哪一樣能做非常精通,因為需要隨時轉職,抵上火線。最后,憑著這一點、那一點,他倒成為了對QQ理解最為深刻的人之一,所以,他成為了QQ群之父——他知道用戶需要什么。
事情是這樣的:不計任何成敗利鈍進行研究,那是學者的事情。而我們都不是學者,我們只是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作為普通人,不可能等我們洞悉的事物的全貌才動手,也不可能等我們找尋到最優(yōu)方案才執(zhí)行。我們就像是在一個漆黑海灘上埋伏的士兵,偶爾有個照明彈劃過,照亮海灘一角就要立即射擊。手里有槍用槍,有彈弓用彈弓,什么都沒有的話,那就撒沙子。
關鍵的地方就在這里:無論是用哪種方法,你行動了,會換來一個反饋。然后下一次,你就可以調節(jié)你的行動,嘗試產生新的結果——這個過程就是學習。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你自由發(fā)揮,沒有足夠的教材讓你全盤掌控,你只有一閃而過的照明彈,那就是事件的碎片,而你所能做的,就是立即扣動扳機。
所以,不必為你沒有整塊時間“學習”而感到抱歉,我們都是亂槍手。
或許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