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輪回到高三，暑假沒結束，我們就開始奔跑，從炎熱的夏天奔跑到多雨的秋天。

老師的日子其實就是輪回，每天兩眼一睜忙到熄燈，高三的教室通常是快到半夜11：00才熄燈的，再過幾個小時，又要站在講臺前。

每天在輪回，每周也在輪回，只是周日多了半天休息的時間，大約是師生整理內務的時間，高三奔跑的師生也需要生活。

生活，在生存的前提下，要好好地活著。

周日半天，一部分學生還要奔跑，因為他們除了奔跑還要準備飛翔的翅膀。這一段時間，他們要參加各種競賽，生物的，化學的，這個周日是數學的，下周是物理的。

2017年全國高中數學聯賽安徽賽區在合肥，考場在中科大東區，時間是教師節。

想來也很有意義，第33個教師節在中科大度過，和我的學生，還有來科大考試的全省的學生，以及科大的師生，突然間有些自豪和驕傲，有點阿Q睡在土谷祠里的感覺。

下午回來時，一路高速，白露后的秋雨下得異常猛烈，所有的車輛開啟了雙閃，放慢了速度，有的干脆就近到服務器休息。

于是一些關于教師節下雨的段子立即就出來了。

為什么教師節下雨？語文老師的總結是：1.渲染了一種悲涼的氣氛；2.烘托了教師極度憂郁的心情；3.暗示了人物的悲慘命運；4.為艱難的生活埋下伏筆；5.與美好的期望形成鮮明的對比。

段子只是段子，很多是自殘式發泄，或者是自虐式宣泄。也能理解，教師節大體上是學生給老師發個“節日快樂”的祝福，或者是老師相互道聲“辛苦了，保重身體”的話語。

實際上，老師也還是比較容易滿足的，大多數老師只是希望安安靜靜地教書，踏踏實實地育人，既不想被捧殺，也不想被棒殺，不跪著教書，和學生一道快樂地生活。

下午回來，學生還在周周練，沒敢打擾他們，有時候學生就像成長中的小樹，也不需要過分地呵護，關愛不是關起門來的愛護，學生需要信任和理解。

簽好到來到辦公室，等待晚自習的鈴聲。

輕輕地有人敲門，推開門的是學生羽，羽是個乖巧的女生，非常懂事，做事細膩，純潔地像天空飄過的淡淡的云朵。

我喊她進來，羽跑到我的辦公桌前，面帶著天真無邪的微笑，背著雙手，細聲對我喊道：“老師，教師節快樂！”

窗外的秋雨還在淅淅瀝瀝，辦公室里瞬間充滿了溫和的空氣，突然感到當個老師真好，學生的一句輕聲地問好，就勝過任何部門的表彰和證書，那張冰冷的紙沒有一點溫情，更多傳遞著無奈和悲涼。

你愛著學生，關心著他們眼前茍且的分數，也關愛著他們的遠方和詩歌。他們就會惦記著你，惦記著對你的祝福，惦記著你節日的快樂。

然后，羽又把背后的手拿了出來，舉到我的眼前。

這是一張賀卡，巧而妙，裝在一個半透明的封袋里，貼著一枚精致的小樹葉，這分明是她一件偉大的作品，想必花了羽上午半天的時間，精致又精巧，里面還有羽寫的一些話。

致耿老師：

“耿”在文言文中是光明的意思，它代表的是一個人的性格，我覺得與您非常符合，您的性格開朗，不為小事煩惱，（其實看到光明也就想起您的態度）上課的解題方法總是令人驚奇和仰慕，帶我們一年多您真是辛苦了，希望你永遠笑口常開，面對著我們。面帶微笑。

教師節快樂！

雖然沒有署名，但已經深深打動了我，這也是每年教師節的時候，作為老師的最大收獲和快樂，一張賀卡就會帶來一個春天，就會帶來欣慰和成就。

笑口常開，是的，老師有時候的確是要面對學生，面帶微笑。

海子說過，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羽告訴我，面帶微笑，春暖花開。

我知道羽的母親也是老師，就對羽說：“也祝你母親教師節快樂！”

羽快樂地跑出了辦公室，像一只快樂的小鳥。

一會兒雅也過來了，雅是個文靜的女孩，平時不多言多語，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長得小巧玲瓏。

雅拿著一支筆遞給我，“老師，辛苦了！”

學生知道我喜愛寫字，數學老師也可以有練習書法的愛好。學生常常手摹心追我的板書，我也常常把黑板當做宣紙，展現漢字和符號的優美。

雅送給我一支水筆，考量起來，這算是教師節的“雅惠”了，小小的禮物，深深的情意，教師節在有雨的秋天里散發著一絲溫暖，這是那些達官貴人所享受不到的，也是那些富商土豪所體味不出來的。

雅離開辦公室，像一只輕盈的蝴蝶。

晚自習第一節就是我班的自習，和另外一個老師討論一個問題，居然去晚了。匆匆跑到教室，通常他們是在安靜地自習做題。晚自習我是交給他們的，學生一定有自己自學的時間，數學需要在練習中體會，在解題過程中感悟，老師是學生的領路人，不能什么都給學生講到。

來晚了一會兒，我有點兒抱歉。但是到教室門口，班長繆卻破天荒地喊了“起立”，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全體同學齊刷刷站起來，用他們高亢的聲音喊出了回蕩在校園里的祝福：“老師，教師節快樂！老師，辛苦了！”

還沒等我鞠躬還禮，副班長憲從自己的座位上走了出來，雙手捧著一束鮮花，大聲地說道：“老師，紅玫瑰代表著熱情和愛情，這束花代表全班同學對您的熱烈的感情和深深的愛慕之情，感謝您日日夜夜的陪伴，感謝您一直的教誨和關愛，請接受我們的祝福！”

我還能說什么呢，每一個學生就站在我的面前，他們就是老師最好的禮物，他們就是生活給予老師最好的饋贈，你愛他們，他們也會愛你，這種感情是一種享受，純潔而美麗，超越世俗，沒有一絲污垢。

有人調侃道，老師待遇不高，地位地下，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上輩子殺人，這輩子教語文。以此類推，上輩子犯了錯，這輩子教代數；上輩子做了惡，這輩子教幾何；上輩子不學好，這輩子當領導。那不是純粹扯淡嗎！

不管怎么樣，很多人認為這輩子教書的，肯定是上輩子沒干好事，所以現在流行一句罵人的狠話，誰誰誰讓他下輩子教書，下下輩子也教書，子子孫孫都教書。

然而，今晚學生的一支筆，一束花，一張賀卡，卻把我感動得稀里嘩啦，像這幾天的秋雨。

下課的時候，走出教室，分明有些節日的氣氛，從辦公室到教室，雖然沒有煙花和炮竹。

千千萬萬的像我這樣的小老師，恐怕就像我這樣感動于和學生的交往之中，教室太令人著迷，老師不是蠟燭，流淚的蠟燭太傷感，還有灰，老師只是燈，照亮學生前行的路。

燈下是行走的靈魂，是心靈和心靈的對話，所以老師才能守住自己的教室，在平淡里享受相互的美好，在只言片語和點滴小事里稀里嘩啦。

不過，我喜歡。

這是一種感覺，它終將留在學生和我的記憶深處，成為一種記憶，甚至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