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稿機器人沒通過,改了一稿,用了“話本”的寫法)
世間的奇事兒本就多,只要官府不管,民間皆流傳四海。在江浙,有一日,一人在墻根下立著,看一本撿來的書,曰:“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這人姓丘名八,外人眼里有點兒癟三,靠小聰明識得一些字兒,卻并不理解大家轉彎抹角的說話,頓時糊涂了。丘八看了第一頁,又看了第十頁,翻來覆去。丘八正翻騰的厲害,一輛三輪小車停在他跟前。丘八無聊,就逗人道:“你嚇了我一跳。”那人就在這一帶接送快遞,知道丘八是村里的什么人,也不生氣,拿出一封快件遞給丘八說:“老丘,你的。”丘八絕戶,并無親戚往來,說道:“逗我,我給你撕了,你可別怨我。”快遞員說:“你撕就是。”快遞員要干活掙錢,這世道沒人有多余的時間搭理你。丘八再一看,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下狐疑,翻來覆去地瞅。這快遞的紙殼卻精致漂亮,心想擱到枕頭上當枕巾不錯。丘八便小心翼翼地把紙袋撕開,一看信,原來丘八有個遠房二大爺,二大爺前幾天死了,說有遺產涉及到丘八,叫他去武漢認親。丘八人癟癟,心眼不壞,竟然想哭,卻沒有眼淚,關鍵是想不起有這么位二大爺。閑得沒事兒,丘八就到武漢去了。到了車站,動車太貴,綠皮子車便宜。丘八會算賬,就買了綠皮子車的票去武漢了。到處打工,難免出來進去。丘八好久沒出去了,像出門的小孩童,心下高興,看見誰都想笑。有歌為證:“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丘八走的太急,忘記了帶些吃的。往日出來,難免要帶個雞蛋和饅頭、咸菜。看著別人吃的香,丘八肚子咕嚕咕嚕叫。本來想堅持一下,這時列車員經過,丘八就問人家道:“還有多久到武漢?”列車員不停下,丟了句:“明天中午,早呢。”不知道還能堅持不投降,一知道如此酷刑,就繳械了。丘八到了廁所,搜刮了身上的零錢,一看不夠。火車上的飯都貴死人,不吃又餓死人。丘八只好動用逃亡的錢了。原來丘八整天到處打工,什么事兒都能遇到,難免要狡兔三窟一下,就把一張百元大票藏進褲腰的夾層里。褲腰都是雙層的,剪開一個小口,把大票折疊起來塞進去,褲子照樣可以穿。拿出錢來丘八就買了份盒飯。丘八沒錢,卻也不疼錢,慷慨之人。買飯的小車推過來,丘八說:“給我一份。”
在火車上買盒飯吃,應該也是有錢人所謂,是有面子的事兒。那一百塊錢給丘八的揉搓的不成樣了。干體力活難免出汗,把錢浸染了。買飯的說:“你這什么錢?”見人家這么說,丘八著急,說道:“真錢,沒錯。”
四十五塊一份飯,賣飯的想反悔不賣了,丘八因為餓,手快了點兒,把飯打開了。賣飯的看了,既無奈又無法,說:“你沒手機?”手機丘八有,可手機沒關聯的銀行卡,支付不了,又覺得有趣,說:“錢不行,有規定嗎?”
賣飯的說沒零錢,回頭找給他。賣飯有零錢,是擔心丘八是假錢,回去檢查了一通,驗鈔器都能通過,回頭時把零錢給了丘八。吃飽喝足,困倦勁兒上,車輪“咣當當”,丘八就睡著了。
應急的錢拿出來了,再也沒錢應急,丘八一路堅持,再沒吃飯,總算到了武漢。武漢人還算熱情,一路被斥責,丘八找到了二大爺家。摸上樓去,小心地敲門,門給打開了。竟然有一屋子人,一個后生問:“你找誰?”這一屋子人,丘八沒看見認識的。
城里和鄉下也不一樣。鄉下死了人,就擱置在門口的門板上,頭朝向門,臉上蓋個紙,怕死人有時候掙下眼,嚇到活人。城里應該是不一樣,丘八沒看見二大爺的尸體。后生不高興了,道:“喂,你干什么的?”聲調高了八度。丘八害怕,把信拿出來了。那人一看,說:“好好。”叫丘八簽到,還摁了手印。
完了給了一盒煙,推送出去了。丘八簽字的是放棄遺產繼承,丘八哪里知道,回頭叫人轟走了。丘八不服氣,說:“叫俺來繼承遺產的。”
丘八急赤白臉的樣,逗得那些人都笑,把丘八硬轟走了。到了樓下,丘八不生氣了,想來武漢玩玩也好。看見滿街戴口罩的人,丘八想城里人還是講究。丘八到垃圾箱吐痰,看見很多還能戴的口罩,左瞅右看,見沒人注意,撿了兩個,一個蘭色的,一個白色的。
丘八把白色的戴到臉上,覺得有些暖和,好像明白為什么城里人要戴口罩了,這就像穿了個棉褲頭,舒服。丘八這種人都是靠打工為生,生存能力強。有詩為證:“農民工各個強,蓋樓建橋是榜樣…”
當日沒找到工作,找到處爛尾樓,丘八點了把火,睡著了。后來丘八才知道武漢不好,想走走不了。有一天看見電線桿上有招聘啟事,一小時一千六百元。天下還有這樣的收入?丘八怕受騙,把電話打過去,竟然是真的,丘八就去干活了。到了那單位,很多人累病了,丘八沒事兒以一當十。等丘八不干了,存了一大筆錢。
那一日丘八跟車送貨,到了另一個城市。換個地方也不錯,丘八就留下沒跟車回去。很多城市丘八到過,去了城中村,丘八找了個特別小的小房租賃住下了。這一日,睡起覺來,準備外出找活兒,城中村廢墟處有個小廣場,圍了很多人。平時賣東西的不少。丘八想被招工,過去一看不比招工差,是斗雞的,在看莊頭,丘八認識。丘八過去打了莊頭一下,說:“小徐。…”小徐這人大學沒畢業,輟學了。到處混,斗雞、斗蛐蛐。
在鄉下也有干這個的,丘八小時候常看著玩。長大了還是喜歡看。丘八顧不得招工了,給斗雞吸引,歡喜地了不得。丘八下注,贏了些小錢。后來兩只雞戰死,沒法進行了。有人找小徐,丘八只得一個人去巡招打工的去了。這時丘八一摸口袋,才想起口袋里的現金,竟然沒有了。八千塊錢。丘八留的零用錢。忘記了藏在腰里。今天吃的多,頂肚子,扎在腰上不舒服。丘八本想丟了就丟了,再掙便是。丘八這人沒錢,卻也不在乎錢。后來再想,便覺得偷他錢的賊人可惡,就到派出所去了。
派出所辦事兒的人不少。平時丘八忌諱這種地方,態度特別謙卑,今天丟了錢,心里不高興,人又多,煩躁的慌,進門就道:“我報案。”本來都是來辦事兒,著急也好,不著急也罷,先來后道。
丘八一喊,人家都看他。一個維持秩序的警察站在一邊,看丘八像個癟三,就說道:“你報什么案啊?”丘八說他被偷了錢。警察也是提醒他,說:“五千是基點,低于這個數立不了案。”
聽了這話,丘八驕傲之心被勾引出來了,聲調豪爽了許多,說道:“俺丟了九千。”警察上看下看,頗有懷疑,說道:“現在都是手機支付,你拿這么多現金干什么?”
很多時候干活,黑吃馬糊,手不干凈,錢不干凈,丘八時常為用現金遭人白眼。聽了警察的話就有點兒激動,不用手機支付也不犯法,就說道:“俺不用手機支付,俺都用現金,俺爺爺那會兒就用現金。”
話說的過快,標點符號都沒了,話說出來像嘣豆子。再看丘八的樣,黑瘦,穿的破爛,說要飯的像要飯的,說撿破爛的像撿破爛的。一個女孩頓時笑噴了,說道:“哎吆,哎吆,他爺爺那會兒…”
大家全笑,這一笑丘八覺得自己可愛了,竟然逗笑了他們,就用手抓頭發,抓頭發是有點兒難為情。站著的警察也沒法不笑,這些有趣的事兒不是每天都能碰上,警察就說:“你爺爺那會兒哪有手機,八成是民國呢。”
本是戲言,丘八確當真了,糾正道:“哪里是民國,是大清朝。俺爺爺生在大清朝,活在民國,解放后才被槍斃了。”
丘八說的氣宇軒昂,卻叫聽者笑掉了大牙。一個女警笑酥了手,鍵盤都敲不了,說道:“我的天,我的天,笑死人了…”見他的話把人笑成這樣,丘八得意,自己也笑。
站著的警察把丘八叫進了屋里,別影響大家。待一問丟錢經過,警察肅然,說:“丘八,你賭博犯法,還來報案?”說變臉就變臉,丘八不適應,辯解說:“丟的錢不是賭博的錢。”
最終警察給登了記,叫他走了。這事兒就過去,丘八不再想丟掉的錢。看見路邊有張椅子,太陽毒辣,沒人坐,丘八先坐后躺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丘八給吵聲驚醒,坐起身來一看,是招工的,熙熙攘攘,在為合同和保險的事兒唧唧。丘八邊沖進人堆,邊喊:“俺什么也不要,招俺吧。…”
凡事兒皆有規矩,丘八壞規矩,有人用腳踹他,丘八給踹疼了,喝道:“誰踢俺?媽媽的,站出來!”
丘八精瘦,卻相當結實,一身筋骨。丘八給踢疼了,一副玩命相,沒人敢站出來。丘八就被招聘了。此次的活計,是給林業局清理死掉的樹木。被錄取的幾個人坐車進山了。活計比扛水泥輕快的多,把枯死的樹伐掉,拉去堆場。林業局的人下午回城里,到了下午丘八他們就沒事兒了。丘八喜歡山林野地,到處轉悠。一日丘八看見山腳下一茅屋,竟是草頂,恍如隔世。院落內種滿花草,充斥著花香。一老者坐臥在藤條躺椅上小憩。丘八愕然,竟還有這神仙般的地方,待湊近時卻嚇了一跳,一條紅頭的蛇正啄向老人。不待考慮,丘八抓起蛇尾,掄圓了朝地上砸去,那蛇摔在地上不動了。
丘八去救老者,吮吸出褐色的毒液來,片刻老頭轉醒。丘八卻腫了嘴、臉。丘八從不刷牙,齲齒裸露神經,吮吸中了蛇毒。這老頭姓范,是本村村民,年青時采藥為生,取了藥酒叫丘八喝下,自己又喝了一杯。老范甚懂此類救治,泡了解毒藥茶,過了兩個時辰,丘八的腫嘴開始消腫恢復。老范說:“兄弟命大,此乃紅頭蝰蛇,一般人中了此種蛇毒,都很危險。”
丘八家鄉各種蛇類眾多,時常被咬,并不害怕。老范恍然,說:“這便是了,你有抗體。”兩人成了朋友,丘八無事時買了酒和老范對飲。老范擅廚,做的菜美味,一道五花肉蘑菇湯,叫丘八百吃不厭。
自由自在,丘八喜歡這種日子。
天下卻沒有不散的宴席。夏去秋來,一日喝酒,老范說他要回東北過年。一向沒有什么朋友,碰到個合心的,丘八戀舊,說:“那節后回來?”老范年紀大了,本地是老家,自己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明年來否他也定奪不了。丘八的意思老范懂,可這終究不是常人之道,便說了勸慰的話,叫丘八考慮成家,不能老打短工為生。
丘八聽嘻嘻了,沒錢沒房,女人不跟。老范是有謀略之人,便給丘八指路,叫他開蘑菇湯館。帶他去看了地窖的蘑菇,原來蘑菇竟然是七彩的。丘八說:“這鮮亮,不會有毒?”老范道:“吃了這久,可中毒了?”丘八笑自己糊涂。老范給了丘八鑰匙,一個羊皮煙荷包,里頭裝著錦囊,說:“等你開蘑菇湯館遇到難處時方可打開。”丘八一邊答應,一邊兒覺得有趣,和諸葛孔明一般了。
老范離開不久,林業局的活計干完了,丘八回答城中村。轉日看見雞頭小徐,丘八有心叫人品嘗蘑菇湯,叫了小徐去了李老板的小飯館,和李老板說他下廚做個菜,大家品嘗。原本熟悉,都是鄰居。待丘八的七彩蘑菇湯出鍋,眾人各自盛了,卻是味道鮮美。丘八洋相道:“我若開個館子,你們以為如何?”大家齊聲贊賞。李老板本欲回家照應父母,趁機把店鋪便宜轉租給丘八。小徐沒事兒干,和丘八結伙,粉刷了店面,換了舊桌椅,起名為“天下第一蘑菇湯”。又編排了故事,說當年乾隆帝途徑小店,為香味吸引,逐喝了一碗蘑菇湯,賜匾牌:天下第一湯。丘八笑煞了,道:“哪有這事兒?”小徐不以為意,大家都這樣。
生意一開張,想不到的好。經營第一個月,丘八買了兩輛摩托車去山里帶蘑菇。三個月時蘑菇供不上了,丘八找了村里給給種植蘑菇。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一日工商的人來了,一看,屬于無證照經營,先關了店,貼了封條。丘八怪罪給老李騙了,原來沒有執照。如此丘八不干了,繼續打短工。一日丘八正在工地干活,一個聲音喊她,丘八聞聲看見一個水靈的女孩站在下頭,竟是許久不見的小翠。給女孩找,是露臉的事兒,丘八下來。小翠是丘八老鄉,自小丘八暗戀人家,小翠后來去了趙三爺的土特產品公司,丘八不搭理她了。再后來進城了,拉屎尿尿,睡不著,丘八有時候會想一下小翠。小翠笑,說:“丘八哥,老遠看就是你。”待說到趙三爺,小翠掉了眼淚,說趙三爺騙了他。趙三爺犯錯誤,用壞蘿卜腌咸菜,被撤職了。丘八開店的事兒傳到鄉下去了,現在有短視頻,一下子能傳遍全世界。小翠說:“哥,你再開店多好?”丘八說那事兒過去了。過去的事兒了,丘八不愛提。小翠叫丘八重新開店,這次正規點兒店照樣火。小翠一鼓動,丘八把持不住,找了小徐,小徐贊同。這次他們找菌菇研究所給七彩蘑菇做了鑒定,可以食用,氨基酸含量豐富,是優等食用菌。
租了店,什么都好了,小徐帶著車去山里拉蘑菇,小翠一起去了。
沒想到蘑菇沒了。丘八叫劉主任給種蘑菇,包銷給他,蘑菇未經鑒定,上頭把蘑菇基地全部銷毀了。沒有菌株了,連老范的地窖一并銷毀了。沒有蘑菇,陪了婦人又折兵。租金還得給人家,大家都愁。這天半夜,丘八夢見老范了,一下想起老范的錦囊。找出來一看,差點兒哭了。錦囊中的七彩蘑菇原始生發地,畫了地形圖要丘八一人前往。丘八騎上摩托進山了。下午,丘八帶了一小籃子七彩蘑菇回來。有了蘑菇,廚師做了蘑菇湯,味道鮮美及了。重新掛出“天下第一湯”的牌匾,乾隆爺的故事再次上了墻。食客不管什么乾隆、咸豐,只管口味。生意火爆,小翠濃妝艷抹,負責收銀,收的手疼。月底一結算,一年的錢都掙出來了。
財源滾滾,小徐和小翠要趁熱打鐵,開了分店,專門找現成的地兒,有處是民宿,住宿、吃喝一條龍。小翠的兩個小姐妹聽說了,投奔小翠,干了服務員。沒幾天一個叫小紅的女子惹了麻煩,偷偷賣淫,老頭猝死了。小紅想纂點兒外快。人是小翠招進來的,是小姐妹。這些女孩最初進城,底子都不干凈。丘八聞之,說:“開除,都開除。”
事兒完不了啦。郭家人舉報蘑菇湯有違禁藥物,食藥監通知先把店關了。食藥監取樣了,得分析幾天。店關了,員工帶薪放假。丘八換了衣服又出去打短工去了。這次是搬磚,丘八繼續干得起勁,大家佩服,又覺得他傻。干完活,丘八唱著小曲回去。得知董事長去搬磚頭了,小徐哭笑不得。郭家要一百萬,說郭家祖上都是九十上去世的,這東西遺傳,按二十年壽命算,已經很照顧了。蘑菇除了氨基酸含量豐富,沒有檢測出違禁添加。小翠、小紅被婦教了三個月。小翠跟丘八干,也掙了幾十萬,回到家蓋房子去了。三層小樓一起來,震憾鄉里。趙三爺說:“翠兒,你這是發達了呀。佩服佩服!”趙三爺做東,請小翠吃飯。三杯酒下肚,小翠管不住嘴,說了丘八的事兒。趙三爺說:“翠兒,丘八這么發達,你怎么不跟他?”小翠不說小紅這些人惹禍,罵丘八,說:“那死鬼進城眼花了,只認城里女人好。”趙三爺別著心眼,說:“翠兒,你不要弄點兒蘑菇回來,咱們也經營起來,我的店一半兒給你。”
小翠這時想她是為公司利益,丘八竟把她開除了,說:“行,你們等著。”
小翠是“天下第一湯”的干部,看蘑菇種植洞的人不敢不叫她進去視察。看見七彩菇小翠拿包就裝上了,塞了個差不多回去了。
等蘑菇亮出來,趙三爺眼睛放光,叫會計胡四去縣上農科所了,研究菌菇的專家沒見過。過了半個月,蘑菇復合成功了,比七彩菇少了兩色,五色菇了。小翠做了湯一喝,味道一樣鮮美。一個月后趙三爺的蘑菇湯上市,取名“歸元蘑菇湯”。
趙三爺老婆陸鳳聽說了小翠在收錢,打到店里,她要收銀。陸鳳在村里說一不二,娘家兄弟多,家族興旺。小翠說:“三娘,這店有我一半股份呢,我收銀收得著。”
陸鳳氣壞了,說:“老三,是這樣嗎?”當初是這么說的,趙三爺心里沒真這么想,板著臉說:“回家去,男人的事兒不要摻和。”
老婆沒領悟,像白云大媽說的:“一輩子沒默契啊。”見趙三爺兇她,她不打趙三爺,一個鷂子翻身,沖小翠就去了。小翠撒腿跑了。陸鳳掐腰站在門口,喊道:“再叫我看到你我叫你好看!”
陸鳳取而代之,站到收錢位上了。趙三爺暗下吩咐胡四找到小翠,帶翠鳴山莊去,晚上他過去。胡四把縣城跑變了,旅館、小翠的姐妹都找了,沒小翠下落。趙三爺說:“繼續找,吃貨。”沒想到叫陸鳳聽見了,說:“你找誰,那個小婊子是不是?”趙三爺撒謊道:“小翠手里有張十八萬的卡,不找她拿回來,怎么辦?”
三爺是胡說八道,嚇唬老婆,叫她別吵吵。好些天過去,沒有小翠的消息,警察卻來了,趙三爺不安,怕老婆把小翠砍了喂狗了。
等話說開,是陸鳳把小翠告官了,說小翠卷了他們家十八萬跑路了。
趙三爺冒汗了,沖茶倒水,把陸鳳支走,說了原委。沒有十八萬的事兒。
陸鳳知道了,非說是真的,一定得要回那十八萬,認定是趙三爺包養小翠了。家里待不下,趙三爺帶著胡四和兩個手下進城去了,等看見丘八“天下第一湯”的店,沒法相信這是丘八的店,大眼瞪小眼。趙三爺說:“丘八這家伙,只要給他點兒陽光,他就會燦爛。”
趙三爺幾個住進了大酒店斜對過的快捷酒店,每天盯著大酒店出來進去的人,尋思能看見丘八和小翠。守望了兩天,誰也沒看見。
胡四說:“爺,咱們就去丘八的店吃一頓,反正沒人認識咱們了,咱們伺機打探點兒消息。”
幾個人去了丘八的店,等一喝蘑菇湯,趙三爺覺得被小翠騙了,丘八的蘑菇湯明顯比趙三爺的“混元湯”鮮亮。小二過來送菜,趙三爺說:“兄弟,你們丘董在嗎,我們是他老鄉。”
小二說大老板開會去了,得十天半月的。趙三爺氣的慌,小二把他們當成窮親戚了。幾個人吃完,回快捷酒店了,陸鳳來電話了,說蘑菇沒了,種菇的說不長了。
幾個人先回去,一看蘑菇在菌基干涸了,冒出豆芽樣的小頭頭。蘑菇所的兩個技術員在那兒兩天了,結論是菌菇袍子結合的不好。技術員說得再用原始菌菇重新復合。蘑菇沒了,“歸元湯”只能關門。
一天丘八在店內小憩,一個人找他,說:“叔,咱們是一個村的。…”他媽是胡寡婦。
胡寡婦早早死了丈夫,一個人帶孩子,有天早上和兒子一起不見了,傳說是跟喜歡她的男人走了。丘八喜歡這個故事,那人是小胡繼父,彈棉花把他養大,現在美國加利福尼亞。
丘八驚訝,說:“去美國彈棉花?”小胡笑,說他考學去了美國,后來把父母接去了。小胡找他,是想合作。小胡在美國一家生物藥品實驗室做研究員,聽說了七彩蘑菇的事兒,要提取某種成份制藥,臨走拿了些蘑菇回去研究了。
生意極佳,丘八時不時給大家發紅利。年底一過,遇上事兒了,公路封鎖,物流走不動,蘑菇運不到位,很多店沒法經營了。丘八給各地分店放款支撐,很多分店有銀行貸款,貸款期到了,得還錢,財務捉襟見肘了。丘八賣店,不景氣,沒人接手。
這天店里來了兩個人,一個姓錢的,丘八認識,是早些年村里錢得旺舉人的重孫。小錢做私募,愿意給“天下第一湯”融資。小徐擔心私募要簽對賭條款,一旦輸了,店就歸人家了。
銀行催款,丘八說:“賭就賭,誰怕誰?”
一年賭期到了,丘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租賃了處帶小院的老房子,該拿走拿走。小徐喝酒時哭了,說:“哥,對不住你。”丘八笑,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過了兩天小徐打聽到一件事兒,小錢的背后是趙三爺,這消息把丘八嚇一跳。小徐說:“還有小翠。”后來他們才知道,舉人重孫隱藏的很深,很有錢。丘八一聽到釋然了,說道:“這樣的人,咱們自是斗不起,就由他們去吧。”
吃喝無憂,丘八閑得沒事兒,就去打短工。一年后“第一湯”上市了,募股千億,趙三爺成了上市公司董事長,小翠是總經理。丘八聽說了,說了句:“媽媽的,一對混蛋。”
小胡找丘八來了。焦頭爛額,丘八把小胡都忘記了。小胡知道丘八的事兒,說:“叔,你現在也沒事兒了,我媽想你去美國過年,你去吧?”
有點兒意思,去美國佬的地方,這輩子沒想過。按說法,美國佬全世界最壞,只是各種人還都跑去,見識下也不錯。丘八說:“行。”
丘八緊張多于高興,等到了美國佬的國家,也沒什么不同,只是大鼻子、黃頭發多了。
胡寡婦和丈夫老李熱情有加。
胡家的房子老大,丘八嚇著了,逛院子得開高爾夫球車。
丘八說:“這要擱過去,你們得是全縣最大的地主了。”
說的大家都笑。
小胡給了丘八一張花旗銀行的卡,是協議生效后丘八的所得,眼下一千萬多美元。實驗室的蘑菇基地在印尼,他們研發的新型壯陽和心腦血管藥品已經開始實驗性臨床了。
丘八占比公司百分之三股份,每年的分成都不少。小胡說:“叔要是喜歡美國住,可以買處宅子。”
丘八沒想好,有錢什么時候都能買。過了春節丘八回國了,找了小徐,問他去美國開蘑菇湯店中不。小徐哭了,說:“中,哥,太中了,咱們去美國大干一場!”
晚上丘八喝了不少酒,做了夢,夢里大家叫他約翰.丘八,丘八嚇醒了,趕緊照鏡子,怕他變成綠眼睛、黃頭發的家伙,一看還是原先的樣子,重新回床睡了。
外頭星光燦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