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韋安,和我住的最近的女孩叫梅里,每天上學路過我們那里的女孩叫閔婕,還有個女孩住在學校的另一邊,她叫郝蕓。我們四個,小學一年級時認識,二年級時明白什么叫做友情,友情就是還不知道什么叫做愛情。
我們四個曾經一起發誓,要永遠一起玩耍,四年級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個學校,也不知道還有初中,更沒想過長大,我以為全世界只有我們四個女孩子,我們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過完一生的,那時候一生對于我來說,大概只有從家到學校那么長。
梅里皮膚黝黑,顴骨很高,眉毛粗黑,眼睛很亮,大我一歲,做事很慢,每天上學我都會去她家等她,有時候她還沒起床,我就蹲在地上,看她穿衣服,冬天的時候,她喜歡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掖進褲子里,而我從來不會。
梅里嘴唇也很厚,那時候的我覺得嘴唇厚不好看,現在覺得舒淇的嘴巴很性感。所以梅里喝粥的時候,嘴巴吧嗒吧嗒,我覺得很好玩,就看著她吃早飯,一邊等她,我總嫌她慢,又總會等她,因為我需要一個小伙伴一起去學校。
到了學校之后,我就不止梅里一個小伙伴了,還有閔婕和郝蕓。閔婕家有四個姑姑,我們讀小學時,她的四個姑姑都在讀大學,四個姑姑給閔婕買了那個年代所有的童話故事、少兒讀物,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本跟牛津詞典一樣厚的想象作文大選,裝幀精美,淡綠色的封面,每篇的標題都是《假如我是xxxxxx》,在閱讀材料匱乏的年代,我連報紙中縫的文字都舍不得一次讀完,這本書書可謂是給我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書唯借不可讀也,為了盡快還書,我從家到學校的路上,也一路捧著書,因為除了在家長批準下看的動畫片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娛樂方式,借來的書真的是讓我如癡如醉。
郝蕓是我們四個當中最文靜、最平和的小孩,那個時候應該也是最好看的,因為她一年級就已經頭發及腰,還打了耳洞,戴了蝴蝶形狀的耳墜,綁了好看的頭繩,那個時候我應該是羨慕她的,甚至有點嫉妒,因為她跟我說,她暑假的時候去了我沒去過的公園玩,但我沒有說出我的嫉妒,也沒表現出來,我依舊跟她玩,我們是同桌。
下課后我們四個一起跳皮筋,我們盡量不和其他的同學玩,這樣才能顯示出我們四個最要好。
四年級時,我們班來了位很厲害的數學老師,那時候的我數學已經是一塌糊涂了,梅里的數學最好,郝蕓不偏科,文理都還可以,閔婕的成績我不記得了,我們提心吊膽度過了四五年級的數學課,我總害怕被提問,總覺得老師提問我是針對我,是想讓我出丑,我的座位從第一排越來越往后,現在回想起來,心情依然是很復雜的,不是特別愿意提起,也沒勁再責怪中國的教育制度。
小學時候的時光很快很快就過去了,到小學畢業那年暑假我才突然醒悟,原來,我們還要去另一個地方讀書,而且還不在一個班級。不安全感籠罩著我,仿佛一下子被推出了舒適區,要去一個新的地方,沒人告訴我要如何適應、要如何去面對,就那樣按部就班的早起上學、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和小伙伴們一起回家,一路上追逐打鬧,無憂無慮應該就是那樣吧。
初中時,我和梅里還有郝蕓分在了同一個班,閔婕去了另一個班級,漸漸的關系也就遠了,我們只在課間偶爾去找她玩,但是她已經有了其他的小伙伴,我的心情也有點復雜,但不知道表達。
那個時候就已經有高年級的學生早戀了,哪個班級哪個女孩長的好看,整個學校都知道,哪個女孩的發型是模仿《薰衣草》(一部青春偶像劇)里的女主角,大家都會背后議論她,還會傳哪個班級的男生和哪個班級的女生的,在傳什么樣的緋聞,比如誰放學后騎車送誰回家,誰放學后留下來幫誰一起打掃班級衛生,都會有人在背后議論。
男生喜歡成群結隊走過喜歡的女生所在的班級門口,有時候還會吹口哨,他們留著能半蓋住眼睛的劉海,拉的直直的,就是大頭貼里那種殺馬特style,在那時候看來都帥呆了。
那時候流行寫情書、送生日賀卡、送女生娃娃,迷周杰倫和SHE。
情書有的會被塞在課桌底下、有的會被夾在桌上的某個筆記本里、有的話讓你的好朋友帶給你,有的會讓他的好哥們塞給你,打開那一張張密密麻麻寫著滿滿心里話的紙張,一陣小鹿亂撞,害怕被家人知道,感覺像自己做錯了什么事似的,只好草草看上一眼,馬上折好塞進書包。
長大后,我才知道,梅里曾經給那個,給我寫過情書的那個男孩寫過情書,原來她一直喜歡著他。
長大后,我才知道,郝蕓結婚的對象是她的高中同學,也是她的初戀,而她從來不說,只偶爾給我寫信問候是否安好,對自己的生活只字不提。
得知她結婚的消息后,即使我們之間已經隔得很遠,我還是去陪她進了教堂。她的人生,在我知道的這些年里,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好運連連。
閔婕初中畢業去讀了私立高中,和我們三個都沒有了聯系。
現在我們四個幾乎都不聯系了,我一向很不善于表達情感,想她們的時候,我就停下手上的事情,想一會,或者就像今天一樣,寫寫關于我們的文字,即使有時候點開了她們的微信頭像,還是不知道話該從何說起,時間的殘忍在于,帶走你身邊的小伙伴時連過去的你也一起帶走了,像是給你徹底換了皮囊的同時,連回憶也一筆勾銷了似的。
果然,太美的承諾因為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