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平安夜，盡職盡責的扮演好它渲染鋪墊的角色。

對啊，明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

圣誕歌在大街小巷循環(huán)播放，店鋪的門上張貼著圣誕老人和藹可親的頭像，結(jié)串的小彩燈一閃一閃，包裝精致的蘋果陳列在貨架上，往來其間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四處一派祥和的景象。

思思把大衣領(lǐng)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包裹的更嚴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以一個過路者的身份旁觀著這一切--一切都沒變，和往年的氣氛一樣，一切似乎又都變了，少了曾經(jīng)的那分熱切和期待。思思被眼前的氣氛感染，嘴角漾起一絲笑意，淡淡的，卻久久不曾褪去。

饒雪漫說，沒有人永遠十七歲，卻一直有人十七歲。十七歲的花季雨季，總會在女孩心里留下不可名狀的滋味啊，像是一顆怪味糖，一開始酸的跳腳，堅持到了最后，酸味盡數(shù)退去，就只剩下并不膩人的甜，清清爽爽，唇齒留香。這種滋味，叫做回憶。

這個年歲的回憶，思思也有。

嘴角牽起的笑意，是歲月時隔多年后仁慈的饋贈。

十七歲，高二。

高二的時候文理分科，思思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文科。拖著桌子來到新的教室，眼前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忽而覺得講臺上協(xié)助班主任幫同學們安排座位的男生那么面熟。噢！是初中班上的班長沈皓！思思突然就有種安心的感覺，沈皓身為班長可謂名副其實，不僅人熱心而且和老師同學關(guān)系處的也非常融洽，雖然成績不是特別拔尖，但在同學中威望很高。再一抬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沈皓也是一愣，轉(zhuǎn)瞬便以一個暖暖的微笑作為回應。

他還是那張洋溢著熱情的臉，嗯，過了這幾年，個子躥了好多，怪不得第一眼感覺似曾相識卻不敢相認，其他的，也沒怎么變嘛。真好，思思在心里暗想。

不出所料，新的班主任很器重沈皓的組織協(xié)調(diào)能力，經(jīng)過幾天的觀察便決定任命他為班長。他也不負眾望配合班主任將班級治理的井井有條，不出幾天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沒有絲毫的架子。

思思也不是等閑之輩，陽光自信的她一入班就以爽利果斷的性格和優(yōu)異的成績博得了好多男生的眼球。沈皓也向她投以刮目相看的目光，注意力一點點向她聚焦。也是啊，初中的思思還很青澀，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頭，一點也不出眾，不像其他女生一樣一下課就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各種閑聊，沈皓和她碰面也是兩人都微微一笑，沒有更多的交集。這幾年對思思來說也是一個蛻變吧。

沈皓開始偶爾在下課的時候找思思聊天，可能是老同學的緣故吧，他們有很多共同話題，雖然聊天內(nèi)容可能就只是隨意的閑談，像“上節(jié)課的數(shù)學題怎么那么難”“咱們的作業(yè)這幾天是不是格外多”之類。和以前的生活幾乎沒有太大關(guān)聯(lián)，但二人卻都不覺尷尬，說什么都能接上，直至上課鈴聲響起。

本來也是相安無事，直至有一天他們又湊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沈皓隨意的坐在思思面前，似乎是說到了有趣的地方，二人都眼含笑意，思思的同桌恰好瞥見這一場景，順口來了句“思思，你和沈皓好配噢！”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思思一下子紅了臉，瞪大眼睛對同桌說“哎呀，你說什么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此后沈皓再來找思思的時候，同桌就會做出一副壞笑的表情，再配上幾聲咳嗽，久而久之，全班同學都一副“紙里包不住火”的表情，看到他們在一起就會一起咳嗽，沈皓只能抱歉的笑笑，一邊打趣同學一邊走回自己的座位。

真的是喜歡嗎？都說當局者迷，思思真的開始糾結(jié)了，他喜歡我嗎？如果不是的話干嘛下課來找我聊天呀，也許是覺得我們是老同學……可是，是嗎？那，我喜歡他嗎？他人挺好的，也長得高高大大，人很熱心，沒有這個年紀的乖張和戾氣，他很可靠，他性格好，和他在一起很輕松，他……所以，我是喜歡上他了嗎？確實是有好感，難道，這個就是喜歡？

思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懵懵懂懂，這些歡喜，其實連自己都不懂啊。

上課鈴響了，思思腦子里還是一團亂麻。恰逢英語課，老師抽人上黑板默寫單詞。

“思思，沈皓，就你們倆吧。”

思思正想著，突然聽到老師喊自己的名字，心猛地咯噔一下?？吹酵瑢W們都在準備紙筆，抬頭一看英語老師已經(jīng)拿出課本走到了講臺邊，心里便明白了幾分。走到講臺，余光一瞟，天哪！沈皓怎么也在！要說之前教室還比較安靜的話，現(xiàn)在教室里已經(jīng)都是寓意深長的咳嗽聲，甚至還有大膽的同學開始小聲起哄。思思本就還泛紅的臉陡然間變成了大紅。英語老師一臉不解，只覺今天的學生不似以前那么聽話，不想深究，大聲制止了這場騷亂。仍有幾個同學咳嗽不止，被老師瞪了幾眼后才變得安分。講臺上默單詞的兩人都略顯尷尬，向來聽寫全對的思思竟然錯了將近一半。

自此，班里的謠言越來越多，甚至有好事者挖出了思思和沈皓是初中同學的“內(nèi)幕”。日久生情的說法替代最初的關(guān)于般配的說法成為了最新杜撰的版本，他們的關(guān)系被外人傳得有模有樣，而思思和沈皓卻像是毫不知情的局外人。雖想任憑外界風起云涌，我自巋然不動，可卻抵抗不住謠言的力量。兩人不再坐在一起說話，就連見面也是很快的擦肩而過，沈皓的笑里摻雜了些許無奈和點點歉意。

日子過得波瀾不驚，兩個“主角”的淡漠使好事者們也覺得索然無味，漸漸轉(zhuǎn)移了話題，偶爾的咳嗽聲也顯得不合時宜。

12.24.平安夜。

校園里掀起了互送蘋果和賀卡的浪潮。思思也趁著放學和好友一起去買了好些賀卡，人緣不錯的思思在新的班級結(jié)交了好多朋友，打算寫一些賀卡聊表心意。

所以，要不要也給他寫一張呢？一路走來，挺開朗熱情的大男孩，想想和自己關(guān)系沒那么好的人也寫了，況且卡片買了那么多，也不差這一張，這樣想來，便提筆給沈皓也寫了一張。也無非是對班長工作辛苦的肯定，以及對彼此友誼的簡要勾畫，無非還是傳達珍重友誼的主題，對了，還有最最稀疏平常的，圣誕快樂。雖然大家把他們說的沸沸揚揚，兩人不得已刻意的疏離，自己對他也并沒有討厭，類似于欣賞，不知道算不算喜歡。寫完所有的賀卡已是凌晨，思思顧不得多想，草草收拾了一下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思思挨個把賀卡給大家，雖然并沒有心懷鬼胎，在遞給沈皓卡片的時候，心跳也漏了半拍，他接過后思思就像丟掉了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樣，快步走回了座位。

沒有什么異常，太好了！思思在心里歡呼，可能我們的關(guān)系可以像這樣慢慢慢慢回到最初了吧。

可事實不隨人愿，才開始早讀幾分鐘，就從后排傳過來一只包裝精美的蘋果，后桌用手指指沈皓的方向，思思回頭，看到沈皓極力對她搖手，意即“這蘋果不是我送的”，思思正欲回過頭，又看到沈皓旁邊一干人沖這邊打手勢，傳達“這是沈皓送給你的蘋果”。

“在一起，在一起！”

有人大聲起哄。

思思把蘋果拿給后桌，讓他幫忙送回，結(jié)果蘋果總是在小范圍的流動后又回到思思的桌子上。

又是一個混亂的早讀。

早讀后思思把蘋果送到沈皓的桌子上，沈皓已無力解釋，只是脹著個大紅臉，什么也說不出來。

應該真的不是他送的，那，我是不是在期待他送一個蘋果給我呢？又是一陣臉紅。

晚上，思思在書桌前翻看自己收到的賀卡，一張張看過去，發(fā)現(xiàn)有一張未署名的，只是短短的一行字“你一定要幸?！?。

是他寫的嗎？思思回憶了所有送賀卡給自己的同學，覺得這張真的是多出來的。莫非是他偷偷塞在我抽屜里的？幸福，是有你才會幸福嗎？思思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發(fā)芽了，小小的芽兒破土而出，直抵心房。

思思開始躲著沈皓，甚至避開最簡單的寒暄。小女孩的心思，誰能了解得清楚。

大概是幾周后的一個周末，兩個同學來思思家里玩兒，趁著思思去找飲料的空當，她們翻開了思思的賀卡，思思回來后，心里不悅又不愿明說。

天哪！她們翻到了他的那張！思思正欲阻攔，怎奈同學眼疾手快抽了出來，看到內(nèi)容后，并沒有思思所想的調(diào)侃，而是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同行的另一個同學“你看看你懶得，給誰的賀卡都只有這一行字！”“哎呀，心意到了就行了嘛！大家都懂得！”

原來是這樣。思思表面波瀾不驚，心里卻是十分愕然，原來自己以為的那些，竟在轉(zhuǎn)瞬間化作一廂情愿。原來只是一個字跡不大好看的女生寫給自己的。天哪，竟是這樣。思思很快又釋然，覺得之前傻傻的自以為沉浸于愛情中得小女孩真的蠻可愛，被輿論引導，差點以為那就是愛情。

好巧。

其實對他，也只是認同和欣賞吧。

再見面，思思迎上沈皓的目光，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日子又恢復了常態(tài)，而思思卻有了好多好多的感慨。

曾經(jīng)的陰差陽錯，雖然并未成就一段戀情，卻留下一段啼笑皆非的回憶，總是暖暖，好笑也可愛。

那時天真。思思這么想。

回憶很美，像是一場自顧自的淪陷，隱約的話語就可以暴露女孩的心事。多可愛，沒有顧忌和心機。

那年平安夜，給他寫賀卡，提筆久久不能落下，窗外有雪花，飄飄灑灑終于停止。第二天沒有期待的銀裝素裹，少少的積雪很快就融化，像美麗的花事，堙沒在時光中，塵封于過去。

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