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過舌尖滋味

文/易松

廚房里，我看著妻子忙活的背影，心湖中卻不住泛起回憶的漣漪。

人到中年，有許多事會錯過。但我以為，最不當錯過的，便是舌尖的滋味。

少年·滋味

昏黃的燈光下，氤氳的煙氣里，鍋爐上的蓋子不住地跳躍著，跳著一支不知名的舞。

小時候，廚房總是煙塵滾滾的，土灶里柴草的掙扎聲“噼里啪啦”，火苗怒氣沖沖地烘烤著鐵鍋。鍋里，是未熟的菜肴正哼著“呲呲啦啦”的歌。“吭——哧——吭——哧”，寬大的鍋鏟也來湊熱鬧，在母親的手里翻騰，趁著柴火的熱辣勁兒急不可耐地往鍋里添油加醋。

噼里啪啦，呲呲啦啦，吭哧吭哧，似一支少年的交響樂。

“哎，菜做好了，開飯了！”妻吃吃地笑著，紅光滿面，眼里流露出汩汩的柔情。

她擦著臉上的汗珠，不顧滿身的疲憊，又馬不停蹄地準備碗、筷，擦拭桌面，擺好椅子。我和兒子樂呵呵地湊上桌，總不免贊嘆一番大廚的手藝。

“媽媽，你做的飯菜最香了！”六歲的兒子大聲稱贊著。

妻開心地笑著，面色緋紅。

回味·滋味

“媽，你做的飯菜最香了！”我大聲稱贊著。當我在兒子這個年紀時，也是這般稱贊自己的母親。如今想來，母親的廚藝不如妻子，可當年的我卻覺得母親所做的飯菜，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這，何嘗不是因為母親在飯菜中所傾注的心血。

母親聽著這話，臉卻不紅，只淡淡地說一句，快吃吧。

母親，與妻子性格迥異，她們傾注在菜肴上的情感，卻同樣深沉。

母親是一個能干的人，在我年少時，她一個人照管幾塊農田，給我和弟弟做飯洗衣，還要照管我們的功課。父親出門在外，一年回來一兩回。我不知道當時的母親，是以怎樣的意志挑起這樣的家庭重擔的。

濃情·滋味

“想啥呢？快吃飯呀！”妻子夾給我一塊雞肉，并敲打我的碗沿。

我看看妻子，又看看兒子，只淡淡地笑著。若干年后，兒子也一定會記得此時的場景吧。

菜肴的色澤透亮，在燈光的映射下油光可鑒，更顯得可口。輕輕夾起一塊回鍋肉，唇齒間的香味和嚼勁給人十足的爽糯之感。

一邊品著，心湖中卻又漾出另一圈漣漪。

“這菜太辣了！”我大聲叫道。

“啊？你不是很喜歡吃辣的嗎？才出去幾年，口味都變了？”母親愣住了，眼里滿是驚訝。

的確，不知是我口味變了，還是母親的口味更重了，再吃到母親做的菜時，我有些頂不住辣。母親的菜沒太多特點，一色的辣。

母親有些失落，她低垂著眼，似乎被我的反應驚到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曾經夸贊過她廚藝的兒子，如今卻質疑起她來。

希冀·滋味

“爸爸，你怎么了？”

見我出神，兒子也停下吃飯的嘴，關心起我來。

“啊？我不知道，或許是菜太好吃了吧！”我看看眼前的兒子和妻子，卻感到心湖上漾起的漣漪越飄越遠，并終于不見了。

或許，童年的舌尖滋味，是最不該錯過的味道吧。不知兒子在多年后回憶起如今，內心會有怎樣的情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