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many roads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e a man?”
? ? ? ? ? ? ? ? ? ? ? ? ? ----- 鮑勃·迪倫 ·? 《Blow In The Wind》
大家好,我是簡書作者霍比特人,是一名簡書簽約作者,也是一個徒步旅行愛好者,我曾花了145天徒步4200公里。對我而言,行走是一種燃燒生命的形式。同樣寫作也是我記錄人生經歷的一種方式。很榮幸在簡書版權的幫助下,我的這些經歷寫成了我的第一本書《4200公里的行走》。
一
2016年8月20日,山羊巖荒野,我和德克薩斯人保羅翻過刀鋒嶺,在麥考冰川下的高地扎營。夕陽正緩慢落在地平線上。如山似海的云彩就像蒸發了一樣突然消失不見。披著婚紗的“雷尼爾火山”亭亭玉立于從云層中。霎那間,驚鴻一瞥讓人心醉著迷。夕陽為她的裙邊鑲上白金制成的絲線。 頭頂白色的婚紗閃著鉆石般的光芒,腰間的藍寶石透著不可捉摸的魅力。
“霍比特人,如果給你2萬美元,你愿意再走一次嗎?”保羅突然問道。
我這才是意識到我們的旅行已漸漸接近終點。
“開玩笑,我可不想再走了!”
“你確定嗎?”
“我想我走夠了。”
“走完了這條路,你還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你聽說過阿帕拉契亞山徑嗎?”
“我知道,。”
“我聽說過,但那不是我的菜,”我說道。
“為什么?你確定嗎?”
“我聽說那是一條長長的綠色通道,但我更喜歡開闊的風景。”
“我會走的,”保羅說道。
這是阿帕拉契亞山徑第一次走進了視野。只是時候,我覺得在徒步的世界里,我已經做得夠好了。
10天后,我和以色列人“綠豆”坐在空曠的美加邊境上,一言不發,神情漠然。“綠豆”不停地打著蒼蠅。他打死了50只,我們就穿過邊境,我的太平洋山脊小徑之旅結束了。我回憶起過去5個月的艱苦旅程,五味雜陳。此刻,我不知道該如何向過去告別,也不知道如何擁抱明天。
那一晚,我們在離邊境十幾米遠的營地,舉辦了簡陋的篝火晚會,“綠豆”用松塔做成煙火,我們一口氣燒了7,8個。第二天,我們行走8英里到達曼寧公園,僅僅3個小時,我回到了文明世界,消失在人群中。
我還記得在北加州有位老者就曾經告誡過我:“如果到了華盛頓州,請放慢腳步,盡情享受剩下的歡愉”。現在我后悔沒有認真思考他的話,我走得還是太匆匆了,還沒有真的盡情享受山徑之美。
二
思緒回到2016年4月7日,加利福尼亞邊境小鎮坎波。為了給平庸人生留下些許值得珍藏的回憶,我,綽號霍比特人的健行者,開啟了太平洋山脊小徑之旅。
當踏上旅途的那瞬間,我并不知道自己將面臨什么。熱情的南加州,干燥炎熱的天氣幾乎讓我脫水。我清晰地記得見到老“吉普賽人”和他的愛犬露西時的情景。老“吉普賽人”緊靠著大石頭乘涼,露西躺倒在他的懷里,伸著舌頭,喘著粗氣。我把僅有的一升水分給了他一半。
穿過莫哈韋沙漠,我來到了內華達山脈的大門——肯尼迪草地。剛剛經歷了一個寒冷的春天,內華達山脈厚厚積雪還未化去,我不得不面臨各種意想不到危險。但登上白雪皚皚的惠特尼山,讓我感覺站在世界的巔峰。
永遠值得記住的是赤腳強渡冰冷的國王河。在離河對岸一米的地方,我踩到了一塊光滑的石板,水流太急,已經沒過大腿根。雙腳跟本不敢移動。在即將摔倒的一瞬間,我一躍而起,重重地砸在岸邊。彷佛數千根針扎過一樣的疼痛傳遍全身。我和伙伴們掙扎著撿來木柴,生起篝火。太陽從密林縫隙灑在我們的身上。我不由地感嘆活著真好。
北加州無盡的溝壑讓我失去前進的信心。在塞拉城,我幾乎和旅行說再見,又因為一個意外的賭局而重裝出發。溫潤的鹿溪,綠意搖曳,陽光雕刻著流水,蝴蝶翩翩 伴隨在我的左右。自然界及殘酷又溫和,你不熱愛她,她會懲罰你。如果她接納你,她會用最美的風景招待你。
在俄勒岡,蚊子成了新的敵人。火山口湖永恒的藍色震撼人心。在華盛頓,刀鋒嶺讓人心跳加速。走在巨大的紅山脊上,熱血正在燃燒。巍峨的冰川峰無言地佇立在天際線上。我就像比爾博·巴金斯向著孤山一樣,向著那片雪山前進。
145天的旅行中,我收獲了無數善意的微笑,也有值得珍惜的友誼。我會想起迎著風雨唱著歌前進的喬治亞州人“明天”、一起闖過雪山的韓國人“向導”、德國夫婦彼得和克里斯蒂、卡斯科特洛克斯的山徑天使朱莉婭、和我一起漫游北加州和俄勒岡的美國老兵“6只爪”、自波士頓的瑜伽教練“神奇女俠”,還有“月亮之家那位”喜歡露出大屁股的安德森太太。他們身上總有些在繁華都市看不到的亮色。與那些眼里只有金錢名譽的行尸走肉不同,他們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隨著時間的流淌,小道上的崢嶸歲月已經漸漸遠去。我進入了一段痛苦的空窗期。 那些艱苦但美妙的時光一直刻在我的腦海中,我決定把所經歷的一切寫下來,這就是我的第一本書《4200公里的行走》 。
每個人都對旅行有著自己的期待,有的人想從繁忙的生活中逃離,有的人和家庭分享難得的時光,還有人用來炫耀自己的富裕。工業文明讓我們的雙腳插上了翅膀,我們有了更多更舒適的選擇。無論在旅途中,還是在之后的游記寫作過程中,我都在思考著徒步旅行的意義。我必須回答為什么要選擇徒步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為什么要辭去工作,踏上充滿不確定性的艱難之旅。
三
無論是從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方面看,偉大的旅行都會改變一個人的生活。從偉大的旅行切換到平凡的生活更非易事。
1804年,《路易斯安那購地法案》墨跡未干,杰斐遜總統就命令秘書梅利威瑟·劉易斯和退役軍官威廉·克拉克帶領探險隊從密西西比河畔的圣路易斯乘船出發探索北美洲西部。探險隊成功穿越密蘇里河上游,翻越落基山,又沿著哥倫比亞河到達了太平洋。他們和沿途的原住民取得聯系,采集制作大量的植物動物標本,記錄了海量的天文數據,最終于1806年活著返回了圣路易斯。
劉易斯與克拉克遠征的偉大的成就完全可以和庫克船長、哥倫布等人的探險相提并論。在這次遠征中,劉易斯展現了所展現的意志力、判斷力和責任感令人印象深刻。他總能保持著良好的生活習慣。直到面對奇努克人,遠征隊都執行著嚴格的軍紀。劉易斯還善待翻譯薩卡加維亞和她的丈夫薩波諾。劉易斯獲得巨大的聲譽,成為費城、華盛頓的寵兒。
然而,令人人惋惜的是,遠征結束3年后,年輕的國家英雄劉易斯卻在返回華盛頓途中飲彈自盡。在劉易斯踏上遠征之前,就已經染上酗酒的惡習。回到圣路易斯后他似乎又患上了嚴重的憂郁癥和瘧疾。酗酒的問題依舊,他屢次失態,被人視為笑柄。曾向幾個體面的姑娘求愛,都被拒絕。
劉易斯的事業也陷入困境,他是天生的探險家,卻不是合格的政客。杰斐遜任命他為新生的路易斯安那準州州代理州長,希望借助他的西部經驗處理好邊疆事物。但那時劉易斯還在華盛頓、費城和紐約忙于觥籌交錯,幾乎沒有時間關注路易斯安納的政務。
另外由于糟糕的財務狀況,劉易斯非常渴望從西部的皮毛生意中賺取金錢。他利用州長的地位,參股路易斯安那皮毛公司。他試圖利用美國軍隊建立貿易站,趕走英國人和西班牙人,讓美國人獨享皮毛貿易。他的政策讓不斷從過東部遷徙而來的新移民感到失望。杰斐遜任期結束,新總統聯邦黨人麥迪遜上臺讓劉易斯沮喪,他失去了政治支持,欠下巨額債務。
“他找了大量機會離開辦公室,有時騎馬去從事土地投機。有時去拜訪貝爾方丹的老朋友,看望遠征時的戰友喬治·香農。他會使用“克拉特索普(原住民部落,克拉克曾在該部落的領地上建立克拉特索普堡,度過了極為艱難的冬天)”的筆名在報紙上發表些自己的政見。”斯蒂芬·安布羅斯的《美國邊疆的開拓》一書中從這樣描述劉易斯在圣路易斯的生活。
自殺當晚,他曾坐在客棧外的門廊上向西眺望了許久,這意味著什么呢?也許他回憶起探索密蘇里河的時光,在曼丹堡寒冷的冬天,冰雪覆蓋的羅羅山徑,抑或是第一次看到胡德火山時的興奮。相比看似顯赫實則平庸的官僚生活,劉易斯一定更懷念那次遠征。這種生活上的反差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法國大文豪福樓拜12歲時對埃及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直到1849年他才有機會和自己的朋友坎普前往遙遠的中東。這次旅行讓福樓拜終生難忘。巨大的金字塔、凱爾納克的、神廟、抑或是街角陰影中隨地撒尿的商人就如銅版畫一樣刻在他的腦子里。直到彌留之際,福樓拜依然念叨著庫秋柯的名字——那個曾和自己共度春宵的美麗女郎。
福樓拜把他對埃及的愛轉化為對法國的恨。他羞于做一個法國人。他對法國中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嗤之以鼻。終其一生,他都在攻擊法國人的道德。他甚至把幻想自己是越南的皇帝或是埃及的法老。我想寫作了《包法利夫人》的福樓拜并不是極端的瘋子。也許他只是痛恨平凡墮落的生活,想要找回當年旅行的激情。
相比福樓拜和劉易斯,《魔戒》中的比爾博·巴金斯和佛羅多也許是真正幸福的旅者。意外的孤山之旅永遠改變了比爾博·巴金斯,也改變了中土的命運。當回到袋底洞時,巴金斯不再是曾經的巴金斯。他無時不刻不想念巴林、想念奇利、想念橡木盾。他用筆記錄下了自己的故事,卻小心翼翼,不愿輕易示人。
告別一段旅行的最好方式就是開啟另一段旅行。比爾博厭倦歲月靜好,于是再次收拾背包,又一次踏上了未知的路。他留給弗羅多的不僅是一枚魔戒。更是一次刻骨銘心的旅行、一次續寫傳奇的機會。
四
四平八穩的生活正消磨我的意志。穿越太平洋山脊小徑漸漸成為刻在心頭,不愿觸碰的傷疤。這傷疤讓我意識到那次旅行的不凡和內心的渴望。
某天,我接到父親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蒼老沉重,每句話就像刀子插在胸口。父母老去,作為社會人,誰也逃不過責任。我為自己的不負責任感到羞恥,這種羞恥變成了痛。兩年來,無法行走的痛和沒有承擔責任的痛同時折磨著我。
2018年底,我的游記《4200公里的行走》終于出版,我的文章登上《華夏地理雜志》。我收獲一些鼓勵,但依然感到羞愧。父親對我的態度也沒有改變,他對我的書不屑一顧。幾年前,父親的詰問依然縈繞我的心頭。“徒步旅行對你到底有何意義?你到底能獲得什么?”這些問題看似簡單,可我還無法給出自洽的理由。
“我們生活在這世界的表面,而生活的真正藝術就是在這表面滑行,”愛默生如是說。然而,世界的表面可能是泥濘的沼澤 、陡峭的懸崖、深不見底的溝壑,真正做到長袖善舞的人并不多。是聽從內心的召喚,走向遠方;還是順從地接受平庸的自己,我必須做一個選擇。
我一直仰望著麥哲倫、達爾文、洪堡、庫克、溫哥華、劉易斯與克拉克,歌頌他們的偉大成就,感嘆他們無法復制的非凡經歷。 我所生的時代已不屬于旅行者。但只要邁出第一步,那么即使只是離開自己溫暖的床鋪,穿過客廳里的沙發,流連于爐灶邊,拿起一杯熱茶,眺望窗外喧鬧混亂的街市,也可能是無法復制的旅行。
我有一顆健行者的心臟,但在城市中,胸膛空空蕩蕩。只有腳下揚起灰塵時,就會意識到心臟在跳動。徒步的意義只有在徒步中尋找。我相信只有在徒步中才能不被浮華所迷惑,看清生活的本質。即將跨入中年,父母老去,我終究不得不回去,留給我的時間已然不多。
五
2018年9月5日,成都大雨如柱。我正在318國道上奮戰。經過邛崍,雨衣失去了效力。氣溫也漸漸降低,空氣中透著涼意。我的手腳、肌肉逐漸變得僵硬,自行車的腳踏板并不適合雨天,只要用力,腳就會滑脫,增加抽筋的風險。雅安依然躲在雨霧中,似乎永遠無法接近。
這就是騎行川藏線的第一天。我把騎行川藏線作為一次熱身,我要讓自己的身體和心理狀態調整成徒步的狀態。我對自己有足夠的耐心。
我的旅行總在雨有中開始。據說9月份的川藏線雨水很少,但顯然這種說法可能并不準確。大雨讓我的相機報廢,自行車爆胎,變速器也要調整。我不得不在雅安多待了一天。翻過318上第一道難關二郎山,我正式進入了藏區。
前往康定的旅途又在大雨中開始。十幾公里的上坡加上大雨讓我有了回家的念頭。但幸運的是,我在康定收獲了三個值得信賴的騎友:斌哥、育哥、峰哥。他們讓我這個騎行萌新有了翻過折多山的自信。通往埡口的最后5公里,我的呼吸困難,只能推車前進,過往的司機們都鳴笛致意。
新都橋和塔公草原的美令人陶醉,順利翻越高爾寺山后就是相克宗前的直路。不怕山路十八彎,就怕直道通向天,但我是那天第一個到達相克宗的騎手。從剪子彎山、經卡子拉山、再到紅龍鄉的旅程是真正做考驗。高原逆風吹得我懷疑整個世界都在我和作對。紅龍鄉的藏族老爹為我生起爐火。烤饅頭、酥油茶香甜可口。我這是我住過最棒的客棧。
理塘前的隧道里,我騎得飛快,卻沒看清楚地上的大坑。水壺掉在地上。我下意識停下車。這個動作幾乎導致跟在后面的卡車和迎面開來的越野車撞在一起。這是我做過的最愚蠢、最危險的事情,不過幸運的是,我碰到了兩個經驗豐富的司機。和死神擦肩而過,我在隧道口的欄桿處,足足坐了半小時,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從理塘到尼和鄉,從無量河到毛埡草原,寬闊的山脊、廣袤的草地、河水纏綿悱惻。“每當這個時刻,我總是不禁感嘆:我真的愛死這個國家了!”我感嘆著。
9月18日,金沙江大橋,我告別了四川。
宗拉山埡口似乎永遠無法到達,爛路和爬坡是西藏送給我的見面禮,拉烏山下,紅色的土墻、青黑的高山,奔騰不可阻擋的瀾滄江、泛著金黃的麥浪組成了色彩斑斕、波瀾壯闊的畫卷。東達山前,綿延數公里的軍車整齊通過埡口而來,每經過一輛,我都會招手致意。汽車兵們也會向我敬禮。
離邦達還有20公里的時候,我看到前方排山倒海的烏云向我撲來。當你知道前方即將風雨交加的時候該如何選擇呢? 我選擇迎著它繼續前進。到我在暴雨中看到邦達一排排小樓時,突然有種看到布達拉宮的錯覺。
六
六
我在業拉山七十二道拐飛馳。怒江大峽谷依舊氣勢如虹,我回憶起2012年第一次走川藏線時的震撼。從那時起,我就堅定了騎行318的信念,經過了數年的蹉跎,才真正實現了夢想。可嘆自己被太多雜務絆住了腳步。
從八宿,到安久拉山,再到然烏,美好中蘊藏著波折。早晨車胎氣門芯壞了,剎車也出了問題。中午在藏族飯店吃了中午飯,炒青稞十分美味,我想起幼年的西寧時光。 我又一次看到然烏湖,但這一次看上去有些渾濁。我見識了藏族同胞們神奇的摩托車駕駛技術。如果他們參加達卡拉力賽,一定可以獲得冠軍。
告別然烏,我又看到另一個西藏,一個和高原、雪域、牦牛無關的西藏,一個宛如清麗少女的西藏。我的心不再躁動,隨著公路平靜地沿著雅魯藏布江延伸。 波密的藏王節讓我領略藏胞五光十色的生活。通麥不再有天塹,雖然少了一些樂趣,但我為祖國感到自豪。唯一讓我遺憾的是房地產開發毀掉了魯朗。資本主義的貪婪毀掉了人類接觸自然之美的機會,但更可悲的是我們心甘情愿墮落,沉淪在它布置的陷阱中,不愿自拔。
色季拉山的風雨遮擋了南迦巴瓦峰的光彩。我又是第一個騎上了埡口。告別八一鎮,我向拉薩坐最后的沖鋒。中流砥柱前,我和騎友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國慶節。最后一天,從松多到拉薩,我們從早晨出發,直到夜晚,騎行176公里翻越米拉山埡口、穿過拉孜泥濘的爛路。燈火輝煌的布達拉宮熱鬧非凡,迎接我的到來。
二次訪問拉薩,她的魅力依舊。但資本主義無孔不入,大昭寺廣場的氛圍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屬于流浪者的艷遇墻已經不復存在。我再次訪問了老鬼酒吧,曾經志同道合的朋友都各奔東西。值得欣慰的是光明港瓊的甜茶還是老味道。只是藏胞們已習慣了旅人加入他們的日常生活。
我又一次坐上前往中尼邊境的面包車。穿過吉隆口岸,當年的尼泊爾已經面目全非。地震摧毀了這個國家,但人民依舊努力著、快樂著。一路顛簸摧毀了我對尼泊爾的美好印象。加德滿都還是那么混亂,卻沒有了當年的友好 。中國人越來越多,但并沒有和這個國家建立真正友好的關系。泰米爾區尼泊爾導游越來越油滑、尖刻、缺少了一份真誠。
前往博卡拉的公路就像一張幾十公里長的蹦床。大巴司機也很不友好,費瓦湖沒有給我帶來驚喜。嚴重的腹瀉毀掉了我的安娜普爾娜小環線之旅。每經過一個村莊,我就要去一次廁所。我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不停的喝水。第二天傍晚,我投宿在Deureli村,客棧已住滿了人。老板允許我和挑夫、向導一起睡在飯廳。鄰桌的德國人給了我一些瀉藥,但療效甚微。
第三天,我是第一個離開村子的人。腹瀉依舊伴隨著我。在安納布爾納峰下,我花了10美元買了一卷衛生紙。這是人生中最貴的一卷衛生紙,也是最重要的衛生紙。到了Davan村,我已無法堅持。我向客棧老板說明情況。他給我擠出了一張床位。 傍晚他又來查看我的情況,請來一位登山向導給我看病。向導給了我一些藥,囑咐我按照一次一粒的量服下。
樸實的山民和向導帶給我好運,我的腹瀉停止了。從第一天中午1點到第四天的下午3點,我用了不到72個小時走完了安娜普爾娜小環線。我找回了行走太平洋山脊小徑的節奏。雖然我還沒有達到2016年9月的狀態,但那份記憶已經被喚起。我習慣著那種肌肉的酸痛,在山徑上奔跑讓人感到愉悅。
當我看到雪山的時候,就像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看看老朋友,親切的點頭致意,然后彼此別過。對于一個健行者而言,行走帶來的快感遠大于風景。就像我一直念叨的那句:“用行走燃燒生命”。無他,僅此而已。
七
我有了一個計劃,一年內走完美國最著名的三條小徑:太平洋山脊小徑 、阿帕拉契亞山徑、大陸分水嶺山徑(Triple Crown),一共約8000英里。世界上目前完成這個目標的不過十個人。作為一個平庸之人,我能做到么?完成太平洋山脊小徑的經驗能幫助我完成這些目標么?我必須再次出發,到遠方尋找答案。
我的計劃是先走完阿帕拉契亞山徑,然后到加州開始太平洋山脊小徑之旅,預計到8月份中旬走回加拿大,從冰川國家公園再次進入美國沿著大陸分水嶺小徑向南一直走到新墨西哥。如此漫長的徒步旅行需要足夠的資金,我賣掉了溫哥華的小公寓,我想我不再需要那個家。
2019年的春節是難得的新年,多年來,一大家子人難得聚在一起。長輩們并不關心,也不清楚我的旅行。我為自己感到羞愧,但心中篤定必然踏上長路,這就是宿命。和2016年一樣,我再次在沒有家人祝福的情況下踏上旅途。
2月8日,我站在佐治亞州斯普林格山上,正式開啟了穿越阿帕拉契亞之旅。這注定是孤獨而漫長的旅程。走在崎嶇的山路上,翻越每一座高山;觸摸每一塊巖石;跨越每一條溪流;流連于每一個小鎮。感受滄海桑田的震撼;為土著人民悲慘命運而落淚。感受一切美好與不美好、高尚與卑鄙、正義與邪惡。我將創造屬于自己的傳奇與歷史。盡管這段傳奇微不足道,這段歷史算不上一抹漣漪。但它終將融入阿帕拉契亞山脈和阿帕拉契亞山徑的歷史洪流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