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高原之“顯”,精神還鄉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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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高原之“顯”,精神還鄉之“隱”

——封期任散文詩《高原隨筆》的閱讀體驗

敬篤


? ? 任何一種文體,都無法回避一個問題,那就是關于“語言”的問題。當我們重拾這個話題的時候,那么我們也就回到了語言本身。語言給我們帶來什么?讓我們如何去思考?思考什么?這一系列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需要我們在閱讀中找尋答案,從而實現對語言自身內在一致性的理解。語言在言說存在,而存在者作為“物”即將顯示于視線之內,于是“言之有物”也隨之顯現。

? ? 散文詩作為一種并不年輕的文體,一直以來都未受到重視,也未得到文學史的正視。雖然近年來,在中國文學界掀起了一股“散文詩旋風”,但由于自身的發展水平及作者群體,目前還未得到其應有的位置。從目前的散文詩陣地來看,國內文壇正在一步步的給予散文詩以足夠的關懷,散文詩的發展勢頭十足。

? ? 當一種文體走向成熟的時候,我們也將面臨一個文體,那就是這個文學樣式該如何定位?該如何寫?寫什么?等一系列問題。散文詩,如果將其拆分開來,是否就是散文與詩的合體,或者是散文化的詩,或者是詩化的散文。我想對于散文詩作者而言,在其內心深處,絕不敢茍同這種字面的解釋學闡述。如果我們將散文詩的形式忘卻,從其語言自身出發,去尋求文本的詩意或者價值,那么我們再回過頭來反思,或許更有意義。

? ? 當我打開封期任的散文詩《高原隨筆》時,我被一種清新的文風所吸引。可是,當詩人問我是否對此有評價的時候,我是茫然的,甚至不知該如何去下手。因為在此之前,我從未做過散文詩的評論,甚至散文詩的閱讀量也不是很大,實在是不敢班門弄斧,在此也只能談一談自己的心得體驗。

? ? 就散文詩的語言而言,和詩、和散文都有著相似之處,只不過個體書寫的區別而已。散文詩,看起來很容易寫,實際上卻是很難的,這要求作者有很高的語言功底,才能從本質上駕馭這種文體。

? ? 《對折空白》中的語言美而不嬌。“美麗止于云霞”、“小草低吟,成一片遼闊的草場”、“一聲牧笛,穿透山的胸膛”、“云天上行走”、“折疊流淌的陽光”,這些美不勝收的景,映在心底,腦際泛起一幅“世外桃源”的圖畫。在高原上的心境,廣闊而干凈,自然而純粹。無論是白云,還是牛羊都在自由中徜徉。“對折空白”空白之內,可以構筑精神之美。在高原上的純潔與自由,闊大之境,足以讓人流連忘返。作者說,“我做一只雄鷹,何?”一種叩問,加強了語氣,言說了胸懷,讓文章迅速升華。于是便有了“折斷翅膀也要飛過懸崖”的勇氣和魄力。這一切的結局,來自于之前高原的魅力。這就是由“美”上升到“魅”的過程,也是有言說之外,引起我們思索的“物”。所看到的高原之美,來自于形而下的實體之景,而那一只雄鷹,給我們展示了形而上的理想與抱負。

? ? 《折疊時光》中語言的表意性強烈。具體的意象層次分明的出現在詩中,我們按照順序剔出來,“高山”、“白云”、“詞語”、“草木”、“羊群”、“文人墨客”、“小草”、“頭顱”、“蒼鷹”、“山峰”、“冰川”、“村莊”、“塵埃”、“云煙”、“肉體”、“風雨雷電”、“雀鳥”等等這些與高原休戚相關的意象,逐一展現在我們視線之內,于是語言便可是想歪擴張。這些看似唏噓平常的事物,經過詩人之手重構,關于詩之世界,便應運而生了。折疊的時光,從高原而來,那些藏匿于高山背后的密碼,化作符號藏于語詞背后。高原生活中的影像,被詩人抽絲剝繭般的剖離開來,還原生活之實,于是那渴望的寧靜與安閑,也就鋪陳而出。陶淵明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貌似這塵世的喧囂,似乎與詩人無關。詩人在結尾處沿襲著,組章的格,“我做一片白云,如何?”白云的閑適,是遙不可及的,是高山仰止的,而我們只是在追,在理想的天空下繼續追索,“全身裹滿紫外線的云團”留給我們的是疑惑、是憧憬、是未來、抑或者是過往的遐思。

? ? 《倒敘時光》中的語言凝練而舒張。我們看到的永遠是熟悉的語詞,可這些熟悉的語詞,總是顯得極為陌生,這個陌生便是詩人之思。語言的張力在于言外之意,言外之境。詩人把“草”作為與陽光對話,與高原對話的主體,從草的卑微出發,尋找草的堅韌,而后那草的精神便躍然于紙。那些與草相關的“物”,在倒敘的時光里和草發生關系,或遠或近,或親或疏,深入骨子里的是詩,是思。作為主體性的“我”,再一次出現在詩的末尾,同樣的叩問,“我做一根草,如何?”草在詩人這里有什么寓意?到底是哪一種精神?其多義性,可以留給我們豐富的思考余地。再看這句,“一根攜帶參天夢想的小草”,于是之前的疑問,隨著“參天”一詞的涌入,于是這根小草又回到了我們的視線之內。

? ? 《伸展舒緩》中的語言親切而又清澈。“高天上奔跑的牛羊”、“寂靜的村莊”、“啄食光陰的鴿子”、“爬滿了禪意的鳴蟬”、“脫去銹跡的木犁”這些和村莊有關的事物,在詩意表達之后,頓時變得親切,讓人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境地。而這些關于高原之村莊的描繪,構造出的唯美畫面,清澈而自然,那些干凈的事物,纖塵不染,那些我們所能看到的美,不再是單純的“物之美”,更是“靈之美”。設想我們生活于此,田園式的生活,是否能讓我們感受到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性”之美。“我做一把犁,如何?”“犁”有開拓疆土的作用,也有構筑田園的作用,當詩人要做一把犁的時候,他是否開始有了構筑精神家園的意圖,我們便不得而知了。無論是犁風,還是犁雨,都是一份耕耘,都是一種改造,一種關于美好世界的追逐。

? ? 《碎裂寂寥》中的語言疼痛而隱匿。詩人處理感情的方式很淡然,不著一點痕跡。干凈而簡潔的語言之中,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命題,就是散文詩的意義?詩化的語言,讓人陷入一種思之境界,并不拘泥的形式,卻環扣其中。 那些碎裂的語詞,并不孤單的佇立在詩中,而是想排列組合好的符號一樣,盡力完成拼圖,這幅圖中展示的不單單是寂寥,還有對故鄉的眷戀,對高原的思念。詩是一種寄托,一種關于鄉情的寄托,一種關于高原的寄托。什么“物”可以攜帶詩人再回到家鄉,可以讓詩人消解“鄉愁”,這需要詩人在那些看似重復的意象中找尋答案。于是,現在所有的索引之后,“風”便承擔起這一責任,那么“低處的痛”將隨著風一起,飛入那個魂牽夢繞的故鄉。

? ? 《輪回山水》中的語言情真而意切。“焚毀旅人、倦鳥、過往的落愁”、“在發酵的酒杯里,燃燒一場歲月。”、“仰天的長號,悠揚的嗩吶,低飛的山/鷹,與一柱玄幻的白水”、“陽光的褶皺處”等語句,讓一切關于故鄉的思念都落入現實,那些貌似看不到的“物”,一下都步入視線之內。這世界好像是一場關于輪回的演繹,在山水之間,我們的精神之鄉究竟在哪里?這需要我們去追問,去尋找,去叩問,去反思。陶淵明有這樣一句,“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我們被存在于世界之內,忘卻了家在何處,忘卻了美是什么?那些生于心中的疑惑,讓我們不知該置于何處?此時,“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的境界該何處去找?此時,詩人把我們帶進山水之間,用他經驗到的“真”來向我們解答疑惑,同時也把自己內心深處埋藏的“思”,借著語詞言說出來。詩人用“蓮”做結句,安排的得體自然,也使得感情深化到一種境界。而那句“退回到詩句里的蓮”何嘗不是一種無奈,何嘗不是一種關于“路徑”的選擇。那些被遮蔽的世界,困惑著詩人,困惑著每一個人。詩人失去的精神家園,無奈的落入文字之中,落回詩句之中,而那朵“蓮”依舊在山水之間綻放。

? ? ? 封期任《高原隨筆》六章,像一幅優美而又哀傷的山水畫,歐陽修有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封期任著筆之處并不在山水,而在山水之外的思緒離愁。高原,作為詩人的精神家園,是一種“意化”了的“物”,也是詩人所要言說的那個“真”。在高原之中,有村莊、羊群、阿爸阿媽、房屋、雄鷹、土地、河流等等,這些曾經滲入血液的“物”作為詩中之“物”,是一種詩意的“顯現”,而那些隱藏在這些與“家園”有關意象之后的“真”該如何呈現,是詩所要解決的問題。于是我們回到了先前所談到的話題,“語言給我們帶來什么?讓我們如何去思考?思考什么?”詩之語言給我們帶來了美的享受,給我們構筑了精神圖像,給我們展現了家園之實;語詞帶領著我們,在山水之間尋找回家的路,盡管這條路上有寂寥、有孤獨、有疼痛,但是正是這些荊棘,讓我們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去打開隱喻世界的門;語詞背后藏匿著“真”,讓人在沉思,沉思實現精神還鄉,實現在精神意義上的“筑”家,達到在詩中回到自己魂牽夢繞的故鄉之目標。

? ? 《高原隨筆》組章,雖獨立成詩,但在行文思路與形式上都保持著高度的一致性。六幅山水畫,六種情愫,六種沉思,六種意境,共同寫就了詩人心中的“高原”,那個一塵不染、純粹自然的家。當我們拋開一切雜念,專注于這六章文字的時候,仿佛被拉入這干脆利落的語言之中,和詩人一起去尋找精神家園。“鷹”、“白云”、“小草”、“犁”、“風”、“蓮”這些高原上常見的“物”,引我們走進高原,走進那個詩人無法割舍的“高原”,走進那個詩人夢想的“高原”。

? ? 回到散文詩的寫作話題上,我們似乎解決了,“如何定位散文詩?散文詩該如何寫?散文詩寫什么?”的問題。把散文詩放在“視線之內,語言之外”來定位,讓詞與物在詩、散文之間張裂,從而獲得散文詩獨有的“思”,那時候形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寫了什么。該如何寫,本無定法,自然也就沒了固定的解釋,是詩,是散文,還是其他,無需贅言,不過我們在閱讀這組《高原隨筆》的時候,不妨看看是否可以借鑒。至于寫什么的問題,更是一個可以“懸置”的問題,可是歸到這組散文詩中,似乎可以讓我們重新思考一種關于“真”的維度,也可以思考散文詩“有效性”的視角了。

? ? 由于我個人閱讀范圍有限,加上學識與理解力不足,對于封期任的散文詩的風格,也許并沒有真正的把握,對于散文詩的寫作并沒有真正的了解,在這里也只能是班門弄斧,寫下一些自己所能經驗到的東西。無論是對文本的把握,還是對散文詩的一些言論,只是建基于個體意義上的感悟,并不能有什么高屋建瓴之論,還望多多海涵!

2016年6月3日凌晨,于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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