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家的孩子到醫院去檢查,最終確診為精神分裂癥。
關于這個病癥,網上的資料是,盡管目前對其病因的認識尚不很明確,但個體心理的易感素質和外部社會環境的不良因素對疾病的發生發展的作用已被大家所共識。
回想這個孩子的成長經歷,我一整天都處于緊繃狀態:父母離異后,孩子得不到該有的關愛,或者某一部分愛缺失,真的會影響孩子的身心健康。
我想起了兩個孩子。
一個是星空,YY跟前夫離異以后,星空跟YY一起生活。剛開始的時候,因為YY自己的情緒沒有處理掉,YY是拒絕前夫跟星空見面、聊天的,偶爾地溝通,YY也是在背地里教孩子,你爸爸當初是怎么樣壞,是怎么樣不管你,是怎么樣對你不好的;后來,YY發現,自己象祥林嫂一般,不能幫到自己,更不能幫到孩子。于是,YY開始覺察自己,也開始讓孩子跟前夫聯系,慢慢地,孩子變得開朗些了, YY笑了。
后來,YY再婚,跟現在的先生在一起,先生剛開始是接受星空的,時間一長,先生厭倦了,他對YY說不想再帶這個孩子了,YY覺得憤怒、委屈,但是沒有任何力量反駁。她想要離婚,但似乎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YY在想,如果孩子真的不在自己身邊了,孩子一個人怎么獨立生活,YY自己又怎么活得下去?
第二個孩子是DD,父母離婚以后,她跟母親生活在一起。后來,父親再婚,并調到其他城市工作。有一陣,母親曾經發短信給父親說孩子流鼻血,父親回短信說去看醫生,再沒有了下文;再有一段時間,母親請父親交孩子的撫養費,父親沒有給;再過了一段時間,母親把擬好的追索撫養費的訴狀發給父親,DD看見了,哭著求母親不要告父親。
最后一次見到DD是在街上,她跟一個男生走在一起。在她的臉上,我看不見孩子該有的天真與爛漫,只有看起來特別虛假的笑意。我在想,DD的母親,應該是生活特別艱難了,才想到要找父親要生活費,因為為母則剛,她只要有那么一絲一毫的能力,她就不會去伸手找男人要錢。我在想,DD自己,對于父親是有深深的愛的,要不然,她為什么那么強烈地反對把父親送上被告席?
我不知道這個孩子后來會怎么樣,但我知道,在她的成長軌跡里,父愛是缺失的。我也不想去考究這位父親為什么會斷了跟孩子的聯系,但我知道,在他的心底,也有一份深深的痛吧,畢竟,虎毒不食子。
這兩個孩子的故事,一直在我腦海里,因為他們一個是我的孩子,而另一個是我先生的孩子。我在想,如果老天在給我布置這樣的功課,它一定是想要教會我做什么。我問老天,她笑而不語,我的心在痛、在痛。
我發現影響這兩個孩子成長的關鍵點,是我的先生。我的先生,不想要我家孩子跟我們生活在一起,我的先生跟自己的女兒沒有聯系。承擔,我想到了這個詞,在我們的家庭生活里,我的過度承擔,讓我越來越沒有自我,越來越堅持先生覺得好就是好的;我的過度承擔,不僅沒有幫到我,還讓先生覺得一些都是應該吧。可是,孩子,作為我的底線的孩子(包括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底線),我不允許任何一個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受到傷害。
不允許任何一個孩子,在我的眼皮底下受到傷害。這句話,如果會說話的話,她會說什么?她會說,我是一個很有社會責任感的人,我關注蒼生、關注黎民百姓,我希望普天之下沒有憂愁,沒有疾病痛苦。看起來很大的話,我寫得特別自然,是啊,我關注蒼生、關注一切,可是我以什么力量來關注,又有誰來關注我!
又有誰來關注我!從小到大,我得到的關注,確實挺多的,可以似乎沒有人關注我的心,他們不知道,不知道我想要的是柜子上高高的冰糖,不知道我想要扎兩個辮子而不是梳一個圓圓的獨角辮,不知道我想要吃隔壁家的蔥油餅而不是被他們叫會聞或者說沒名堂!我想要!但是他們沒有給!
我想要,他們沒有給!我沒有得到!所以,現在別人想要,只要別人伸手,我就會給!!我想要別人得到!別人得到了,小時候的我就滿足了!天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為什么我在家庭里總是扮演的付出者的那個角色!我不停地向外拿,不停地給,有時候別人不要,我還強迫給別人!
比如說,昨天先生從老家回來,我問他有沒有吃飯,他說沒有,我馬上表示要給他煮,他去廚房看了下沒找到合適的,當即表示不吃。可我還一個勁兒地追問,那你想吃什么,一直到他覺得煩躁無比。當時我的感受是,如果他不吃,那就是我這個媳婦沒有做好。可我不知道,他不吃就是他不想吃啊!我為什么還要去強迫他!
我的心,我的力量都在別人身上,都在關注別人,我自己都沒有時間來關注自己;外界想要關注我的人是有的,他們來的時候,我在別人那兒,他們在我身上找不到我,當然也就沒有辦法關注我了,久而久之,便成了我關注不了我,別人關注不了我,這個我,就躲在一個角落里。
對不起,親愛的,我在想,一個被遺忘在外面三十多年,自己沒有任何人關注,自己只會關注別人的孩子,是多么辛苦,多么艱辛;我在想,那么多個黑夜里,你一個勁兒地揪著被子角,一個勁兒地喊冷,就是想要提醒我,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吧,對不起,親愛的,我忽略你了!
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我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發現自己沉穩了一些,再來一次,再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發現自己心中的石頭雖然還在,但是小了一些,我看著它,對她微笑,它也伸出手來,對我微笑。它對我說,小子,我一直都在,你每關注別人一次,我就在你身上加一點兒砝碼,所以你現在把我擠不出去。但是,小子,我不是壞人,你現在看到我在了,我向你保證,你每關注自己一次,我就把我的身體縮小一些,最后變成一股輕煙,找別人玩去。
聽到這里,我笑了!從現在起,我要開始關注自己了!我,做好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