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好友周若初是個瘋子。
凌晨十二點連環奪命call,正夢到天上掉錢的我從床上起來,眼屎朦朧,穿著秋褲,頂著一頭鳥巢去機場接她。
我以為她會拖著沉重的步伐拽著大包小包,畢竟在上海呆了四年,這次卷鋪蓋回土生土長的小城,行李應該不少,我袖子都已經掄起。
在門口見到她,她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走路帶風,拉著一個12寸的銀色行李箱,活生生將機場變成了秀場。
我說:姐姐,您就這么個小箱子,凌晨12點讓我開2小時來長沙接機,您不會打車啊。
她若無其事地說:太晚了,不安全。
我白了她一眼:你是個瘋子。
她不生氣,笑道:我是個像瘋子一樣的追風少年。
我打趣她:楊辰儒就是你要追的風吧。
周若初當作沒聽到,將小行李箱扔到后備箱,自己躺在后座毫不客氣地開始呼呼大睡。
周若初,你真是個瘋子,放棄上海的工作,回到這個小城,就為了楊辰儒。
窗外霓虹閃耀節節后退,我從后視鏡看著若初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龐,自言自語。
二
清晨的陽光投射在地板,小束的光圈,如同舞臺上的追光。
周若初穿著睡衣站在窗前,背影在逆光中影影綽綽,顯得有些不太真實。逆光中的她真是美。
她見我醒來,回過頭笑。
一開口本性暴露,她問:楊辰儒知道我回來了嗎?
我作回憶狀:好像……大概……應該是知道吧,我不記得有沒有跟他說。
她無語:你老了會忘記穿褲子。
她信誓旦旦地說:我要讓他知道我回來了,他主動聯系我,老娘就原諒他。
我說:你不會主動聯系他啊。
她妖媚一笑:這么掉價的事老娘才不干。
她將手機扔給我:快,給我拍張照片,我要發定位。
不愧是大上海回來的,執行力真是強。
于是我又眼屎朦朧,穿著秋褲,頂著鳥巢,各種俯臥蹲躺給她找角度,拍了不下100來張照片。
周若初精挑細選照片,我手忙腳亂洗漱去上班。
三
晚上回來,周若初沒精打采地窩在沙發上,看到我回來她一動不動。
我走過去問:裝死?
她有氣沒力地說:楊辰儒知道我回來也沒跟我聯系。
我拿出酒在她旁邊坐下,倒了兩杯紅酒,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你真覺得你們分手是因為異地戀?
她臉上全然沒了往日風采,紅酒一飲而盡,可憐兮兮地點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當年兩人吵架若初賭氣決定去上海,楊辰儒雖然支持,心里卻是不樂意的。
他不說,等著若初回心轉意,而若初等著楊辰儒挽留,最后誰也沒有說出口。
若初去了上海,半年見上一面,當時小小的矛盾沒能及時解決,新的矛盾愈演愈烈。就像衣服上一處線松了,如果不及時縫補,破洞也就越來越大,最后修補不好只得將衣服扔掉置一件新的。
周若初便是那件被扔掉的衣服。
楊辰儒厭倦了無休止的爭吵,換了件純棉衣裳,溫和不扎人。姑娘文靜話少,絕不和楊辰儒爭吵,他指鹿為馬,她一定會拍著手說這是匹千里馬。
落地窗外華燈初上,若初眼神迷蒙,她笑著說:四月,你知道嗎?我一直很自卑,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楊辰儒。我去上海一半是賭氣,一半是想去證明自己很優秀,我可以配得上他。可是當我終于覺得配得上他,他的身邊已經不是我。
她苦澀的笑,淚眼婆娑,明眸皓齒,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單薄的肩上,我見尤憐。
我安慰她:我一直覺得你孤芳自賞,自成一派。
她酒意涌上心頭,臉頰緋紅:我所有的孤芳自賞不過是為了掩蓋不自信……
手機鈴聲頹唐地打斷她的話說,她激動地拿出手機,仿佛一直在等這個電話,然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毫不猶豫地按掉,一臉漠然。
想必又是某個倒霉的追求者,周若初真是個妖孽。
我說:你拒絕了很多人,辜負了很多人。
她落寞地說:我辜負了很多人,只為了等那個辜負我的人,感情的債總是要還的,于他是我上輩子欠的情債。
四
灑脫不羈的若初,栽在楊辰儒手上。
她還是做了那件很掉價的事。
她主動聯系楊辰儒,兩人見面。
出門前她對鏡自顧,我嘖嘖贊嘆:果然女為悅己者容。
她爽朗地笑:我就知道他無法忘記我。
那天的陽光異常的明媚,明媚如若初,若初哼著小曲雀躍地走在街上,走過人山人海,隔著馬路她看見楊辰儒和他的純棉衣裳。
若初告訴自己,他帶棉衣裳來是為了同她分手。
這條路這么近,她卻走了很久,一步一步終于走到他面前,終于看到他牽著她,終于聽到他說我們結束了。
陽光下那個熟悉的少年,就這樣牽著別人的手,跟她說再見。
她別過頭,眼淚洶涌而出,路邊泛黃的樹葉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落在她腳邊,她踏著落葉乘風而去。
若初回來后像個孤魂野鬼,窩在沙發上,一窩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老娘還真是懷念那個像瘋子一樣的追風少年。
我打來一碗水,手指沾上幾滴灑在她身上,學著電視里道士模樣,嘴里念念有詞,幫她招魂。
她熟視無睹。
我大聲朝她喊:周若初,起來去找工作,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別說你配不上楊辰儒,你連外面要飯的都配不上。
她不說話,翻過身,背對著我。
我氣沖沖的將碗扔到廚房,學她的樣子窩在沙發里,一動不動。
她不吃,我陪她不吃。
她不喝,我陪她不喝。
她不說話,我用膠紙粘起嘴巴。
幾天后,若初有了動靜,去冰箱找吃的,拿出電腦噼里啪啦地打字,我按捺住好奇繼續不跟她說話。
她朝我喊:楊四月,趕緊去上班,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
她一本正經的看著我,我們相視而笑,笑到肚子痛。
我還是沒忍住問她:你在寫什么?
她信誓旦旦的說:是我不夠優秀,他的眼里才看不到我。我要把我們的故事寫成小說,讓他看到,到那時或許他會來找我。
她的聲音低下去,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低到塵埃里。
傻姑娘,不是你不夠優秀,他的眼里才看不見你,他只是不愛你了。
一個愛你的人怎會在你面前牽起別人的手?一個愛你的人怎會忍住想念而不主動聯系你?一個愛你的人怎會讓你獨自難過?
周若初倔強地揚起臉,在鍵盤上輕輕地敲下: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總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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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我,內心潦草又細膩的精分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