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柳哥走出裁縫鋪,后面跟著走出個姑娘。庶盶仔細一看,分明就是那借書的姑娘,只是少了些昔日樸實無華與親切隨和。眼前的她,可謂花容月貌,給人高不可攀的感覺。或許,就是“人要衣裝”的感覺吧?姑娘明顯帶著一臉嬌羞,目光躲躲閃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哎呀,自己是堂堂正正前來找她的,干嘛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躲在這里呢?既然來了,已經(jīng)避無可避,盡管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但迎頭而上才是正理。反正劇本是她出的,她是導演是主角,自己就是個跑龍?zhí)状騻€邊鼓出洋相的角色,至于接下來如何是好,先看看她的反應再作道理。
已經(jīng)近在咫尺,正當庶盶手足無措之際,姑娘迅速跨出兩步,與庶盶比肩而站,儀態(tài)恢復從容:“表哥說他要馬上回家去,我們送表哥趕車去吧!”庶盶突然感覺到,原來對方高出自己一大截,一邊回應“你吩咐,我照辦就是!”一邊夸張地踮起腳后跟,側望對方頭頂。“不就是嫌我穿了雙高跟鞋嘛!穿著它是難受了些,我去換一雙!”庶盶覺得,自己矮一截與穿不穿高跟鞋無關,不能讓對方產生誤解:“別啊,穿高跟鞋挺氣派挺好看的。只是你今天光鮮得讓人不敢正眼相看。”“你的意思,是在說我那天穿的衣服丑死了吧?”“不比較還就真的沒有結果。一比較啊,你穿啥啥好看,‘濃妝淡抹總相宜’嘛!不過啊,若是那天也像今天這樣絢麗奪目,相形見絀的本人,只怕早被嚇得退避三舍了。”“可今天并不見你退避三舍啊?”
“此一時彼一時也。因為我歷時數(shù)月,幾次三番痛下決心,哪怕掘地三尺也非把你挖出來不可。所以,就算你今天金光刺眼,也已經(jīng)下不跑本人了。哎呀,我們是送客的,反而把客人冷落了。對不起啊,柳哥!”“我是來給你們跑腿的,你們能夠一見如故,我這個當哥的比啥都高興了。”姑娘突然大大方方挽住庶盶的胳膊,一齊朝著趕車的方向,穿街過巷。街道上往來的人很少,街道兩邊店鋪里面的人,動不動就有人涌向門口,齊刷刷將目光朝這邊投來。迎面而來的幾個人,竟駐足觀望著庶盶一行三人,似乎忘記自己原本是要干什么的一樣。
看這街道的規(guī)模,預計常駐人口遠遠不到五百人。這等規(guī)模的場鎮(zhèn),一有什么奇聞軼事,一溜煙功夫就會傳到全街盡知。一個常住在此并引人矚目的大姑娘,挽住本人的胳膊穿行在大街上,這無疑是一種慎重宣告,必將迅速傳遍整個場鎮(zhèn)。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絕望,所謂“山重水復疑無路”,轉眼間愛情從天而降,令人難以置信。在送走柳哥的回程途中,庶盶抬起手臂邀請對方挽胳膊,立即得到響應。庶盶欣喜若狂,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印證道:“我們算是一對戀人吧?”“你說喃?”“要我說啊,我們早就是一對貨真價實的戀人了!”“那就是唄!” “在我們相識的那個地方,人們還在瘋傳說庶盶中邪了,神魂顛倒、無中生有地在四處尋找一個姑娘。要是有你就這樣在那里一走,使那些傳言煙消云散,該有多好啊!”
庶盶的手臂被挽得更緊了些,“讓你受委屈了。我們就這樣到那里去,你說往哪走我們就往哪走,有我這么個活生生的大姑娘,不怕不能驅散那些神啊鬼的傳言!”
3.11
庶盶專注的望著對方說:“在我們相識的那一天,始終都忘記問問你的芳名。這一次啊,可不敢忘記了。”“欣悅,柳欣悅!我表哥沒告訴你?”“是我沒問。我認為如果要找的就是你則無需多問,如果另有其人問了也白搭。柳欣悅,已經(jīng)永遠銘刻在心!”“對了,幾個月來你掘地三尺地要挖出我,詳細經(jīng)歷大概能夠寫一部書了吧?”“這些經(jīng)歷當然遠非三言兩語能說清,請允許我稍后慢慢細述好不好?其實,我也急切地想知道,要是我真的始終找不到你,你會再次現(xiàn)身嗎?”
“那就讓我們以后再找時間詳述吧!過一會兒我們就一起回家去見我爸媽,怎么樣啊?”“會不會又是一道道難關在前面等著我啊?”欣悅啞然失笑道:“我覺得你一點也不缺乏自信心啊,怎么還會怕難關不成?”“特別的害怕。這幾個月來時常掙扎在絕望之中,現(xiàn)在早已是弱不禁風了哦。”欣悅停下腳步,端詳著庶盶,嫵媚柔聲的說:“你就放心吧,我們的事,我爸媽不會橫蠻干涉的,他們都很開明,沒有什么難關要你闖!”“能夠與柳欣悅相依相伴,從此我將擁有一個沒有噩夢的人生!哦,是因為我倆的相遇相識,噩夢從此遠離我倆!”“那不就是盡做美夢,還美夢全成真了?”“對,盡美夢全成真!”
裁縫鋪距街道中心地段大約五六十米,由兩個房間構成。鋪內將商用和生活用場所分隔,臨街商用的兩個房間沒有隔墻,分別擺放著三排七部縫紉機、裁剪臺、兩把長排靠椅、小靠椅等。排列在墻上的一些約兩米高的穿衣鏡,使鋪內新潮感十足。鋪內或坐或站或走動的一大群人,大都是年青姑娘,有幾個料想還不過十五六歲。一陣“師傅”的叫聲之后,庶盶發(fā)現(xiàn)大家齊刷刷將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想到自己矮欣悅一截,內心開始有些緊張局促起來。轉念告誡自己:我有我的優(yōu)勢,時常在成百上千人的場合中都沒有怯過場,這陣仗不算啥。深呼吸——任憑風大浪急,勝似閑庭信步;縱覽全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切莫冷落了誰;微笑——切莫卑躬屈膝;點頭——表明認同、贊許或已經(jīng)注意到;戒急——姍姍來遲,遠比出錯失誤好一萬倍!
欣悅踢踢腳,指著自己所穿的高跟鞋:“走路怪累的,我換雙鞋就給你泡茶。哦,這是我的房間,想休息的話就隨意一些。”庶盶見所帶來《詩選》放在裁剪臺上,便上前提起來,隨欣悅走進她房間。室內面積不大,單人床、衣柜、書桌、小靠椅,幾乎是室內的所有什物。收拾的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欣悅拖過唯一的小靠椅:“隨便一些!”“隨便最好,客氣反而拘束!”庶盶打開包裹取出《詩選》,待欣悅換好鞋以后,慎重其事地遞給她:“剛拿回它的時候,滿以為一個轉身就能夠送到你手上,沒想到它非要見證一段艱辛曲折之后才肯挪窩。”欣悅立即捧起貼在胸前:“真的好感動。原以為說了就過去了,沒想到你這么認真。”“沒有這橋梁,恐怕永遠都無法跨上你的彼岸,當然得一絲不茍。”欣悅深情地靠著庶盶肩膀:“先放在這。我還要安頓一下這里的事,然后才好回家。”
3.12
“師傅要發(fā)糖了,今天的糖特別香甜,大家想不想要啊?”一群女孩子排練般齊聲如唱如述“想!”“人家初來乍到的,連開水在哪都不知道。你們啊,先靠邊稍息一會兒去!”眾口拖長一聲“哦!”庶盶帶上房門走出來,見這場景,第一印象是這師徒氛圍蠻不錯。注意一看,眼前的人群比剛進裁縫鋪要少一些,也就七個女孩,使庶盶聯(lián)想到“七仙女下凡”來。欣悅提著水瓶、拿著水杯過來,庶盶立即上前接過:“快忙你的吧!”
欣悅走近那群女孩:“想要糖是吧?”“想!”“我可告訴你們啊,吃不完要在一個個腦殼上打個洞往進灌。”“哦!”欣悅掏出紙折的錢包——很少看到女孩子用紙錢包,但她用起來卻是一種清新的享受。她抽出兩張十元的錢,叫過一個較小的女孩:“不準剩錢!”眾口一聲又響起來“師傅!…饒命!”有幾個姑娘暗地里給拿錢的姑娘打出手勢,拿錢的姑娘似乎會意的離開。
沒過多久,買糖的女孩捧著一包糖果回來:“師傅,大家喜歡吃的糖都賣完了。”將剩下的十多元錢望欣悅遞去。“說好不準剩錢,再去買,多跑幾家。”一片“師傅”聲再次同時響起。“放心,不會在你們腦殼上打洞灌的!你(針對買糖的姑娘),看如有手工打的芝麻糖買些,多買點瓜子。”一片“要得”的聲音同時響起來。庶盶發(fā)現(xiàn),假如在這里擺放幾臺攝影機和一些道具,不知就里的人沖著這陣陣整齊劃一的聲音,準會圍過來期待目睹大明星的風采。
欣悅提起一個背簍,背簍的口圈等不少外露的部分,被細致地纏滿各色布條所包裹。初看之下,庶盶差點想問出聲來:一個土里土氣的背簍,有必要弄得如此花里胡哨的嗎?細看之下,這背簍稍加裝飾卻同樣能夠體現(xiàn)出精致美觀來,也可以說是有些賞心悅目。想來,《回娘家》的歌詞中遺漏了這個背簍,還真是一大遺憾。
不知什么時候,床上已堆放著大小、顏色、形狀各異的新布角料塊。見欣悅正在往背簍里放貼身衣物,庶盶覺得人家一個女孩子收拾東西,自己或許不該來湊這個熱鬧,欲轉身離開。“馬上就好!拜托幫忙把那幾本書包裹一下,然后再用布包扎緊,不然容易弄卷角。”庶盶重新包好《詩選》,在床上拿起一塊布扎緊并打好結。欣悅用布塊蓋住背簍中的衣物,放進庶盶遞過去的包裹,卷起床上一些布料填進去,用預留在外的幾塊較大布塊蓋在上面。拿起雞毛撣子拍掃一遍并不見灰塵的衣柜等,然后湊到穿衣鏡前面,從頭發(fā)到臉蛋,從上下到前后左右自我審視一番問庶盶:“怎么樣啊?”“遠沒有發(fā)揮到盡善盡美的極致。不過,你要是發(fā)揮到極致的話,我真擔心你飛高了要受風寒。”欣悅貼近庶盶耳語道:“有你相依偎就不會受風寒!”轉身道:“好啦,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