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還在那塊石頭中時,我望不到光,感覺不到痛。
手里還沒有金箍棒,雙眼還透不過九幽,一個跟頭還躍不到天邊,行者無疆,也沒有禁錮的束縛。
那時的我,不知生,不懼死。只是一只被天地孕育的石卵,不明神的廣大,也不信地的遼闊。直至那道九色天雷劈了這塊石頭,我便獲得了生命,只記得那時候天上的云盤聚在我頭頂,海里的水沸騰翻滾。
沒有生我之人,沒有育我之父。
然后到今天,我那般憎恨這天地,生我何用,生我何意。如今這一身罪惡,就連太上老君那真火都焚不盡。我知道我這一身本領(lǐng),逆了這天都可以,可這世上的生靈呢?它們?yōu)楹嗡溃鼈儽驹撋?/p>
我是誰?這無數(shù)個500年,我都在問,地上的妖怕我,天上的神俱我,稱王的仙遇我恭恭敬敬。為何?我又不殺他們,我又為何要殺他們。
如今的我,如一只荒野的孤獸,沒成群的伙伴,沒有一戰(zhàn)的信念。世人稱我齊天大圣,我卻稱我斗戰(zhàn)勝佛,凡人膜拜我,把我當(dāng)成一方蓋世英雄。可卻也沒予我一座廟宇,一點香火,我不需要那些,可那種認(rèn)同誰又會唾棄呢?
我省視自己這一身變化莫測的毛,這便是我的記號,他們不予我廟宇,因為我始終是妖。金箍棒下的亡靈,有的必死,有的卻是我作孽,所以它們才會在夜晚噴涌出嘶啞的怨恨。
我也不知我生了多久,凡人用年來衡量時間,而我只記得這是第多少個500年。太久了,不知方向,永恒的生。那么多凡子如飛蛾般苛求長生,可為何要長生呢,他們卻說不出半句。
輪盤本應(yīng)一圈一圈的走,生也應(yīng)一天一天的生,又何必貪戀。凡世的花開花落,九天的日夜笙歌,有人苦難就必定有人奢靡。
三界五行,我就如一只亂了陣腳的螢蟲,攪了天的規(guī)則,也震了地的安穩(wěn)。可總有一個人會逆了這天地的,被壓抑的久了,總會有人站出來的。這便是我,齊天大圣。
若要不知生來何意,不如在這天地都留下我的腳印,讓這三界聽我名號都震顫。
那個人死了,死在我的棒下,怪那西天老兒迷了我心智,那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她鋪滿了傍晚的星空,晚霞的美卻只醉了我一個人。
這蒼穹之下,有太多迷途之人。
而我,只是其中之一,迷了心也迷了性。我握著金箍棒,總有人苛求我捅破這天,他們說曾經(jīng)的我便是這般。
會的,會有一天,這天會被我捅破,那些神也會隕落,會有一天,這世再無神,唯有齊天。
可被我捅破的卻是在西,那佛教徒的蜷縮地。
滅我眷戀之人,那便一起寂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