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攜風(fēng)前來,也帶來了七月的梅雨,沖刷了一切。雨后,一切干凈的找不到你的痕跡,我甚至懷疑你是否來到過。
“老鄉(xiāng),老鄉(xiāng),可以到你家借住一晚嗎?我是前面那個石井鎮(zhèn)的,前面路堵了,我又開了回來。當(dāng)然我會付錢的。”
“你是要回家啊?”
“對,在外幾年,回來看看。”
“從六月末開始就下雨啦,現(xiàn)在還沒停過。前面是被山體滑坡把路堵了吧?”
“對啊,我看有的車堵那不走了,有的開回來了。”
“你快跟我來吧,這雨啊突然就下下來了。對了,你的車呢?”
“車就在前面。”
“哦,那一起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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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咋會這么晚了才回來了?”
“在你二爺家喝了一杯,高粱酒,香啊!”
“爹,不是讓你不要喝了,去年喝多了差點栽水塘里去了。”
“沒多喝,就喝了一杯。”
“小妹好。”陳閱沖著偷偷打量他的姑娘笑了笑。
“爹……”
“冬紅啊,他是石井鎮(zhèn)的,路堵了過不去來咱家歇歇。”
“哦,石井鎮(zhèn)?聽說石井鎮(zhèn)石井里的水是甜的,是不是真的?”
陳閱:“從前是甜的。”
“哦。”
“冬紅啊,我去睡了,給這個小伙子收拾個鋪。”
“爹,我知道了,你就快去睡去吧。”
陳閱:“麻煩小妹了。”
冬紅紅了臉,不過晚上看不出來。
“額,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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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昨晚的那人還沒起來。”
“那快去叫哇,在咱家住了就跟著咱吃。”
“誒,我去叫。”
“扣扣扣”
“飯好了,來吃飯了。”
陳閱:“唔,好。”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陳閱:“大爹,我姓陳。”
“哦,陳?做什么工作的?”
陳閱:“會計。”
“會記?”
陳閱:“就是算賬的。”
“哦。這條路啊,年年都得堵幾次,這土啊,太松,全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石塊,種樹又種不上,隨便落點雨就給沖塌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修好。”
陳閱:“誒,今年雨水多,好多地方發(fā)大水了。”
“對的嘞,冬紅,給我倒口酒,給陳兄弟也倒一口,暖暖。”
“爹,你喝不得酒。”
“就一口,一口。昨晚的高粱酒真是香。”
陳閱:“大爹,我喝不了酒,胃不好。”
“那,冬紅,給我來一口。”
“爹,就一口。”
“嗯,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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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要好幾天才能修好,你要一直在我家住到路通的時候吧?”
陳閱:“的確沒地方去,還得叨擾小妹和大爹了。對了,怎么不見大媽?”
“我媽喝多了栽水塘里去了。”
陳閱:“對不住,我不知道。”
“沒事。”
陳閱:“你穿蓑衣是要上山?”
“要上山放羊,老關(guān)著不行。”
陳閱:“我和你一起去吧,待著也怪無聊的,而且好多年沒放過牲口了,也想去爬爬。”
“嗯,你穿我爹的蓑衣,還得帶把傘。如果下雨了可以遮頭。”
山上,一片郁郁蔥蔥的針葉闊葉林。冬紅找了些枯枝,用明子試著把濕柴引著。半天只有一股裊裊的青煙升起。
陳閱:“柴濕了點不著。”
“烘烘應(yīng)該能著,一會兒還可以去刨兩個洋芋烤了吃,找?guī)讉€松包燒燒可以吃新鮮的松子,可甜。”
陳閱:“這兒下雨真冷。我回來時外省三十多度。”
“嗯,一年四季都這樣。”
陳閱:“下雨了。”
“嗯,下雨了。”
冬紅撐開傘,罩在兩人頭上。
陳閱:“今天沒有昨天下得大,淅淅瀝瀝的。”
“昨天是暴雨。”
陳閱:“對面的山看不清楚了,應(yīng)該起了霧,朦朦朧朧的,就算是仙境一樣。”
“我也覺得這地方好待。”
陳閱腦海里靈光一閃,掏出手機點開便簽新增就開始打字。
陳閱:“綿綿細雨,輕輕緩緩的落在翠綠的山頭,洗凈纖塵;水塘里一聲聲蛙鳴,卻喚不醒沉睡的太陽,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點綴在一片碧波的視野里。一陣瑟縮的風(fēng),卻絲毫沒有這個季節(jié)應(yīng)該有的狂熱,撥弄著紅火的炭火,還是驅(qū)散不了梅雨的料峭。”
“你在做什么?”
陳閱:“唔,寫點東西。”
“哦。”
“寫了干嘛?”
陳閱:“我女朋友喜歡寫,跟她學(xué)的。”
陳閱:“火滅了?”
“嗯。”
“你回石井鎮(zhèn)是娶媳婦兒?”
陳閱:“不是,回去看看我爸媽。”
“那你娶媳婦要回石井鎮(zhèn)嗎?”
陳閱:“大概結(jié)了婚會帶她來住兩天。”
“那怎么不把她帶進來?”
陳閱:“她要養(yǎng)胎。”
“養(yǎng)胎?你們不是還沒結(jié)婚。”
陳閱:“額,嗯,生了孩子就結(jié)。”
“你去的地方都是這樣的?在我們這只有結(jié)了婚才可以生孩子。”
陳閱:“額,是。”
“哦。”
“明天該晴了,應(yīng)該晴了。”
陳閱:“不知道,沒看天氣預(yù)報。”
“你肯定希望今天就晴了。你喜歡在這里生活嗎?”
陳閱:“還好。”
“那一輩子待在這呢?”
陳閱:“我不會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的,我會走出去的。”
“哦。”
“明天天晴了你就走吧,你爹媽肯定等著你了。”
陳閱:“嗯。”
“你就不想在這里娶媳婦兒,可以給你做飯,烤洋芋給你吃,還能種地,還能放羊。”
陳閱:“我媳婦,不用種地放羊。”
“哦。”
“那你今晚去看看路通了沒有,你快回家吧,你爹媽該等急了。”
陳閱:“嗯,好。”
“路肯定會通的,你下次什么時候回來?”
陳閱:“不知道,可能幾年后。”
“哦。”
“那還路過這嗎?”
陳閱:“當(dāng)然了,這是去石井鎮(zhèn)的唯一一條路。”
“石井鎮(zhèn)井水雖然甜但比我們這里窮,你怎么不來我們這找媳婦。”
陳閱:“我明年就結(jié)婚了。”
“哦。”
“這天今天晚上就會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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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紅在路上漫不經(jīng)心的走著,“真的停了,為什么要停了,我只是說著玩的。”
“冬紅,你爹栽水塘里了。天又黑下著雨路上也沒什么人,你爹又喝了酒,救起來的時候就沒氣了。冬紅,你先別哭啊。”
“二爺,我爹呢?”
“我找人給你搬回去了。”
“謝謝你了二爺。”
“快回去看看吧,你爹的事會有村長來安排的,你放心。”
“嗯。”
“爹,你肯定也不喜歡這里。我聽二爺說了,媽根本沒喝酒,是自己跳下去的。二爺說媽是你從別的地方花錢接過來的,不愿意在這過才跳下去的。”